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千凝望着眼前,逐渐从十米开外,步履维艰,移动靠近,充肆渴望血肉的满布血色眸子,仅仅是它瞪出眼眶的白色珠子,就极有视觉冲击力。
何况它还犹如一根木棍,四肢仿佛都紧紧缠在缠满它全身的绑带里,挺着大得快要炸开的肚子,拼尽全力向安千凝迈开步子。
安千凝感受不到它身上的魔力,大脑冷静思索,在魔力游走全身,沸腾战意的身子里。
他虽然可以靠纯粹的魔力辐射外放,达到轻而易举抹去它的胜果,可是这么做很容易造成体内魔力瞬间蒸空。
哪怕他觉得自己这具容器,传说中的大魔导师魔力,源源不断,像大海一样取之不竭,但他不想冒险。
没有魔力的生物在世界常识里,与黑魔法师相比,是处于绝对的低劣位置,尤其是它速度还这么慢,唯一可能的优势,就是抗魔属性高,自身力量惊人,或者带着瘟疫和未知毒性。
可是前方又是唯一的出路,前世吸血鬼渠道的魔法早随之前身体尚为浮意致时的改变,就枯萎灰暗了。
安千凝目前的魔法,等级看似很高,偏偏没有一个适合目前作战的魔法,忽然无比渴望拥有一个正常点的攻击手段,即便是一把普通的手枪也好。
怪物在他犹豫间,忽然加速迎面扑来。
安千凝本能后退,敏锐发现自己魔力灌输的身子,惊人的迅疾灵敏,他恍然会心,同时逼近怪物的动作相应变得缓慢,立即应势横滑,轻松躲过它的突然扑击,汇聚魔力的手下意识想要如之前融化铁门般,拍在它身上,却猛地收回,怕它缠满绷带的身子内,充满着难以想象的填充物。
来自灵性层面的直觉,每一名黑魔法师,魔力越高直觉越敏锐的直觉,即时做出了反应。
就在他收手,再度与之拉开距离,灵性层面的眼睛又一次如雷达一般反馈来周围的详细信息,如蛇信般感知到了无处不在的蜉蝣元素,传递来前方无数与身后怪物一模一样的声,形、态。
怪物没扑中,顺着惯力重重砸在地面,一股腥臭至极的味道,随之如毒气般自它身下扩散,安千凝眼睛还未看去,空气间流通的元素,已经回馈给了属于高等魔法师的360度全方位视觉。
它肚子已经破开,绿色的带有强烈腐蚀物的液体,一如灵性层面预见的流淌出来。
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已经无能为力了。
安千凝害怕这难闻的味道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向着前方快速奔跑了起来。
虽然前方存有很多和它一样的怪物,但随着迅速习惯五环魔力产生的种种,自带的衍生效应,即便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安千凝也能如履平地了。
他甚至能借助非常亲和于自己空气元素带来的信息视觉,切换至上帝视角,看见自己双瞳已明显异于常人,如同炫彩瀑布般闪烁的瞳孔。
前方所有怪物,全部关在和她原先所待的囚笼,一般无二。
它们靠在铁门口,睁大着骇人的惨白瞳孔,穿透黑暗望着他。
一个想法冷不丁的冒出,为什么自己这具容器会在这里?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吗?
这个想法一破土,便牢牢扎根盘踞在心头中央,迅速于疑云雨雾中拔节生长。
安千凝加快了探索的步伐,很快走至尽头,一处通往上一层楼的电梯。
看着这黑暗长廊里唯一的红色数字,负4楼,居然是在最底下吗?
