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声音响彻整栋小楼,顺烟观里出名的医生几乎都被连夜招来了,鱼贯而入的涌进傅简的房间,竭尽全力的抢救他。
现已入丑时,易震弘丝毫不知疲惫,客厅里的枝形吊灯使整个室内亮如白昼,高大的窗子悬挂着微微泛黄的紫色帷幔,随着他在客厅里不停的来回踱步,不时卷起一波轻浪。
易震弘时不时的朝抢救傅简的房间张望,手杖随着步伐将地面敲击的咔咔作响。
“老爷,您坐下休息吧一会吧,身子要紧。”一旁的师迟在旁规劝道。
他虽易震弘的身子一向康健,但毕竟已入花甲之年,今日情绪又是这般大喜大悲,担心他会熬坏了本源。
见他不为所动,师迟直径走过去扶着易震弘端坐在沙发上,人才刚坐下,就看着三个大汉押着一位瘫软的人从屋外走来。
“大老爷,人抓到了。”
领头的大汉恭敬的低着头走进屋中向易震弘汇报,身后的护卫把人压到地下。
按奈住情绪的浮躁,师迟示意护卫松开牵制徐平的手,率先开口询问:“你就是服侍的八爷的小厮吧?”
“是....是小人”他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那今个儿八爷的药你可是有按时送来?”他继续审问道。
“回师掌柜的话,小的真的有将药递给八老爷的,小的真的没有偷懒啊!”伺候傅简的徐平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是吗?”易震弘对着他问道,他的脸色看似接近平稳,但眉宇间的杀气渐露。
“是...是的老爷...小的服侍八爷,真,真的是服侍的尽心尽力...”他眼珠四处乱转,回得结巴。
易震弘一脸阴沉,他脸色冷峻道:“那我该嘉奖于你了?”
“小..小的不敢....”徐平战战兢兢道。
“今天的汤药可也是你亲口服侍他喝下去的?”师迟接着问。
“自...自然是,是小的看着八爷喝下去的。”徐平回答的略有些心慌。
“什么时候喝的?”易震弘接着审问道。
“就...就平常的时辰...”徐平回答。
“说仔细了!”师迟眉头一皱。
“就..就戌时...”徐平额上冷汗涔涔,接着立马又道:“老爷英明,小的每日勤勤恳恳照顾着爷,生怕他有个闪失,可是千小心万小心,不料还是让爷生了病,小的万死不足惜!”
“行了行了,如果你所说属实,尔等也不必惊慌,断不会牵连至你身上。这些门面话稍后再说。”师迟又转过身对易震弘询问,“既然如此,老爷不如就先让这厮先退下,待医生瞧了再说,您看呢?””Χiυmъ.cοΜ
听到师迟三言两语就将责任从自个儿身上摘了,他不由的松了口气。
刚刚护卫气势汹汹的抓人,他还以为自己要倒大霉了呢!
早前一直以为这个病秧子是易府累赘,从他来了后也不见有什么人走动,就连师迟也不大过问这里,只是一听他病了,也不知从不露面的大老爷为何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是转念一下,他心下又担心这病秧子要真是给救回来了,要是说了实话,那他可不真要倒大霉了。
阿弥陀佛,万万可是死了才好啊!
不料他心下刚许完愿,人还未站起来,又匆匆进来一人对着易震弘附耳几句,易震弘倏的握紧手杖,一起身就是对着徐平蒙头一棍。
徐平毫无防备之下被打的头破血流在地上打滚,易震弘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一直迎头猛击,嘴里叫嚣道:“这厮好大的狗胆!竟连我都敢骗,叫你好好办差,你却敢阴奉阳违,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
易震弘一直迎头猛击,徐平吓破了胆,被打的满地找牙,而师迟此刻背脊已是冷汗直流,只觉听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
“老爷饶命啊!小的冤枉啊!饶命啊!!”他四处打滚惨叫不绝于耳,头上血流如注。
立在一旁的师迟不敢耽误,使了个眼色,刚刚进来的人会意,立刻从身后取来从房内发现的破碗,递上去给师迟,又将刚刚说与易震弘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师迟听。
师迟听后神色变了变,视线却似有似无的落在易震弘身上,心中大感不妙。
只见他接过药碗,皱着眉头,不急不慢的走上去,递到易震弘面前恭敬道:“老爷,这个奴才根本就在撒谎!他根本没有亲自服侍八爷喝下药,您过目!”
他递过摔碎的药碗,里面还有汤药的残余。
易震弘接过碗闻了下,果不其然,就是这碗药!
