“可是——”张姨娘话还为说完,只见师迟又一步上前,将她逼退了一步。
他依旧恭敬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减,上前一步道:“我知道姨娘和各位爷的舐犊之情,但医生说了,爷要静养,人多了反而不方便,老爷知道你们的心意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就先回去休息,待老爷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会给大伙一个交代的。”
“可是我又不累…”张姨娘抿着唇反驳道,她不愿意退步。
“下去!”易震弘现在瞧着张姨娘就觉得脑仁儿疼,对他们摆摆手。
他们面面相觑,瞧见师迟和易震弘的态度强硬,也知道他们这样擅闯别院的做法实在有些过激,像是上赶着什么似的,不知道情况的以为是他们再逼宫呢....
当下易德平第一个站出来,道:“既然大夫这样嘱咐,那我们就不在这打扰幼弟休息了!父亲也早些回去休息,莫要熬坏了身子……”说完便率先带着陆雪凝离开。
另外两方人瞧着长房都要退出了,他们也就更没理由去纠结和逗留,张姨娘再不是识趣,也知道再纠缠下去除了徒增易震弘的厌恶,也得不出什么实际的结果。
况且,她才不要一个人给其他几房当靶子呢!
于是又拉着易行浩在易震弘面前说些场面话,表达三房对傅简的担忧之情云云,然后才浩浩荡荡的离开。
走的同时,伺候他们的下人也陆续撤离,整个客厅只剩下师迟和易震弘以及几个在门外把守的护院。
“师爷,你也下去吧!”许是太累了,易震弘的嗓音都略显沙哑。
“我去给老爷端杯茶来再走,您操劳了一夜,待会儿天一亮又要去市长府,得提些神呢!”说罢,也不等易震弘回答,自径下去阁楼的厨房吩咐人烧茶端水去了。
房间稀薄的空气随着人群散开又逐渐清晰舒爽起来,易震弘脑子也冷静了不少。
他放松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睡意就像两把无形的铁钳,把他的上、下眼皮紧紧钳在一起,不稍一会,他竟就睡着了。
不过半响,一袭白衣,缓缓的从暗角步出,脚步轻盈的像羽毛落在地上,不闻一丝声响。
傅简微湿的头发黏在额头,苍白如纸脸上突然绽开一抹恶毒的笑容,那双素来平静如波的眼睛,突然变得凶光闪闪,使他的双眼充满怨毒的血丝。
他举步维艰的走到易震弘的面前,用手撑在椅背上,慢慢的凑近易震弘熟睡的脸,他颤抖着手,靠近他的脖子,腰部以上也随着微微的向□□侧,显出极为柔软的曲线。
他的头略略偏左仰着,嘴唇微微抖动着,像是饥饿许久的野兽见着了猎物,很是亢奋。
尽管面上尽是邪魅的笑,可那眼光却像是啐了毒。
“八..八爷...您在做什么?”
拿着茶水的师迟站在他身后,睁圆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颇为惊讶的唤了他一声。
傅简目光无意识的转了一个角度,不漏痕迹的将放在易震弘脖子上的手转而向上撩去耳尖的鬓发。
他自然的缓慢转过身,沉静的笑,像一轮初升的明月,突然笼罩了一室的光华,令人不知不觉的失了神,就连师迟也难免怔了怔。
“这么晚了,师爷怎还在这里?”他虚弱道。
师迟回了回神,暗骂自己失态,回道:“八爷,您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怎的就下了床呢?”他放下茶,赶紧迎了上去,伸过手想去搀扶他坐下,“赶紧去躺着,您这要是再出点岔子,不得要了我老命吗!”
真当以为他不想吗?昏厥也就罢了,可这意识一旦清醒下来,全身的筋肉跟各骨节像割裂一样地痛,他怎么还能躺的住?