如同地狱一般的最底层。
要不是全新的身子魔力充盈的全新体验,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充实,充实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自信,他绝对无法做到这么冷静。
安千凝犹豫了片刻,伸手按下,电梯门随之打开,露出里面空荡荡,铁锈一如外面覆盖的处处。
安千凝本想原地挖掘一下作为五环黑魔法师,灵性之眼该能看见多远的方位,结果进入这电梯,就如同被鲸吞了一般,消失不见。
电梯门见安千凝迟迟不见,亦没有多加停留,正准备阖上之际,安千凝伸出手,卡在了它红色感应灯内。
顿时重新打开。
安千凝迈步走了进去,因为无路可走了,无论是灵性直觉还是空气间涌动的元素信息,统一回馈了相同的结果。
电梯金属门给皮肤传来的冰冷接触,带来了一丝实实在在的真实感觉。
当负1滑至负3楼,当电梯门打开,安千凝感知涌出,涌进二楼的每一个方位。
一张全新地图,出现在了他的内心。
负3楼一如底层那般恐怖,空气间蜉蝣着阴影,打着转儿。
唯一略有改变就是,关在铁门内的怪物们没再缠绑带,没有一片完好肌肤的体表。
空洞洞的眼球被人挖了,头盖骨少了一半,露出里面变质的脑浆,身子却还活着,在自己牢笼中呆立不动,完全不在乎身旁路过,故意踩出响动的安千凝。
倒不如说,负3楼还要恐怖骇人的多,但奇怪的是,安千凝内心忽然理解了。
这里好像就是克希拉最初出生的那栋大楼。
自己用【公正的交换】,使她逃离出来的那栋大楼。
自己现在正重新来到了这里?
通过灵性层面的无形之术学东西,如同魔法文明继承,来自无形世界的呓语,安千凝短短一天知识量就能达到一个令普通人瞠目的程度。
因此安千凝无论在眼界还是心里承认度,早与常人不同。
或者从内心深处,他已经并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了。
但身体跟不上思维,于是之前的自己还是亲自实践了许多。
常人难以想象的血腥,有魔力流动的脑子。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安千凝偶尔不免觉得自己能这么一路走来,克希拉对自己,真的好呢。
要不是内心那块隐隐明灭着自己已是某个神祗仆人的印记。
呵。
虽然早已有了这种心理准备。
可面对克希拉防不胜防的神秘,他到底还是犹如提线木偶一般,想要防备这种想法可真是可笑。
本来还有些斯得摩尔综合证,如今回想,她好像除了笑起来惊心动魄,倒也没有对自己刻意做出什么残忍的行为。
但现在,一切的恩惠于此烟消云散了。
现在,体验着全新的,之前没有拥有过的。
独属于黑魔法师那波涛汹涌的魔力流。
安千凝的世界观在分秒刷新着,已经完全明白了,许多许多事情。
站在太高,自天俯瞅,这一群一群按照自己本能活动的人类,不就是跟其他羔羊一模一样吗?
所谓的文明,其他,不过都是弱者普遍自吹自擂,嘛~当然这也是精神力远远高于其他动物的表现,因此才有了更质变的幻想。
众生无不是幻想出来的。
安千凝猛地一愣,忽然察觉,自己怎么无意识,想出了这么多危险,为另一个剥削自己的阶级自圆其说的谬论?ωωω.χΙυΜЬ.Cǒm
果然在其位思其事,身份影响视野,屁股决定脑袋?
安千凝用手蒙了蒙自己一双黑暗中犹如一对儿高频炫彩灯的眸子,继续踩着粘腻的步子,朝上一楼走去。
负2楼。
画面变了,像是步入了介于现实与灵域的空间,一间间没有墙的囚笼,黑色的恐惧像雾霾一样氤氲弥漫,通过坐在受刑椅子上的年轻男女。
这一次,他们的皮肤是完好的了,青春貌美的轮廓,已然具有了美的意义。
然而头部依旧触目骇人,割开的头盖骨内,一只蜈蚣一般的多足蠕虫,盘踞其间,受寄生的男女,眼皮不住翻转,沉浸在无尽噩梦里。
即便逃出一个噩梦,又会跌入另一个噩梦、即便睁开眼睛苏醒,反而会看到更加残酷冰冷的现实。
头顶的白炽灯打着毛绒绒的黑色微光,一切都似颤抖着,以颤抖的方式,证明着仿佛这片空间,都是活物。
负2楼多了一处中央监控室,为普通人准备的房间,证明了当初有普通人进入这里工作的景象。
安千凝似幽灵一般走至中央监控室,黑色的恐惧叛逆的想要侵入一切,却拿安千凝这具完全不需要通过无形世界,散发着有力的魔能辐射,就似魔法水晶一般的身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细致的扩散自己的灵性之眼,顺着带有自己印记的魔力,覆盖上每一寸环境,回溯收集残垣断壁的资料。
画面逐渐多了,在安千凝周围鲜红的苏醒,浮现。
一个一个原本完好无损,唯有一脸平静,受一位一位高级医生,浑身笼罩在白口罩内的护工人员,推入这层。
然后一处专门用来临床解刨的房间,就是给每一位男女,做大脑开颅手术,拿出放在透明容器的蜈蚣蠕虫,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一张一张凌乱散落在地板上的笔记,诉说着他们的讨论。
