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宁没点灯,卧房里一片黑暗,她坐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眼泪不停的流,为自己也为命运
如果她不答应,不只孟启会死,孟家也会被牵连,秋氏,孟鹤鸣一个也跑不了。最凉不过帝王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孟启清廉一生,到头来也不过这下场。
这夜太长了,也太静了,让人看不见天光,耳边净是诏狱里的惨叫声,声声断人肠。
将军府
得过楼烛火未熄,寒山坐在浴桶中沐浴,只留庞飞在一旁侍候。
庞飞手里捏着一个褐色的药瓶,目光挣扎,迟迟不倒进浴桶中。
寒山闭着眼,道:“别犹豫了,这东西至少能保我一月行动无碍,又不是没用过。”
这话没一点安抚人心的意思,庞飞脸色越发沉重了,他道:“钟情说这东西你最多半年用一次,这才过了两月,公子太不爱惜身子了。”
寒山睁开眼,眼神迫人,“庞飞,你跟我这么久,还不懂规矩吗?”
庞飞低头,仍不愿松口,倔强道:“当年将军把我派给公子时就交代过,往后便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公子。即便孟家出了事,也与将军府无关,公子何必替他们出头?”
寒山否决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言。”
庞飞反问:“公子当真心里有数吗?你帮孟青宁多少回,还记得吗?”
寒山冷道:“我再警告你一次,我的事不容你置喙。”
庞飞咬牙,脸颊微微搐动着,哽咽道:“陛下防人之心胜于猛虎,公子亮出底牌,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将军府。”
寒山怅然,眼神中满是疲惫,问:“你猜,白裳雪是从哪里弄来的恨生?”
庞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寒山继续道:“我从前一直以为是白裳雪心如蛇蝎,恨她,也恨我父亲,直到最近我沉下心,才想通了许多关窍,白裳雪一个内宅妇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绝不可能找到这种来自西域的冷门毒药。这药来的蹊跷,我猜了两种可能,一种便是白君瀚指使,为了让白裳雪固宠;另一种便是有人利用她给我下毒。”
庞飞不解道:“这不都一样么,总归是夫人下毒害你。”
寒山目光如炬道:“你没明白,她在这里头也是一枚棋子。我能查出是她下的毒,难道我父亲就查不出?为何一直纵容她在府里兴风作浪?照这个思路下去,白君瀚便可以排除,如果是他,父亲断不会让一个阴险歹毒的女人进门。”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当朝武候将军忍气吞声?”
庞飞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声惊呼,随后捂住嘴,指着天,小声道:“是陛下!”
寒山点头,冷笑道:“不错,如果这个人是陛下,那一切便能解释的通,望龙台伴读,真是好大的恩典。”
庞飞通体生寒,越发觉得前途未卜,担忧道:“既然陛下这样堤防,公子就应该明哲保身,何必蹚这趟浑水?这天下没了谁都一样。”
寒山靠着浴桶,良久,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今天是孟家,明天又会是谁?难道我都要不闻不问?”
庞飞哑口无言,这时一道劲风扑面,庞飞愣神的功夫,药瓶已然到了寒山手中,
寒山朝他挑了挑眉,笑道:“替我把盔甲送来,明日我要面圣。”
庞飞紧抿着嘴,一句话没说,转身欲走。
寒山好死不死又在他身后道:“唉呀,我不小心弄了一地水,还得麻烦你把地擦了。”
庞飞竟顶嘴道:“你腿好了,自己擦。”
寒山把水往身上撩了撩,摇头道:“好个欺主的刁奴。”
次日天还未亮,将军府的大门便开了,寒山一身玄色铠甲,目光坚毅,他望向长空,星空浩瀚,一颗扫把星正好滑过银河,自嘲的想,自己不会便是这颗扫把星吧?
庞飞把马缰交给他,表情依旧凝重,都这个时候了,这人竟装也不会,好歹说一句俏皮话,讨个吉利。
寒山笑道:“早知道你还要带臭脸,我说什么也不让你送我。”
庞飞脸颊动了动,从牙缝挤出两个字,道:“活该。”
“谢了!我还以为你会说作死,到底知道忌讳了,我走了。”寒山咧着嘴,翻身上马,策马往皇宫去了。
这个时候齐帝正在洗漱,有小太监在何春喜耳边说了几句,何春喜面色一变,忙到齐帝面前,禀道:“陛下,寒将军长子,寒山求见。”
齐帝闻言,扔下手里的帕子,道:“必定是为了爵位而来,这人也有些手腕,如今偌大的将军府竟指望他撑门面。我最近心烦,不想听他家的破事,你让他回去吧。”
何春喜却并没去传话,又禀道:“陛下,他是独自一人走来的。”
“走来的?”齐帝眼中藏不住惊愕,随后他又一阵后怕,莫非寒山没有中毒?难道这么多年,寒家这对父子一直演戏给他看吗?寒武纪啊,寒武纪,你终究是留了一手。
齐帝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测,这个眼神,何春喜很熟悉,齐帝想杀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
寒山被叫进了寝殿,他一路低头垂目,表现的很谨慎,这样的他让齐帝恍惚,这举手投足竟像极了刚死不久的寒武纪。
“臣寒山,拜见陛下!”寒山跪地很干脆,下盘很稳,如果真是一个经年残废的人,双腿肯定绵软无力,即便行走如常,蹲起之间也必然生疏。
可寒山完全没有一丝生疏之感,他像一个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敏捷。
“寒山,你可知罪?”
寒山诚恳道:“臣知罪。”
齐帝有些意外,目光中有一丝欣赏,他以为寒山至少会狡辩一番,或者仗着他父亲新丧狠狠哭诉,没想到这人很聪明,看似接受任何惩治,实则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步步为营。m.χIùmЬ.CǒM
“你们父子在朕面前唱双簧,倘若判你欺君之罪,天下人都会对朕心存怨怼,还会污蔑朕有眼无珠。”
寒山伏在地上,道:“臣惶恐,臣的腿疾家父并不知情。”
“哦?什么时辰了?”齐帝并不在乎这个答案,寒武纪为国捐躯,难道他还要同一个死人计较?
何春喜道:“回陛下,辰时了”
齐帝走下龙榻,任由何春喜更衣,眼角余光看着寒山后背,骨削肩掮,身上的铠甲也很眼熟,正是寒武纪早年穿过的。
“说吧,你苦心孤诣,把这么多人蒙在鼓里,所求是什么?”
寒山道:“臣想跟陛下讨个人。”
齐帝摆手,示意小太监下去,道:“你问我要谁?”
寒山叩头道:“臣与孟侍郎家的女儿孟青宁两情相悦,求陛下将她赐我为妻!”
齐帝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孟启的罪无可恕,你却想要他女儿,寒山,你非要与朕作对吗?”
寒山叩了三个头,每一下都能听到沉闷的撞地声,道:“陛下,臣别无所求。”
“既如此,你便跪着吧,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决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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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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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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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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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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