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好冷。”她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傅简斜睨著她道:“真没用!”
梁珠擦了擦鼻涕,撅着嘴不服道:“更深露重的,常人也不见得能比我好上许多...更何况我这还受了伤!”
傅简沉默片刻后,垂下眼睑,突然伸出手道:“扶我起来。”
梁珠乖巧的点点头,拉他起来。
梁兆也赶紧爬起帮扶着,脏兮兮的三个人缓慢往阁楼前进,就着这段路程,梁兆简要的说明了身份和误闯这里的事情,傅简只是静静的听着,连句疑问也未曾提过。
但这次他并没有去大厅,而是带着他们父女去了阁楼的内间。
一开门,一股热气喷涌而来,梁珠浑身细胞都感受到一股暖意,屋子四壁都是原木定制,看着装潢的模样,年代应该跟这所宅子一样久了。
墙壁两侧皆挂着琉璃灯,屋子的正中间有一池微蓝的池水,水中不时冒出水泡,不置可否,屋子里的暖气就是源于这里。
“哇...这是该不会是室内温泉吧?”梁珠惊讶的垂着嘴巴。
“水池中间有帘子,把衣服脱了”傅简不理会他们,独自关上门扶着墙坐到椅子上,整个人显得非常疲惫,屋子里的暖气也捂不热他冰凉的身体。
“哇塞!这是泡温泉了”她边问边脱,走到水池边才想起,尼玛!她一二十岁花季美少女,怎么能跟这群大老爷们共浴?
“呃呃呃...你们先!你们先!”她眨巴着眼睛问,打着小心思,往门外挤。
“那来的废话,在不下水,着了凉我这可没药。”
他这里一向是不让下人留夜,早些年除了一个聋哑的老仆人定时过来收拾院落和打扫卫生,就剩一个伺候他饮食起居的小厮。
这几日易家忙活着给大老爷易震弘办六十大寿,那小厮早早便走了。
思及此事,他目光沉了沉,看着这两人,计上心头,便有了思量。
“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管那么宽做甚?”她犟嘴。
他颇有些惊讶,认真地看着梁珠道:“原来你还是知羞耻的。”
梁珠一听就觉得这话不对味了,立即张牙舞抓的反嘴道:“说啥,说啥呢你!又找不自在是吧!”
两人推搡着到了池子边,斗的正起劲,傅简看见皮肤白嫩的梁珠胳膊上布满一青一紫的伤痕,其中还混杂着脚印和拳印子,特别是那双手臂属伤痕最多,心中忽的一股怒气翻腾。
他神态清冷的说道:“是易家哪个畜生把你打成这样的?”
梁兆闻言低头也去瞧了瞧,不禁又想起那恐怖的画面,他知道她应该是受伤严重的,但是不知道会青紫成这样,眼眶不禁又是一热。
梁珠哭丧着脸,顿时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伤都提前伤完了。
思及往后的日子,她不禁悲从中来,眼眶微红。
“哭什么?”傅简蓦然怔了怔。
“我觉得我很惨,以前没爹没娘,现在连林老头都护不了我了”她用脏手擦眼泪,眼圈都黑漆漆的。
傅简走过来将她手拿下来,眸底蓦地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再抬眼看着一旁尴尬的梁兆,没爹?没娘?
只见梁兆闷声不语,拧头就往外走去,直径出了门口,头也不回。
傅简见状也没拦着,只是心里难免将他看轻了些。
自己的儿女都保护不好,自是该去惭愧惭愧的。
他们理所当然以为是梁珠心情不好,所以说出了不认梁兆的狠话。
“好了,你别哭了!”他拙劣的哄着她,皱着眉头。
不想结果令她哭的更大声,正当他手足无措时,一双小手揽上他手臂,让他想避也避不开。
“林老头....”她嘤嘤的哭起来。
傅简凝视她片刻,而後慢慢垂下眼去,什么也不说,只是笨拙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人教过他如何安慰人,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安慰她。
她作势滑进他的心口,哭的更起劲了。
“我身上脏,且先洗着。”感觉到她慢慢平复下来了,他轻推开她,梁珠却不肯,还是窝在他怀里不肯离开。
“哎...你总要让我先好好泡下澡吧?这么冷的天你想我生病?”他轻声道,嗓音中透露着疲惫。
闻言,梁珠红着脸放开他。
好歹自己也是二十出头了,居然用着孩童的身体去卖萌让一个美少年来安慰自己。
内心着实在感到羞耻万分!