------天呐!黑魔法师真的超前,要不是我无意间通过一些发疯的病人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从而接触参与了他们隐秘的聚会,我还不知道,原来人体能有这么神奇的反应。
全是英文,无形世界的精神力,完全对之毫无障碍,在安千凝眼中,一妹一枚黑色符号,就像蝌蚪一般扭曲着,任由安千凝强横的魔力,撕开一层一层外衣。
------梦靥蠕虫这是那位神秘的会长提供的灵域物种,它具有所谓脑中之缸的科学效应,但目前科学技术完全无法做到,而黑魔法师的神秘学,早在宇宙之初就掌握了,真是惊叹啊。
------科学是给普通人准备武装,是智慧之神特意降下的恩泽,思维之神夜之巡礼辅佐着伟大的撒旦,为世人揭开宇宙的真相,真正的真理,尽管真相是如此残酷,令人悚然。
------世界是万物众生共同幻想出来的,根据至今为止4000多名自愿献身参与的教会信徒,已成功将这方圆百里,笼罩在了一处完全隔绝现实,接近灵域的场,借助于他们每一个人的相信,相信这片空间的存在,相信他们活在美好的天国。
------奇怪的是,为什么会长不允许大家称颂撒旦的名?尤其是受实验的信徒,他们更是完全忠心于会长,想象出来的这片空间,唯有思维之神,夜之巡礼的雕像。
------该死!怎么回事?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像是向着黑暗你泥泽里面沉入了?难道?难道是负3负4楼的失败品?它们共同幻想出了这该死的地狱空间?
------负4楼0号房间的无面女,由会长大人亲手通过无数信徒血肉浇灌打造出来的,那场景血腥得,不愧是会长大人啊。
------还好会长大人神秘莫测,通过神秘的仪式隔绝了地底,还通知大家实验结束了。大家都很开心,确实实验取得完美的成果,但为什么,会长露出空气的那张无暇轮廓,和0号无面女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走了,我也该走了,可是……我忽然想躲起来,我忽然抑制不住的害怕,我忽然…………
觉得他们都落得了和那些信徒一模一样的下场,那个会长,真的愿意向外公开这次实验吗?明明他早就掌握了,明明实验早就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为什么外面的人依旧一无所知?
------我必须要把妹妹藏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绝不允许她出事,我先去看看,我告诉她,如果我没回来接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
散落的零碎日记,安千凝完全读完后,沉思了片刻,重新仔细,反复的在这片空间探查,巡视。
偏僻角落,蓝紫色的装潢涂满了的独特房间,如同密室一样,墙上堆满了不像21世纪风格的图书。
办公椅似某个基层领导的办公室,安千凝随意抽出一本书,竟是安千凝,连无形层面的眼,都看不懂的文字。
古拉丁文;已死的文字,因是死亡的文字,没有任何灵能借助它施展魔法,所以自然被人遗忘,包括灵域生物。
再抽出其他图书,也全是看不懂的文字,安千凝第一次皱眉。
唯一一处挂上铁锁的橱柜,极为突兀显眼,但这怎么难得到安千凝,轻松破坏锁头,打开露出内里的事物。
又是大量的图书,安千凝正懒得翻开打算转身离开,一本从灵性层面反馈悸动的图书,像活物一样给安千凝发来招手的信号。
安千凝抽出翻阅。
似一首诗歌般的英语行文。
群星似坏掉的伤口,太阳恍若止不住的血泊,呜咽的风儿好像哀鸣,众神听从了诱惑之蛇的欺骗,降临人间。
呜呼~原本自由的灵魂一旦体会到了这母亲身体的精肉,便再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裂变野蛮生长。
入迷、恐惧、这些长着飞蛾与蠕虫外形的邪恶亡灵,全部跟着一个一个来了。
它们发出了婴儿般尖锐的笑,沐浴在诸神的迷失里,自它们的血肉分离。
呵!这样以啃噬希望,借光明遮蔽吾等回家道路的蒙蔽,假名孩子,父母、老师、亲人的蒙蔽……
从此世界法则出现了这般惨不忍睹的转变,欲成神者必噬他人,尔后必被他人所噬,如生与死般。
------落款,(六环魔导师)(神秘学家)通古斯。
…………
安千凝灵性之眼漫游黑魔法文明大概才半年多,这一首看似简短,读完才觉意喻广大的诗歌,却突然在脑子里风起云涌,掀起滔天巨浪,如大意之际,踩中了准备好的陷阱。
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开始自行奔跑了。
群星和太阳意指最初的神,最初的神背后则是由质变的大必然由量变的小所凝聚发酵成的奇点规律进化导向的。
众神必然是指如盘古开天辟地,同指第一个宇宙中的圆,盘古体内的无数众生,如无数蜉蝣细胞般的众生。
每一个细胞都自带全宇宙的信息,所以无论大小,每一个生物,本质意义上最初都是一样。
后来最初听从了诱惑之蛇的引诱,这里则是指撒旦,既然出现了最初者,那么诗歌里,显然暗指了,第一个迷失者是上帝。
夏娃亚当是从上帝自己血肉里分裂出去的!
