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苏小姐。”上下马车的帘子向来都是仆人拉，鲜少有女子愿意主动为人掀帘，更别提是为一个男人掀帘——齐子楼显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待遇。但他不过沉默了一息，就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颔首道谢。
齐子楼略一打量，便发现这是一家裁缝铺。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也不知苏晗月来此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沉默地跟在苏晗月身后，见后者如进了家门似的、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内里，抬高了声音吆喝：“王师傅，我给你带生意来了！”
从内间闻声而出的是一个身型微胖的布衣男子，包着头巾，脸上带着笑意。他显然与苏晗月是熟人，没多做繁琐礼节，只微微福身，而后向齐子楼看了一眼，笑意更甚：“苏小姐，敢问这位是......？”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这是咱们大庆的齐将军。”苏晗月一抬小巧精致的下巴，显得有几分得意，然后伸手拉住了齐子楼，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来：“今天我来这儿，就是想找你给齐将军做几套合身又好看的衣服，你瞅瞅。”
她说着，来到齐子楼身后，用手虚虚地比划了一下尺寸，啧啧：“这肩，这腰......一个字，帅！”
王师傅听得齐子楼身份，立马有几分正容，却不像寻常人那样神色古怪，反倒是顺着苏晗月的话说：“久仰齐将军大名，如今一看，倒的确是好容貌。”
无论怎么看，齐子楼的外表都算不得“好容貌”，就连违心的奉承都很难这样说。闻言，齐子楼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回话。
王师傅似是看出他不信，双手在麻衫下摆有些紧张地搓了搓，却没好意思开口，而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地清了清嗓子，看向苏晗月：“不知道苏小姐想做什么样的衣服？”
苏晗月想也不想地道：“你先量一下齐将军的三维......身量尺寸，我先好生看看。”
王师傅长出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卷软尺，道了声失礼，示意齐子楼抬起手来。
趁着这段时间，苏晗月饶有兴趣地背着手，小老头似的在铺子里转悠起来。
与后世不同，现在的铺子里大多没有成衣，只是陈列着布料毛匹，因此才会有“量体裁衣”这一说。不过由于苏晗月的频繁光顾，王师傅便也听了她的意见，开始在店铺里挂出一些裁好的成衣供人选择，竟然也渐渐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苏晗月一边晃悠着，一边垫脚从架上拿下了布料和几套成衣，暗自琢磨，便听见王师傅道：“量好了，苏小姐。”
苏晗月转过身去，只见齐子楼神色平淡，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明明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行为，在她眼里却显得分外乖巧——这形容真奇怪，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回过神来，苏晗月献宝似的将手里一大抱衣物往齐子楼面前垫了垫：“齐将军，快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的？”她一边说着，有些为难地扒拉着手里的布匹和衣物：“这个松花绿很适合你，檀色和绾色也好看，衬得肤色干净......”
她很快就陷入了纠结之中，没注意到齐子楼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足七尺的身子，怀里抱着又重又厚的布料成衣，还要分出手来挑挑拣拣，看上去着实有些吃力、有些辛苦......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齐子楼无意识地忍耐了一会儿，直到他终于伸出手去，接过苏晗月手上厚重的布料，微微垂眸：“苏小姐不必为在下选衣，在......”
“在下什么在下，说‘我’就行了。”苏晗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这样一个自称，顿时眉头一挑，碎碎念：“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干嘛这么见外？”
王师傅愣了愣，顿时瞪圆了眼，目光在齐子楼和苏晗月只见来回逡巡。
“苏小姐！”齐子楼呼吸一滞，没料到苏晗月会如此大胆地在外面就说出来。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晗月。”苏晗月才不管那么多，火上浇油，变本加厉：“难不成你还要叫我一辈子的‘苏小姐’吗？哦，对了！不如我从今以后就唤你为子楼，如何？”
越念越觉得这名字取得好听极了，苏晗月干脆没再征求齐子楼的同意，笑道：“子楼，快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布料或者款式？”
少女的声音清脆却不尖锐，吐字清晰，却硬生生地让她说出了几分柔情来。
齐子楼抿唇不语，耳尖微红，沉默地拿着手中的布料，没有讲话。
苏晗月心中的恶劣因子愈发升腾，齐子楼越是沉默平静，她就越是想好生逗一逗这人，非要让他放下架子，展露出点鲜活的神情来。思至此，苏晗月一抚掌，作兴奋样道：“子楼可知道我为何执意要为子楼裁新衣？”
齐子楼没有回话，腰背挺直，显得有几分僵硬。
苏晗月于是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给子楼做几套能和我一起穿出去的情侣装罢了。”她说着比划了一下：“知道情侣装吗？就是颜色和版式都大致相同，只是一男一女两套衣物，穿出去便一眼就让人瞧出这二人是情侣的那种衣......”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苏晗月眨了眨眼睛。
齐子楼下一刻才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被烫到似的拿开手，这回连眼角和面颊都泛起了些薄红，低声道：“苏小姐......莫要胡言乱语。”
这是......苏晗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有些茫然地盯着齐子楼那张轮廓深邃却俊雅的面容，没有错过那上面不正常的红，她似懂非懂——
这是害羞了？
无法控制心底那头撒着蹄子乱撞的蠢鹿，苏晗月抿起嘴角，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露出一个情不自禁的笑容，嘟囔着讨价还价：“那我要子楼你叫我一声晗月，我就不说这些荤话了。”
齐子楼的鼻息都加重了，他挪开目光，干涩地道：“苏小......”
“快点——”苏晗月这回抬高了声音：“王师傅可还在这儿站着呢，我们就不要浪费人家时间了好不好？快叫我晗月——”
明明知道苏晗月这只是在无理取闹，齐子楼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重话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极低极沉的声音，强自平稳地、飞快地唤了一声：“......晗月。”
苏晗月笑容明媚：“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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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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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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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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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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