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其实也不见得想见他的吧?
只瞧他神色颇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身,之前的担忧又转为生闷气。
他负气道:“他目前没什么大碍了,我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还是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却在原地来回的走,瞧不出是要走门口的样子。
徐青瞧着他这副变扭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
他这哪里是想走?分明是等着台阶下呢!
她主动过去扶住他,她目光倏地放的很柔,“老爷说的是哪里话?您怎的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说罢,将他带到椅子旁坐下,轻声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易震弘挑了挑眉,“我们主仆几十载,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想说什么便说吧。”
徐青点了点头,迟疑道:“八爷的病情....我眼瞅着是不太乐观的。老爷,无论有上一代有多大的仇怨也不该让这一代的人去背负....八爷年纪那么小就独自面对母亲骤然离世,父亲的不喜,兄弟的冷漠,我虽有心想关爱于他却奈何身份低微伸手莫及...”
她叹了口气,又一脸哀伤的望向黑了半脸的师迟,“况且他真正需要的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
话说到半响,只见易震弘不说话,抿着唇,看的她的眼神却柔和了很多,之前对她擅闯别院的不悦反而一扫而空。
徐青咬了咬牙,再次缓缓的冲他跪了下去。
她再赌,赌易震弘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儿子,这次她越界插手外宅生意上的事已是彻底得罪了师迟,以他锱铢必报的个性,怕是后头少不得吃些闷亏。
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如果争取不到傅简的照养权,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处,素来冷静的她竟有些拿不准主意。
“老爷,就算菩萨会保佑八爷日子长长久久!可人活一世,没了七情六欲活还有什么盼头?就请您看在他自小孤苦的份上,看在傅倾城已经用死来祭奠易家列祖列宗的份上...”说到此处,她舍了一张老脸,啜泣着,脸上堆满难受的愁云。
“求您宽大为怀,别同他再置气了。”
易震弘颇为动容的弯腰拉起徐青,“快起来,你我虽是主仆,但与我来说你已算是半个易家人,以后别动不动行此大礼了。”
徐青抓住丝帕,抹着眼泪道:“奴婢万万不敢担,只是小姐薨逝时,临终都惦记着您,还拉着奴婢的手千嘱咐万交代,要我好好帮看顾老爷的子嗣,帮持老爷管理家中大小事务,平爷虽是小姐亲生骨血,但我自问从未苛待过其他孩子,眼瞅着八爷如此,我也是心如刀割的...”
易震弘听她提及过世前妻,心中难免激荡,他平生极为尊敬那位与他同甘共苦的发妻,只可惜她过世太早,竟享不到他易家的半点福气。
他颇有感触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的忠心我一向知道,你先回去吧!”
“那老爷--”她破涕而笑,“老爷的意思是...”
“下去吧!”
见易震弘没有正面回应,徐青心中已是了然了,不便再多做纠缠,免得惹他不快,于是继续佯装一脸担忧的退了下去。
心里正思索着下一步,人刚到大厅门口,背后就传来易震弘的传话。
“你也先走吧,我...去看看。”他对师迟道。
在师迟一脸震惊中进入了傅简的房间。
徐青见状,当下喜出望外,难掩得意神色的走出别院,举头望着破晓的天空,一轮红日从不远处升起,天空被映红了,像着了火似,一如她此刻心境一样。
尾随在后头的师迟却脸黑如墨,煞气颇重,也难怪他如此生气,毕竟被一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人突然摆了一道,任是谁都不会高兴的。
眼瞅着黑脸面神走近,徐青反而不掩饰她的笑意,原以为是要唇枪舌战一番,但意外的是,师迟却只是对着她冷笑一声,道了句:“徐管事这年岁渐长,面皮倒是越发厚实了,这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模样,为实让在下好生佩服!”
说罢便拂袖而去。
徐青微微凝眉,随即又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死老头的个性真是与年轻时如出一辙,明明气的想破口大骂,却还要保持那风度翩翩的虚伪模样,只是讥讽她几句。
不过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心中都很清楚一件事,以后照料傅简的差事,怕是再也落不到他头上去了。
其实师迟本也不喜这差事,但不喜和被人下套抢走是两码事....
徐青叹息,只怕这梁子是结下了。
大小姐,望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平爷,我的一切筹谋,只为平爷能顺利坐上这当家之位...
至于一切的恶报,就由她徐青一人承担了罢!
心中念及易德平,她才惊觉今晚的事情,她需紧急的找个时间同易德平商量一下!m.χIùmЬ.CǒM
徐青赶紧招来陈福,令其搀扶进车子,赶紧离开别院,车子迅速驶向易家主宅。
但她却没料到,她前脚一走,易德平后脚就被二、三房串使着来了。
‘咚..咚..’每走一步,手杖敲击着地面发出这般响声,易震弘的双脚像是灌了铁铅般沉重。
床上的人看不见脸,他背对着易震弘睡着,只是那个背影,那张想象中的脸,曾经无数次在易震弘的梦中出现。
只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几乎都是来索他的命。
自从傅简出生,他踏进过这里的次就数屈指可数,后来随着他越长大,易震弘越瞧着不喜,直到两年前的不欢而散,他再也没有踏进别院过。
那么,他现在会是什么样?是像他母亲?还是像.....
