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黑漆漆。
山坡,心慌慌。
韩轼到后山已经天黑了,找了比较干净的一面山坡坐下,继续雕刻,动作很快很娴熟,更准确的说是愈来愈快。
现在已经能够看出是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子的人像,木像是高举拳头演讲状,意气风发,栩栩如生。
“兹兹”
蝴蝶刀刻在树杆上发出怪声,在人像就要精细雕刻人物轮廓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只见韩轼突然起身,在地面上挖了一个坑,把人像埋了。
随后,将蝴蝶刀收回裤兜,韩轼双手抱在后脑勺上,躺在草地上。
星星首尾相连,弯月被众星捧着,满天星,夜空浩瀚,想想又是拍唯美偶像剧的好地点。
韩轼发现他融合,不仅仅是融合了原主人的记忆,还融合了原主人的感情。
原主人每天回到家中的大房子,基本上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所以他宁愿在酒吧玩通宵,也不愿意一个人在家中。
偶尔回家,原主人也会把高台灯、吊灯、护眼灯、卧室灯、客厅灯甚至连厕所厨房的灯都全部打开。
好像亮堂堂就没怎么孤独。
麦卡勒斯说,孤独是绝对的,最深切的爱也无法改变人类最终极的孤独。绝望的孤独与其说是原罪,不如说是原罪的原罪。
其实麦卡勒斯的话后面还有一句:或许,经历绝对的孤独,才能体会人生的幸福。
很可惜原主人现在还在经历中,被孤独这头怪兽都快吞噬了,没有幸福的感觉。
韩轼理智终究没能压过原主人所带来的情绪,开口轻哼。
“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样,夜里的寂寞容易叫人悲伤。”
“我不敢想的太多,因为我一个人”
“迎面而来的月光拉长身影……”
在不远处王蕾猫着腰,匍匐在灌木丛后面,然后把镜头小心翼翼的露出来,对准韩轼。
偷偷摸摸的拍摄,好吧也就是跟拍,只不过王蕾不想打扰眼前这一副画面。
“明明别动”王蕾轻喝,继续看着。
开着夜视的摄影机清晰记录下来了韩轼手工精巧,雕刻了人像又将其埋了的事情,本来在这个时候就想出去的,问一问为什么费心的刻好了有埋了。
但随即韩轼躺在山坡上,又开始唱着歌儿,并且还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就又猫起了身子。
“蕾姐这是什么歌?我没听过,刚刚也用手机搜了搜没发现。”牛明明小声道。
王蕾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很认真的听着小轻快的调子——
“我没有你的消息,因为我在想你。”
“爱我别走,如果你说你不爱我。”
“不要听见你真的说出口,再给我一点温柔。”
原主人所以孤独记忆,犹如幻灯片一样在脑中播放,全自动的,控都控制不了。
孤独感,最能够反射到双眼,韩轼望着天空的双眼就像是碎裂的黑宝石,萦绕着消磨不掉的忧郁。xǐυmь.℃òm
“爱我别走,如果你说你不爱我,不要听见你真的说出口,再给我一点温柔。”
清唱歌曲达到最高潮,王蕾听着歌词,看着碎宝石样的黑眼珠,本来很讨厌韩轼的她,心中没由来的心疼。
有人说,浪子、诗人、大叔是最吸引女性的三种男的,其实不够绝对,比如现在的韩轼。
王蕾下意识的从灌木丛后面起身,走开出去。
“喂蕾姐,摄像机没拿。”牛明明轻喊道。
“我打开了自动调试,你让摄像机不动就好了。”说完王蕾也坐在了山坡上,就是韩轼的身边。
“在城里很少有这种小草密布的山坡。”王蕾用这句话做开场白,只是因为她不会安慰人,继续道:“今天星空很好看啊,繁星点点,好久没这样看星星了。”
韩轼头也不转的回答:“不好看。”
“不好看?为什么。”王蕾道。
“人也罢,花草、星空和其他生物也罢,凡是过度想表现自己,就会使观众扫兴,减弱了它本来所具有的魅力。”韩轼已经收起了孤独情绪,用平日这种语气总结:“星空太密,花草咯人。”
今夜的星空的确是密密麻麻,让人数都数不清,而细看韩轼躺着腰部的位置,的的确确有被一些花抵着,王蕾发现她竟然无言以对。
王蕾打哈哈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什么使观众扫兴,没有的事,我比你大好几岁,这些事情知道得比你多多了。”
“渡边淳一,日本情.爱小说巨匠,《化身》又是代表渡边文学的名作,刚下那句话就是出自于此。”韩轼道:“化身,又叫色之酷,一个中老年白领做了一场无用功的故事,挺有意思的,你可以看看再说。”
语罢,韩轼就闭上了眼睛。
“呃……”
王擦蕾心中所有开导的话瞬间被堵住,脸色就跟突然要满心荡漾的跟男票亲热,结果男票突然来一句我们银行贷款还没还,效果是一样一样的。
潜台词,是有潜台词的,虽然韩轼没说,但王蕾听出来了,刚才韩轼话语言下之意就是,没文化就不要瞎bb,多看书。
“我……”王蕾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
韩轼接着有道:“忘记说了,现在渡边淳一76岁,年龄是你的好几遍倍。”
王蕾突然感觉到自己被碾压了,说好的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学生呢?为什么连这种书都看过。
“走了,外面凉”韩轼起身,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身旁的王蕾说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反正王蕾也当是说给她的,招呼牛明明,拿起摄影机,往回走。
“终于要走了,这破地方蚊子太多了,我出门擦了花露水都没用。”牛明明兴高采烈。
潘家屋中。
韩轼回到房间,躺在稻草床上,口渴了,不远处背包里面的可乐在昨天就喝完了,故此还闹了一场,硬是要节目组给他买来可乐。
当然最后节目组坚守了节操没同意。
目光在房间中搜寻,坐上放着一个鸳鸯花纹的红白杯子,那种印象中很老久的,铁的上面仅仅是敷了一层磁,有个盖子。
韩轼起身,握住杯耳,杯子的重量清楚的告诉他,里面没有水。
“喝水多了容易胖,水胖娃水胖娃。”
韩轼心中不停的重复这句话,好了,有作用了不想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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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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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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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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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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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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