其实不是亚当夏娃听从了撒旦的诱惑,是最开始上帝本人就自己犯了原罪~
祂忍受不了寂寞将自己削弱,分离出了亚当夏娃,尔后万物因此而生,至于先万物还是先亚当夏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祂有了这个行为,才有了后面一切。
如常人梦寐,升起第一个念头,后面梦靥便趁机而入,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梦醒,犹如死亡,才一切涣散,却又无法详细记忆,唯有距离醒时最近的梦,如燃尽的余烟弥漫。
冷不丁又想起了尼采神经质般的宣言,上帝已死!和盘古一样死了!
一石掀起万里浪,普通人视为疯子,继承黑魔法师遗产的唯物科学,将之载入史册。
作为西方著名的神秘学黑魔法师,他后来又说自己成为了太阳,证明他最终走向了上帝的老路,同样是暗合了诗歌最后一句,新时代的宇宙法则。
成神者必噬他人,尔后必被他人所噬。
就像一副犹大背叛耶稣的画,最后的午餐里,耶稣拿起刀切割自己的肉,分给信徒食用。
人类原本是神灵,因入迷人间而陨落,因本能回顾,向往神秘而被光明迷惑。
光明……为什么是虚假?
什么是入迷?什么又是梦靥?
一个一个问题像开水沸腾,不断蒸腾的气泡,他突然看到四周变得虚幻不再真实。
这就是入迷吗!
那什么又是梦靥?
他随即看见了书籍背后遮挡的一处暗门,心中一动,奋力将书籍全部搬出,用魔力融化门上的密码锁。
紧跟着安千凝第一次看见了名为怨灵的生物,在开门的瞬间,迎面扑来。
可惜还未接触,就被安千凝自发四溢的辐射,魂飞魄散。
安千凝看见了她魂飞魄散后形成的记忆回溯。
“女儿,躲好!千万不要出来!”
