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市场保洁员的衣服,手上拿了扫帚和帚箕,虽然只是侧脸,但路兮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婶婶素琴。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想着,路兮琳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婶婶!”
路兮琳试着唤了一声,素琴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但看到路兮琳的时候,她却是本能地逃也似地快速离开。
路兮琳因为手上拿着东西,加上市场人多,所以素琴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而任凭她“哎哎”地出声,素琴还是没有加以丝毫的理会。
一时间路兮琳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是想一想,刚才那人的确是自己的婶婶无疑,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回老家了吗?如果还在Y市,为什么又没去找自己?
想着这些问题,路兮琳心里疑惑极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素琴会来这里做临时清洁工,完全是被逼无奈。
习大军还了高利贷的钱过后,虽然没再去赌场,却仍改不了好赌的恶习,成天跟附近的民工们混在一起。
素琴不知道高利贷的事,看他成天什么也不干,每天就是跟人玩牌,这心里实在着急。当然她着急,无非是想早点回老家,眼看着就快年底了,老家再不济,总归还是要回去的。
可是习大军非但不理会不说,还死性不改,而且不仅如此,高利贷的人很快又找上了门来。
这一次素琴无意中发现了习大军借高利贷的事,晚上回到旅馆后,两人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争吵中,习大军一怒之下用烟头烫了素琴的脖子,痛得素琴哇哇大叫,并且这一烫还一连地烫了好几下。
素琴哭哭啼啼在房间里折腾了半晌,习大军受不了她那土鳖样,便一个人出门。
他走后,素琴又继续哭了好半天,也第一次想了半天。
想到下午看到高利贷对习大军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能抽出刀子插进习大军的身体似的,想到这些,素琴就害怕得不行。
她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多狠,也想象不出来那些人有多狠,她只是听到那些人对习大军说话的时候提到了“弄死你”这样的字眼。
所以最后,她惊吓之余,翻遍了行李箱和习大军穿过的衣物,然后带着几件衣裳就跑了出来。
好在习大军之前换下的一件衣服里面随手揣了五百多块钱,素琴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而习大军发现她离开后,出门找过她,不过这么大的Y市,除了附近找找,他又能怎么个找法?所以眼看找不着,也就干脆做了罢。
甚至最后想想,没了素琴反而更好,省得成天畏首畏尾的,让他看着心烦。
至于素琴,她在离开了习大军后,因为什么都不懂,加上物价又高,手里的钱根本经不住花,于是她便想着找些事做。
这一找就跟无头苍蝇似地转了几天,这才好不容易在汇通找了一个清洁工的工作。
一个月一千来块钱,包住不包吃,这个待遇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她可没有想到,天大地大,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路兮琳。
跑到角落里藏起来后,她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只能在心里祈祷着路兮琳没有认出她。
路兮琳回到家里,怎么想怎么不对,于是干脆给习大军打了电话。
接到路兮琳的电话,习大军微微一惊,但很快却恢复泰然。
“叔叔,我是琳琳!”
“啊,是琳琳啊,怎么了琳琳,有事儿吗?”
路兮琳不知该怎么开口问他,于是想了想,才道:“没什么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呵呵……这样啊,真是有劳你惦记了。”
“那婶婶呢?她在家吗?”
“在、在啊,咋了?”习大军吞吐了一下,反问。
“没什么,就是想跟她打个招呼,你让她接个电话吧!”
“啊,她、她刚到邻居家去了,不方便接电话,回头啊我跟她说一声,说咱侄女儿打电话来问候她哩!”
路兮琳蹙蹙眉,心里疑惑,但没再强求,于是点头应允:“好,那就麻烦你代我问候她了!”
“成,没问题没问题,你婶儿啊肯定高兴死咧!”
习大军松了口气,随后两人又闲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晚上贺文渊回到家里,路兮琳把白天的事情跟他说了,贺文渊眉头一皱,问:“你是说你在汇通看看婶婶了?”
“是啊!我下午帮念念买东西呢,出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看到她,我本来是跟她打招呼的,哪知道她一看到我居然撒腿就跑,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不是回老家了吗?”
“所以我才奇怪啊,明明回老家了,怎么会在汇通?”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贺文渊提醒。
路兮琳摇摇头,应道:“应该不会,我当时都站在她面前了,再说要是我真认错人的话,她干什么看到我就跑?”
贺文渊默了默,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随即又问:“那你给叔叔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打过了!”
“哦?怎么说?”
“他说在家的,但是我让他叫婶婶接电话,他又说婶婶去邻居家了,说回头帮我转达问候!”
说完,贺文渊没有马上接话,只是默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贺文渊正要开口,路兮琳却又自言自语般的继续:“我真的确定是婶婶,不过又好奇怪,她穿着汇通的工作服……”
贺文渊一听,不由眉头一皱,问:“汇通的工作服?”
“是啊!就是保洁工的那种服装!”路兮琳解释。
“那就简单了!”
“怎么了?”
“既然她穿着汇通的工作服,那就是汇通的员工,你要想知道是不是她,明天去汇通看一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贺文渊这么一提醒,路兮琳顿时恍然大悟。
她将脑门儿一拍,道:“是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于是第二天上午,路兮琳按贺文渊的提示一个人去了汇通市场的办公地。
在办公区走走瞄瞄好一会儿,她才在工作人员的询问和带领下找到了负责市场人员管理的相关负责人。
“你说素琴?”
“是啊,她是在这儿上班吗?”路兮琳问。
“有这么一个人!”
“是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这会儿应该在市场里面,你自己去找吧!”说完,那负责人就要走,路兮琳见状,忙又唤住他:“哎……大叔,你能不能帮个忙?帮我把她给叫来?”
呃,这口气,连自己都有点汗颜!怎么搞得好像她是这儿的老大似的。
中年男人果然蹙了蹙眉,不解又不快地看了她一眼,路兮琳不等他说话,又赶紧解释,说:“大叔,素琴她是我婶婶,一个人刚从农村过来,她怕给我添麻烦,我找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跟我去我那里,每次看到我就躲,我这才想请你帮帮忙,要不然一会儿她见了我又该躲了,我很担心她,所以……拜托你了大叔……”
路兮琳说得很真诚,中年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最后拗不住她的磨缠,只好答应了她。
素琴来的时候,中年男人还没走,而她一看到路兮琳,果然便像路兮琳所说的那样转身就走,这就更加印证了路兮琳方才的话。
中年男人一看,以后素琴真的是怕给路兮琳添麻烦才要走的,所以还忍不住劝了两句:“素琴啊,你可是有个好侄女啊!有什么话好好说,一家人怎么能一见面就躲呢!”www.xiumb.com
说完中年男人便转身离开,路兮琳朝他感激地笑了笑,手里抓着素琴的手腕。
“婶婶,是我啊,我是琳琳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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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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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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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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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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