他的怒气不由更盛,胸膛剧烈起伏。
“你这厮还有什么话好说!看我不打死你!”易震弘随手就将碎碗摔向徐平的身上,紧接着是他的一声惨叫。
“你明知他不能断药,你这是想要了你主子的命是不是!”易震弘本就不是个心慈的人,对待子女都很于严苛,更何况是卖身于易家的奴才?
看着易震弘一肚子火发的差不多了,师迟这才上前拦住他:“老爷别打了,再打不是脏了您的手。”
但易震弘明显还不够解气,眼瞅着傅简的病情不容乐观,又想起今日还是他的大好日子,竟因这狗-杂-种误了事,心中难免郁结难平。
此刻他心头火更像是被浇了把油,烧的他全身毛孔都要炸了。
“老爷,要教训个奴才也犯不着您亲自动手,有失-身份。”师迟又转而不咸不淡的对着徐平道:“说!为何擅离职守?再不说实话,我也保不住你!”
“老爷,小的不敢了...小的说实话...奴才真的有服侍八爷喝药,是八爷自己说想放凉了再喝的...”他捂住头破血流的额头,哭的鼻涕直流,“小的也是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所以才放心的出去了。小的平时对八爷照顾周到,怎么敢对八爷不尽忠职守呢?小的真的没有撒谎,是一心为了易家尽心尽力着的啊!”
徐平满头鲜血,奄奄一息,瞧见站在易震弘身侧的师迟,又似见了救命稻草般,浑身淌着血爬去,紧抓住师迟的裤腿,哀求道:“师爷救我,小的真的没有谋害之心啊!”
师迟见着脚下满头鲜血的徐平,眼中窜起一丝戾气。
这个没眼力劲的,这种时候就该自个儿伏了诛才是,他亦可看在这面上,或可妥善安排他的家人,
可他倒好,自己惹的麻烦不够,还上赶着来给他添堵。
他忍着不悦,只是冷冷道:“住口!我之前去过厨房,今天的厨灶上连火都没生过,八爷怎么可能说要等药放凉了再喝?定是你偷工懈怠,才使得八爷无端病发。”
徐平一听厨房生没生火都给查出来了,自知理亏,心虚的不敢回话。
瞧着他这副不争气的德行,师迟也是气得不轻。
这徐平可是自己在几年前亲自买来的,按理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应该不存在被人收买了去做的怪,可谁知道易震弘是怎么想的?
这种时候他只能往轻了说,也总比易震弘误会是他使坏要来的好些....
但如今事态闹的这么大,他深知出了这纰漏自是难辞其咎,现在只能尽量避免被这事牵连更深,也求着老天爷能让傅简熬过这劫,否者怕是往后要有段时间里,这日子就没法太平下去了....
思及如此,他不由又是一阵恼恨,于是狠狠的朝徐青的身上踹了一脚,又转过身向易震弘深鞠一躬道:“老爷,无论如何,都是我有负您所托,请老爷责罚!”
说罢,他双膝‘咚’的跪下去,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这师迟可是自少年时就跟随易震弘,撇开二十多年的主仆情分不说,就单是这些年为易家出谋划策立下的汗马功劳,走出去谁不尊称他一声师爷?
可今日竟为这个从不受宠,连儿子名分都没有的傅简下了跪....
一下子,他们视线不由全望着那个房间,脸上的神情扭曲的厉害,他们几个,早前可也没少轻视这位爷的。
易震弘见他跪下,却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请他起来的意思,只是手附于背上,平静道:“你这是作甚?此事与你有何干系!不过是些没有眼力见儿的下人犯得错罢了!我又没有责怪与你...起来说话吧!”
师迟见状,心中不由苦笑,看来这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主子,这回真是动了气。
暂不提易震弘是否狐疑是他动了手脚,就单十多年前他是如何激烈反对傅倾城进门,再到后来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求他杀了这个祸害易家的妖女来看,他足以有理由怀疑是他下的黑手。
否则当年就不会为了提防他,还把教养傅简的这苦差事推给他,连带旁敲侧击的提醒他,如果傅倾城的儿子出了事,他便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
所以这些年,他虽说没像菩萨一样供着那孩子,但也从不敢再对他动什么手脚,只是时刻防备和监视着傅简。
甚至始终因为他母亲的缘由,他刻意的捧杀傅简,搅和着两人的父子关系。
就目前的效果来看,傅简每日除了休养生息就是终日躲在房里避不见客,并没有露出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他才堪堪放下心来。
可偏偏在这个易家权利开始转移的空档出了这档子事,要是易震弘按耐不住恻隐之心,真不顾大局的要把这个孩子接了出去,可是万万坏事的!
思及至此,师迟的内衬都要被冷汗浸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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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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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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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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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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