“爸爸,为什么要躲着?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
“我也不知道,听话,原谅我。”
“爸爸,我害怕……”
“不怕,爸爸一会儿就来接你。”
……
年幼的小女孩,被父亲逼着进入这原本是用来藏金条的隐秘橱柜,因为她小的缘故,才生生钻了进去。
时间流逝,随着封闭的空间,潮湿粘腻的气味逐渐增多,挥之不散,像是小小的门外多了什么东西,站在房间里,隔着门看着她。
静静的看着,直到她发觉,自己在突破临界值的恐惧下,双手失控般,抓着自己衣服使出了本不该属于她的力气,将自己紧裹得像了个面条。
因为过于用力,棉布都自行崩裂,自行断掉,自行一层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又层、一层又层……
皮肤下的骨骼都因这般失常的行为,骨骼展露了出来。
粉嫩的骨骼如桃肉,器官密集似葡萄。
目光由充血,涨红、血丝密布;到退潮,乌黑,完全熄灭。
同样的她的灵魂在安千凝眼里,周遭跟着烟消云散,恢复正常。
安千凝回过神来,看着只剩下一团枯槁干尸的橱柜,先前扑出的鬼魂,更像是拉门之际放出来的积年尘屑。
安千凝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脸上没这器官,他依旧觉得嘴皮发干,现在他已经体会到什么叫做梦靥了。
据灵性世界诡异之物孤独时发出的呓语科普,在那会令普通人尖叫迷失自我的怪异之语,没有逻辑不符合任何科学定理的胡言乱语,偏偏又能轻易拨动你心弦,恶意满满的绷紧。
如同端着一杯边缘锋利的高脚杯,贴近你的嘴角。锐利的玻璃让你嘴角鲜血横流,让低酒精的红酒变得滚烫灼热。
普通人会惊惧失色,正式魔法师却会面不改色,因为破壳的瞬间,灵魂离体的刹那,他们就无不会心知晓,身体不过是灵魂的牢笼,短暂寄居的住所。
安千凝静静的倾听它们的挂着邪谑引诱的口吻低语。
梦靥是恐惧之狼,游走在每一个恐惧节点,它们以恐惧为食,权柄是司掌梦的神灵。
然而它们又喜爱放任恐惧成长,常常直到它化作绝望,才一口吞下,而这时大多数人已经死了。
所以梦靥就成为了世人惧怕的邪神之一,克星是警戒之神,奥丁麾下的神袛之一,性相是猎犬,会于夜之巡礼一同巡游人间夜晚,顺便检查梦靥的工作,后来因懈怠被奥丁夺走权柄,交给了食梦貘,从此梦靥消失无踪。
梦靥也是唯一不惧怕撒旦的邪神,因为梦的权柄位格不高,但极为隐秘,除了警戒之神,如果它要逃窜,任何神灵都无法找到祂。
安千凝意识下沉撇了眼静静悬挂在脑海里的契约魔法-梦靥的臣服。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夜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了。
负1楼,快要接近地面了,虽然他知道,所谓的地面,肯定也填充满了黑魔法的印记,然而他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任由疑虑滋生?即便心存疑虑,也必须牢牢压制在心底。
因为疑虑会变成恐惧,会被这种诡异的空间无限放大,哪怕他身具五环魔力,但如同手持重型武器,孩童便会一下子拔苗到巨汉的程度?
他时刻将自己的心灵系在宇宙三音里,几乎成为本能,为此他比以前更加沉默,怕被自己的话语分心,尤其是当下,这种如行走在地狱的深处。
当迈入负1楼,安千凝以为情况会有好转,从某种方面确实好转了,那就是站着的人,四处游荡的行尸走肉,变成了躺在停尸间的标本。
空气里多了一种福尔马林的防腐味道,浓郁呛人程度的,通过鼻孔呼吸进肺腑,似张开着无数口器,啃噬神经。
安千凝脚步不由自主加快,想要快速穿过这片区域,他的魔力散出,又回馈,如潮汐涨退般为安千凝,很快构建出了一张清晰的地图。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盏灯,祂属于智慧七支柱之一,祂的表现形式是照亮一切,越理智的人这盏灯便越亮,包括你不愿意看到的事物。
这样的知识,或者说属于黑魔法师的常识,不时以纷尘喧嚣的姿势,浮出潜意识的水面。
给安千凝的心灯照见后,便再度沉了下去。
安千凝步子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失声回忆了一句来自灵域某位阴影之物的呓语。
“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火焰,每个人内心都有一轮无形的太阳。”
这就是魔力的来源吗?