看她盯着水池无措的蹲在边上,傅简才想起这丫头可能是被吓怕了。
但转念一想,那废弃的水池才到他腰部罢了,也不算太深,之前被拉下水时,他也吓了一跳,可在水里拍打了一会就发现脚是可以着地的,等他站起来水深只是到他腰部而已。
殊不知梁珠心中纠结的却是:丫丫的,这样光着身子和美男子共浴,其实,感觉爽翻了,感觉可以回去吹一辈子!
她转头讪笑着盯着傅简,啧啧啧,这真要论起吃亏,她倒算不上吧?
心中不由窃喜的暗忖。
他没理会傻乐呵的梁珠,快速的往池中心游去,紧接着扶着她也窝进去泡,两人不由得身心舒畅,真是暖和,之前的寒气一扫而光。
水池不大不小,成圆形,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所以淼淼小小的身躯和瘦弱的傅简泡起来并不嫌挤。
虽说是二人共浴,但其实身上都是各自穿着一件薄衫,傅简虽脾气古怪了些,但还是知书识礼的。
别瞧傅简年纪不大,但男女大妨这样的想法就应贯彻实行才对。
“这里为什么会有室内温泉?你这待遇不差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梁珠好奇的东问西问。
傅简微微半合着眼,身上的污秽早已一洗而净,烟雾袅袅,肌白肤美,只是冷冷的语调中突然少了些许耐性。
他淡淡道:“这个在我出生前便有了,并不是为我特意打造的。”
“恩,看出来了,为了你一个娈童确实也不大可能。”梁珠撇了撇嘴。
听闻,傅简直挺挺的刮了她一眼,娈童?她还真敢说!
梁珠明显感觉到了,但就是故作不懂,垂着脑袋挤眉弄眼,希望能忽悠过去。
见他苍白着一张脸,没有再继续追究的意思,这事就算过了吧?
只是这安静没过多久,梁珠就打破这一僵局,只闻她嘟嘟囔囔道,“那个,我后背好痒,洗不到怎么办?”
她歪着脑袋一只手够不着,像咬不到尾巴的小狗似的一只围着自己转啊转的。
眼看水面都快被转的产生漩涡了,傅简终是出手制止。
或许是短暂的相处令他对梁珠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有所了解,又或许是温泉的水令他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这回他倒是出奇的有了些人性。
他接过搓澡布,抓住一直转的梁珠,帮她擦背,糯糯的说了一句:“我并非被迫囚禁于此,还有...谁跟你说我是娈童的?”
说完,狠狠的搓了一下她的背。
“哦!...啊?”她忽的反应过来,诧异的瞧着他道。
“下次再用你这装稻草的脑袋来瞎想我,就不止是让你吃点皮肉苦这么简单了。”他打断她。
“额....”她其实就随口一说,竟不知道他放心上了。
还真是个爱记仇的小鬼!
她一手拍着水面,一手趴在池边,因为她身高的局限,只能站着,不像傅简够高可以坐在池子里。
但不妨碍梁珠冲他一个劲的咧嘴笑。
“作甚?”他挑了挑眉。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既不是娈童也不是囚犯,真是件大好事!”她学着他的狗样,嘴角微微扬起,邪魅一笑。
看着她一脸肿胀的龇牙咧嘴,傅简突觉头皮有些发麻。
“那你既然娈童也不是被迫囚禁于此,为什么这里就仅有你一人?莫不是你真命带财神主位?所以把你请上山做镇山财神?”她不解的问。
傅简轻嗤一声:“谁同你说我是这易家的财神?风言风语之事不可尽信。”
不过他倒是对这无稽之谈也有所耳闻,前段时间新来的小厮就是这般来烦他,还求他赐什么圣水,真是愚昧至极!