就连面对这个问题,他都感到惶惶不安。
他走到床沿又走到门口,两点一线来来回回的徘徊了好几次。
终于,这种纠结的情绪在傅简痛苦的发出沉吟后,戛然而止。
他终于在床沿边的椅子坐下,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原本黑白相间的发丝却在这一夜之间不知不觉中平添更多银白,反射出一抹冷光。
他颤抖的伸出手,一头乌黑亮丽的划过他的指尖,那抹触感让他想起那个女人,她的头发似乎也是这般的丝滑柔顺。
回忆起那个女子,她时而乖张高傲的像只猫一样骄纵,时而却又如灵动活泼的玉兔一般俏皮可爱,他曾经对她迷恋到不顾一切,只要她想要的东西,那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摘下哄她一笑。
那时的他虽已过不惑之年,在她面前却总像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尽可能的显摆他的权势,他的才华,和他所有的一切。
每每得到她的赞不绝口和满脸的崇拜,他就开心的不得了,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又讽刺。
倏地,他惊得收回手,脸色煞白。
为什么他要对一个仇人,一个背叛者的孩子仁慈?
不,他做不到!
易震弘起身站起来,逃似的离开。
只是刚走至门口,昏迷的傅简却开了口。
“爹...”
傅简还在半睡半醒之间,他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呢喃着,即使在昏迷的状态,他依然睡得很不安稳,细汗密布在他的额间与眉心。
易震弘却如遭雷击,一口气搁在喉咙中,呼吸都窒了窒。
傅简独自陷入梦魇,早已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在一次次恐怖的场景中他逃不开挣不脱,身体被无数只从黑暗边缘延伸出来的,像枯枝一样的手缠绕的动弹不得,直至被彻底拖入无间地狱。
而后一下子又突然回到他居住的别院,他喘着粗气往屋里跑去,只见耳房内迎面袭来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她似乎一直都如记忆那般的,梳着卷曲的盘发,立在他的面前,笑而不语。
哭声,一阵阵稚嫩的哭声从四周传来。
他开始慌乱的去寻找,翻箱倒柜,终于在衣柜子里发现了哭泣的男童。
突然,那女子往他的方向冲过来,同他抢夺那个孩子,然后也哭了起来。
哭声随之演变成一种近似尖叫的悲鸣,就像一只在冬寒的夜里临死的鸟儿,哭声凄凄泣泣,一寸一寸的割据着他的神经。
伴随着哭泣声,四周开始弥漫起一股强烈的怨气。
他开始想夺走那个男童,他想遮住他的双眼,不想让他看到梦里最后的一幕。
只是女子像是突然意识到他的存在般,忽然站起来对着他咧嘴一笑,血液顺着她的五官流了出来,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捂住嘴忍下尖叫声,伴随着一股揪心的痛蔓延全身,他突然没有办法发出一丝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你要那么狠心!”女子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对着傅简歇斯底。
他发不出声,浑身僵硬的都动不了。
“我好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女子站在了化妆台的椅子上。
不要——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住她,下一秒她却突然转过身,对着他惨然一笑,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发了疯的跑过去,却又如之前的梦境一样,结局终是失之交臂。
他满脸泪痕,颤悠悠的趴在窗口,那望着地下鲜血直流的尸体,然后跌跌撞撞的跑下去找她。
眼泪盛满他的双眼,他缓缓的走到那女子的身边,双手颤抖的翻过尸体,忍着恐惧去看她布满血痕的脸,奢望能从中找寻到他熟悉温暖,却只感知她渐渐冷却的体温。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飘越远,哭泣声、血腥味一并夹杂在梦里,痛苦的让他窒息。
然后场景又开始扭曲起来,不停交错不停转变。
终于,一切又归于平静,身体慢慢的沉入湖底,直到感觉自己不能呼吸,可以不再思考。
身体感觉一下深入火狱,一下潜入冰川,身体冷热各半,他难受的曲卷起来,冷汗弄湿了他的头发黏住他的脸。
终于,易震弘鼓起勇气再次走到他身边,缓缓的翻过他的身子,将一头湿润的秀发掠至头顶,一张既是意料之中好似又在意料之外的脸慢慢显现在他的面前....
他苦笑了一声,真的是如同他的母亲一般,如斯美貌美.....
明明什么都像他的母亲,可为什么就是在这张睡容不安的脸上,总是让人看得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让他伤心不已的人的影子。
他撇开双眼不想再去细看,只是再也想离去。
温暖的旭日,嵌在窗外片片红叶织成的云霞中,那两鬓苍苍,孤独的身躯笼罩在傅简的身上。
他易震弘一手紧紧的握住傅简的手,一手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
他轻轻掰开盖子,就着微弱的光线,隐约能看清里头藏着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年轻男子笑颊如花,俊朗的模样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易震弘颤抖的抚摸着照片中的人,眼眶不禁泛起一阵温热。
“你会不会怪我?我很挂念你....真的挂念..”
眼皮好重,谁...谁在哭?
傅简吃力的想开双眼,只隐约见眼前有团黑影,尚未开口,头一晕又失去了知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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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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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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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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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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