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突然开始怀疑这个地方了,不然为什么会出现类似于第一次踏入黑魔法领域,产生如此种种,与黑魔法文明继承时,相似的失常诡异。
安千凝忍不住掀开了一张裹尸布,顿时一股心脏骤停的痛苦,袭上胸口,感觉那里的每寸肌肉,全部崩裂开了。
每个人的脸都被取走了,留下后面黑幽幽的底下肌肉层,红彤彤犹如鬼火的眸子;黑色是跳跃着奇怪的血肉,红色是集体潜意识无神的沉睡。
一切都绝不是属于现实里该有的存在。
一些疑惑在踉跄后退,痛苦弥漫之际,揭开了。
残酷的真相像血泪一样涌出。
但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来自于如行走在灵域间的幻听,很快在安千凝呼吸紊乱间,使周遭空气相继战栗。
阴森的空间似乎变得更加骇人,下一刻似有安千凝无法对抗的怪物,要自某处阴影里撕破黑暗钻出。
安千凝赶紧稳固了心神。
身体很强,精神力却没有什么改变,走到这里,他已经至少确认了一件事情。
这处地牢,不存在于任何现实。
但又不纯粹置悬于灵域。
却比灵域,还要危险。
取决于旅人内心保持清醒的程度。
安千凝很庆幸自己天生应对事物,就足够的慢节拍,为人处世时会显得有些不解风情,放在学习或如今这种考验应对的场景,优势便显而易见。
沉稳似镜子,祂照见恐惧,便会驱散恐惧。
这是一处人为,或者说某位魔力强大的邪神,制造出的异域空间。
它介于灵域与现实之间,介于虚幻与物理,它是由负3楼数千,不,也许不止,所谓的数千只是安千凝感应到的数目,和一些由他人提供的参数,他并没有仔细核对。
看着这处不可思议的地牢,种种不可思议的行为,他已经不觉得5环魔法师,有多么了不起了。
在神袛面前,依旧是蝼蚁般弱小。
一处由不知道具体多少人,以某种黑魔法的科技,使所有人共同幻想出了这个异域空间,然后一直维持在半现实半虚幻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自己吗?
他闻到了空气里散发出的属于物哀的味道。
从自己目前的身体。
安千凝有种预感,物哀就在这栋建筑的顶楼等待着他。
然而不住滋生的恐惧,从自己冒失揭开了裹尸布的那刻起,无形中熟悉的钟摆便开始摇晃读秒。
这是第二次,前一次它已经证明了它的诚信。
安千凝开始朝出口飞奔,快速后退的场景跟着扭曲模糊。
跑起来安千凝就有些后悔了,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不得不更快。
紊乱的呼吸使他的身形如踩在了倒悬的镜面,谁的梦在境的背后泛起涟漪,因安千凝的脚步,圈圈荡漾。
似有什么被惊醒了,左右上下猛地发出了炫目至极的光,一道道幻象叠生。
头顶出现了无形的太阳,投下的阳光却像阴影一般摇曳。
一只只巨大的眼睛在这阴影的帷幕里苏醒睁开,初时还有些惶忪,紧接着看见奔跑间的安千凝后,便齐齐移动在了他的身上。
像无数孩童看见了新奇的玩具,它们无不露出恶意的审视。
它们用实际行动证明它们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一辆一辆停尸车自行做出轻微的偏移,便将前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脚下地面开始龟裂,裂缝处的痕迹,真如镜子一般,折射出凌厉惊悚的反光。
一旦破碎即是深渊,一旦坠入必万劫不复。
直觉如是告诉。
好在,安千凝不再顾惜体内早已咆哮想要尽情宣泄的魔力,为他证明了五环黑魔法师绝非浪得虚名,即便是蝼蚁,也是有着远远超越寻常蝼蚁的巍峨体魄与锋利口器,还有迅捷的速度。魔力化翼,顿化作电光火石,浮光掠影。
安千凝在最后仿佛整个世界破碎的须臾,及时纵跃过所有障碍物,飞身进入电梯,按下关门。
边缘锋利如镰刀般的钟摆停止晃动,安千凝长松了一口气,算是暂时安全了。
1楼的大门打开,像是终于回归了现实,清风自长长的医院走廊穿过,带着属于外面森林的草木香气。
虽然处处带着荒废痕迹的医院,一张张挂在墙上的教授相框,五官因为周遭的环境而显得恐怖,原本和蔼的微笑也被这似永不会迎来白昼的夜色沐浴着一层浓浓的恶意。
尽管他们像活物一样盯着安千凝,但那股使安千凝神经绷紧的非正常空间,已经消失无踪。
唯有很多的门,被浸透窗户的风吹得开阖的声音,回荡耳边。
直觉告诉他,门后有需要他探索的事物。
无处不在的魔力接受心的驱使,像士兵一样排列出击,出现在安千凝身边咫尺,仅这短暂的距离,它们便如
多米诺骨牌,带回了远方的信息。
门后全是手术室,只不过已经空无一人,挂满的手术刀与相关仪器,述说着这里曾经的故事。
正常的男女被以自愿献生给某位邪神的方式送入了这里,然后负责相关行动的医生,就像安千凝曾经所学的解刨学一般,将他们全部解刨了。
用黑魔法催眠,分出鲜活的肉,装在玻璃质的容器里。
安千凝收集着这些蛛丝马迹,很快推算得出了一个,也是唯一的结果。
黑魔法里不乏赋予亡者生命的魔法,而这过程,便是取走其他同等生物,或者用数量来弥补,不断采集一个普通人类身上最精华的部位,来凝聚塑造,迂回达成相等的代价。
那个被复活的人,就是我!