“既然是怪力乱神之说,那为何又称这儿为禁地?”
“我不许人靠近,日子久了,自然成了禁地。”
瞅着他说话那股傲气样,换做是平常人,早被她按进暗巷子里狂抽一顿了!
可不知怎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就是心服口服,觉得理所应当按照他说的那样。
他边擦边留意着这后背和胳膊,竟发现没有一块好皮肉,尤其是背部的淤痕,竟是鞋子模样。
这鞋印子不大,一看就知道不是成人的尺寸,傅简冷冷的问:“是易家那位小少爷把你打成这样的吗?”
沉思其中的梁珠没有注意到他阴冷的表情,因为搓的太舒服,托着腮已经昏昏欲睡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也不算啦!那小少爷只是在一边看着,倒是没有打我!反而后来还是他出面救我!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许是被人痛揍时坏了脑子,我记不得太多破事了,详细情况问我阿爹吧!他自然清楚明了。”
洗的正欢的梁珠这才想起,惊奇的四处打量,略不解道:“我那便宜阿爹呢?”
“走了。”他毫不在意道。
“什么!!他去那里了?”
“许是自惭形秽了吧。”他蛮不在意的道了句。
“什么意思?”
“那样的父亲,护犊都护不住,不要也罢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脑海中又闪出那个男人的脸,心情顿时不好到极点。
他将梁珠的身子转过来,用毛巾敷在她左边的淤青上。
“什么叫那样的父亲?”梁珠的脸随即被傅简用毛巾揉成一团,样子非常狰狞。
就是不知这狰狞的模样是生了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其实自个儿也挺复杂,虽然她和梁兆相处也不过寥寥几小时,但由于继承了宿主的记忆,他对她发自内心的那种疼爱是绝不参水分的,这对于自小没有双亲的梁珠,实在显得格外珍贵。
傅简又拧了把干净的继续□□她的脸,顺便检查一下她的上颚。
“他是好人!只是老实本分了点罢了”她自动忽略傅简对她的脸实施暴行。
傅简没有回答这愚蠢的问题,擦完后再拿热毛巾敷在上面让她放松下来,看准方位后,蓦的抓住她的上颚用力往下一拉,只听见‘咯吱’一声,骨头相互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屋顶。
“啊啊啊~~~~”
“好了好了,我帮你擦背,别哭了!”他拿起布继续帮她搓澡。
“呜呜呜....你妹的,你是故意的!呜呜呜....”她继续哭。
“我是为你好,你上颚有点脱位了,虽不影响说话,但日子久了对你没好处,我帮你矫正你理当感激我才是!真是不识好人心的丫头!”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语气里多了一抹打趣的意味。
“那你可以先跟我说啊!一点准备都没有,吓死我了!”她哭的一抽一抽的,语气里透着狐疑。
“告诉你,你还会乖乖的合作吗?”他反驳道。
但眼里却透着一股狡猾,不可否认,今个儿因为他们可是够他倒霉狼狈的,小小\'教训\'也是丰富她的人生阅历不是?
“好像也是...”
“那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他继续淳淳善诱。
“谢谢....”梁珠三两下就被他牵着走了。
“你刚刚还说我故意的,伤我心了,你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他继续得寸进尺。
“对不起..”她脑子跟团浆糊一样被绞的头疼,又思不起那个环节出了错。
他满意的递过毛巾,“光道歉是不够诚意的,我帮你擦了这么久的背,现在是不是换你给我擦了?”
某人开始登鼻子上脸。
“说得有理!我帮你擦!”她接过毛巾开始仔细的服务起来。
“嗯,孺子可教也!”他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
被他褒奖,梁珠为此大受鼓舞,她垫着脚尖更加卖力的搓背。
而背对着她的少年却突然微微颤抖着,难道是因为她给他擦背,感动的喜极而泣?
她惊讶的掠过他的肩头,瞧见蓝色的水中倒影着竟是他的奸笑。
霍的,幡然醒悟,一时间冲着他就是一顿泼水:“我谢你大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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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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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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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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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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