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出殡后,将军府便由寒山掌家。一双子女,一个失踪,一个疯傻,大夫人受了刺激,索性与寒月芙一起窝在御澜院不问世事;寒月茉也定了亲,现在跟她那些手帕交学女红学规矩,待守孝满一年后便要出嫁了。
真是无聊啊,从前虽然步步惊心,但每每看到她们倒霉还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不像现在,家里突然变得寂静,整日不见一个人影,吃饭也不坐在一起,真是犹如牢笼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寒月璃扒着车窗,叹了口气,留恋的看着热闹的街市。
润心担忧道:“小姐,您别这样,这些日子天天在外疯跑,实在不成样子。”
“家里什么样儿,你也不是看不到,从前虽没觉得有多好,但与其现在这样,还不如回到从前的好。”
润心沉默不语,其实她也有这种感觉,将军府的人心散了,貌合神离,将军一死,大家索性懒得装,怎么高兴怎么来,就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变得畏手畏脚起来,生怕点了火药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主仆二人沉默不语,马车“吱呦吱呦”的声音也让人心烦意乱。
此刻车驾已离了闹市,来到一片住宅区。这处街面全是青石板,中央有一道二十米宽的河,名唤“清河”。才下过雨,青石板路也似被洗过一般,砖缝里的苔藓越发青翠,清河水流和缓,两侧水草丰茂,长长的叶片随着流水上下浮动,犹如丝绦一般,娇俏的各色野花点缀其间,看着竟让人心旷神怡。
寒月璃看着河面上的水草,心里羡慕,眼前忽然飘过一袭绿色衣裙,抬眼一瞧竟是孟青宁从马车边经过,不由大叫道:“夫子,孟夫子!”
孟青宁闻言回身,见马车车窗,有人探出身子来,细看之下,竟是将军府三小姐寒月璃。
孟青宁对她的印象还是那个受气包、小吃货,再见她也很高兴,便笑着过去跟她说话。
“月璃,真巧啊,最近还好吗?”
寒月璃从马车下来,拉着她的手道:“夫子,你上马车,咱们好好说说话,我有一肚子话没处说呢。”
孟青宁还要赶着回府,有些为难,但寒月璃挽着她的手,左右摇着,央求孟青宁务必与她说说话。
孟青宁无法,再说了寒月璃年岁尚小,现在家中姊妹又都出了状况,想是也憋狠了,便嘱咐春秀先回家,她留下来陪着寒月璃。
寒月璃眼中亮晶晶的,看着孟青宁,问:“夫子从前与大哥要好,这些日子为何不曾见你们来往?”
这……孟青宁看了寒月璃一眼,见她眼神纯澈,不像别有用心,便道:“我与你大哥本就是君子之交,这样相处也平常不过……”
寒月璃闻言却忧愁道:“大哥从昨日起便一直闷在房里喝酒,我担心他的身体。”
孟青宁手指不自觉捏住了衣裙,状似不经心道:“他那人随意惯了,应该不会有事。”
寒月璃摇头,不认同她的话,道:“夫子,大哥那个人虽然看似玩世不恭,但内心最重情谊,当初我不过在他面前大哭一场,他便一直照顾我,直到今日。”
孟青宁:“是么,他对自己看重之人表现自然良善,对不喜之人,必然……总之我不敢苟同。”
寒月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夫子,你误会他了。”
“我误会他?寒月芙被强人掳去不是他所为?还有白羽宁同寒渊的事,也不是他做的?”
寒月璃道:“我大姐的事,说来也是她自作自受,她与那男子私奔,故意让瑞心撒谎说是被强人掳去,大哥明面上无动于衷,却一直派人寻找,后来在一家……一家花楼里找到了她……”
孟青宁十分吃惊,问:“她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寒月璃愤愤不平道:“她也算我们姊妹之中最有心机的,谁知看人却糊涂的很,那人是寺里的和尚,十分油嘴滑舌,听说出家前就是个烂赌鬼。大姐跟他私奔,他竟然重抄旧业,带过去的银钱,没多久便被他全输光了,他还把大姐偷偷抵了债,可怜大姐还傻乎乎的等他回来……”说到这里寒月璃伤心的哭了起来,接着又说起白羽宁的事儿了,“白家表姐人不坏,就是太过懦弱,完全听从大夫人摆布。她和二哥的事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本是大夫人设计陷害大哥的,此事我一清二楚,没有半句虚言。”
“那寒月茉呢?”
寒月璃气呼呼道:“她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跟她那爱慕虚荣的娘一样,夫子……她她……已经是萧天祚的人了。”
孟青宁皱眉道:“这些话,你从何处知晓的?”
“她跟我大哥就是这么说的?大哥能有什么办法?”
孟青宁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寒月璃话不假,那她便是冤枉寒山了,难怪那日他会发火,眼神也十分失望。
“他喝酒你没劝劝?”
寒月璃一时没明白她在说谁,便问:“夫子说谁?”
“咳……”孟青宁轻咳一声,不自然道:“寒山”
寒月璃委屈道:“他心情不好便闭门谢客,谁也进不去得过楼,我只是看到他院里的下人端了酒进去。”
孟青宁沉默不语,皱起的眉头,和眼中的担心却是骗不了人的。
寒月璃心里高兴,脸上并不表露分毫,恳求道:“夫子何不随我回府,劝劝大哥?”
孟青宁闻言,却婉拒道:“不了,今日家中有要事,母亲嘱咐我早点回家,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寒月璃并不强人所难,生怕引起孟青宁的反感,坏了大哥的事,只是颇为遗憾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强留了,夫子也不必下车,我叫车夫送你回家。”
“那就多谢三小姐了。”
马车一路驶向孟府,车内三人又说了些闲话,不多久便到了。
孟青宁下了马车,目送寒月璃离去,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十分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上一世嘉树虽然伤害了她,但也是他让孟青宁明白情为何物。
可她只是一抹异世孤魂,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很难说有朝一日不会再度消失,她早已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如果真不属于这里,那就不要轻易许诺,更不能轻易爱一个人,不然……若真有那么一天她消失不见了,徒留他守着回忆,半生痛苦,不如狠心视而不见。www.xiumb.com
孟青宁心里纷杂,见过母亲推脱累了,便回房了。秋氏关切了几句,去厨房吩咐王婶准备晚饭,因为再过一个时辰孟家父子便要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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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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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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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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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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