与其说是被复活,倒不如说是被重新的制作。
安千凝渡步在医院长廊,一间间门内的信息,毫无阻碍蜂蛹反馈。
安千凝首先走到了最为明亮的南侧窗户附近的橱窗,看见了外面的世界,路灯似油墨画般静悬,一直绵延至道路尽头,两旁的树木,则如蛰伏的巨兽,给人一种,最好不要去打扰的死寂。
安千凝回首,目光复杂,因为他已经采集结束,所有的信息,无不指向了一个残忍的结果。
他自己。目前灵魂之火所寄居的容器,原来是由这整栋大楼的所有曾经进入的生物,共同献祭出来的。
他们全部都是祭品,这座医院就是举行某种大型黑魔法的仪式,等级远非五环那么简单。
一张张日记,一张张来自信徒们,支言片语的留声。
一个无论被迫或自愿,欺骗或蛊惑、胁迫或引诱,事实上一旦迈入此地就不可能离开,必将成为幕后人所主持的,成为安千凝身体一部分的极恶计划。
在他们眼中,他们是在制造类似于神灵的存在。
实际上,应该是五环黑魔法分身乏术的容器。
但据安千凝此刻,因为五环魔法分身乏术,他已经与生俱来,自睁眼瞬间,就如醍醐灌顶,明澈掌悟。
身为五环黑魔法,相当于这人间,最顶尖的能量形态了。
完全不必如此繁琐,只需要一滴精血,同等级五环生物的精血就够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五环生物的精血,跟神话生物的幻想,珍贵程度不亚于此般天方夜谭。
可物哀肯定不会缺少啊。
那么……鉴于这具容器不具备任何邪神的印记……那么……竟是在借此繁琐的过程造就全新的神吗?
安千凝屛住呼吸,残留在外带着他印记的魔力,顿时膨胀失控,露出了它们嗜血的邪恶本质,向着周围空气中的同类,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吞噬。
于此行为间,扭曲长大,变作了使魔,具有人形特征的使魔。
安千凝怔怔看着这一过程。
和自己这具容器诞生时多么近似的过程。
------从此世界法则出现了这般惨不忍睹的转变,欲成神者必噬他人,尔后必被他人所噬,如生与死般。
------落款,(六环黑魔法师)通古斯。
他开始读懂了他笔下的戚哀。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成神,永远不要走向极端,因为那个尽头,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或许夜鸦,她姐姐的曾经劝诫。
安千凝明白了。
------除非成为全新的,不指向任何其他进化渠道的神灵,没有任何臣服的契约,不需要做出任何献祭行为,自由行事、无有束缚、拘束,全新的神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千凝忽然想起了《翠玉录》的一句话。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克希拉原本是旧日支配者,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以无尽的分身下凡,然后一步一步,以成千上万个身份,演绎出成千上万个故事。
最终只有一个,物哀,早在自己和她交换身体之前,就窥得了从凡人到神明的全新路径。
这一刹那,安千凝又明白了很多很多。
有些真实,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
但接近了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凡人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可是...
人活着,总该去做些什么,即便自己和她相比,渺小如同蝼蚁。
安千凝站在电梯内,看着还有上三层,但没有上升通道或者楼梯了。
走出梦幻般的大厦,有种如获新生之感,虽然外面还是如画中的世界,透着浓浓的不真实,但这一切安千凝都是能够理解的。
站在这门口。
果然,熟悉的c市,远方的环状大桥,和自己最初租房的方向。
时间仿佛又一刹那,回到了半年前。
自己和克希拉初遇的那天。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纯粹由梦编织出来的世界。
以前如是,现在这种感觉,又如潮水般回卷而来。
忽然,安千凝觉得很可笑,自己的人生貌似完全被什么东西推动着,直至来到目前的地步,可以说是很快,也可以说是很慢,回想过去,记忆成了光,所有一切都在这看不见的火焰扭曲模糊。
一如眼前的世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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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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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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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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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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