傅简无言的冷笑一声,不着痕迹的躲过他的触碰。
师迟悬在那半空的手僵了僵,面上不显的把手缩了回来。
“不碍事,我们许久未见了。”他孱弱道。
一听这话,师迟颇为心虚的笑了笑。
确实是许久未见,上次见面,好像是去年春节,他来这拜了个早年就匆匆忙忙走了。
“呵呵,是许久未见了....八爷真是好记性...”他尴尬的讪笑着。
“废人一个,除了记性好,别的也没什么优点了。”
这话说的……
师迟觉得气氛愈发尴尬了。
师迟摸了摸袖子,同这八少爷说话,总能被他三言两语怼的无话可接。
但傅简是个什么性子?他就是个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都是别人的主儿。
他无视一脸尴尬的师迟,此刻他只觉的口干舌燥,渴得喉咙里冒火,舌头和口腔都要粘在一块儿了,转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懒得跟师迟多费唇舌,罢了罢手,就准备回屋了。只是脚步有些虚浮的厉害,晃了晃,竟一个踉跄径直倒了下去,在师迟的惊呼中,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他。
他浑身僵硬,扭过头对上易震弘极为疲惫的双眼,微微怔了怔。
“怎的如此不知爱惜自己!”易震弘青着脸搀扶他坐了下来。
“老爷,您没事吧!”师迟大步走了过来。
“不碍事,休息了一下,好多了。”刚睡了一会,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一圈。
傅简听见他说话,胸脯里像塞满了一团脏东西似的恶心和难受,他不落痕迹的将易震弘搀扶他的手抽离。
易震弘看在眼里,也并无多说什么,一下子,屋里突然又静谧了下来。
师迟见状,倒很是识趣,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
两父子便各自坐在太师椅的两头,静默无声,屋里是难堪的静寂,窗外偶尔响起脚步声,好像脚踏在人的心上一般,一下一下的刺激着各自敏感的神经。
期间,只有傅简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易震弘终是不忍,率先放下身段,端起桌上的那杯新砌的茶,递到了傅简的面前。
他便怔怔地盯住眼前的这杯茶,半天错不开眼,他的眼珠仿佛是铆死的,不会转动。
“喝吧!喝完了,我就带你回家。”
那句话说出口,傅简睚眦欲裂,随即心像着了火,焚烧至四骸。
他故作低头,用力压下呜咽,手掌拂过脸颊,不着痕迹的揉了两下眼睛。
易震弘见状,叹息了声。
经过一晚的折腾,他的脸颊明显地陷了下去,由于睡眠过少,眼睛周围已呈青褐色。
傅简终于接过茶,小小的饮了一口,从口腔滑过喉舌,留下一段苦涩回甘。
而后的整整一小时,他像根老树,像块化石,像那岩石的一部份,动也不动,只是坐在那儿,第一次听他谈起这么多年来他尽力护住他的不易,以及他并非对他不闻不问。
第一次同他解释,他关着他的原因.....
说了许久,只是见他依旧不言不语,易震弘轻叹一声,已不知再如何交谈下去。
多年未见的父子,生疏的宛如陌生人。
“你身子不好,今晚为父就先离开。你好生休息,至于后头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的。”xǐυmь.℃òm
易震弘交代了寥寥数语,就起身准备离开了,留下了几个得力的守着别院。
他走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傅简抓着椅边缓慢的站了起来,他拧头透过窗外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点染着窗外的山山水水。
他突然轻不可闻的笑了一声,神色尽是阴冷。
随即走入房间时,瞧着那个易震弘放置在桌上的茶杯,被他不着痕迹的扫了下去。
“哐当”地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杯子碎落在他的脚边,他踩着过去,寂静的屋子里响起‘呲呲’的瓷器碎裂声响。
他躺回窗边的榻上,阳光刺进他的眼,刺入他的指缝间,他不可遏制的笑了。
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悸动着,那是一种全所未有的痛快!
压上自己性命的这一仗,他打的很漂亮。
“母亲,易家亏欠我们的,我一定会一笔笔的讨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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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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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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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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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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