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苗苗趴在床上,将头用力的埋在枕头里。
沉闷的哭声从枕头下传来,尽管声音被枕头隔去了大部份的音量,但从她不停颤抖的双肩上,路兮琳还是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痛苦。
“苗苗……”
关了门,她走到床边坐下,一边伸手去扶她的肩膀,一边轻声唤她。
听到路兮琳的声音,苗苗突然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路兮琳,将额头顶在她的肩膀处,继续抽泣着。
“大姐……”
“苗苗乖,不哭了好不好?”路兮琳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哄她,“咱们苗苗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
毫无营养与建设性的慰语,路兮琳自己说的时候都觉得无奈,甚至有些尴尬。这些话,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呵……
“大姐……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我连做梦都想见到爸爸妈妈,可是为什么我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与其接受这样的身份,她不如继续做什么没有父母的孤儿。
而一切都是那么突然,突然到她根本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
路兮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她。
如果劝她不接受,对苗苗和钟肖萍都是不公平。
一个失去女儿太久,一个失去母亲太久,好不容易重逢,却又不相认的痛楚,或许最为伤人。
可是如果劝她接受,那么私生女的身份便会一直伴随着她,将来要面对的人和事,也许都不是她们现在所能预料的。
“父母的感情,以及他们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们能主宰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理解。你明白吗?”
沉默片刻,路兮琳才再次开口。
“大姐,我不想住在这里了。”苗苗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抬起泪眼看着她,对她说道。
迎上她的目光,路兮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笑了笑,说:“好。”
她知道,此时跟苗苗说什么都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她的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快的冷静下来。
苗苗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东西,然后跟着路兮琳出了房间。
来到客厅里,见她提着行李包,钟肖萍和纪远都不由一愣。
“芳婷,苗苗,你们这是……?”钟肖萍迎身上来,望着两人疑惑的问。
苗苗也不说话,直接绕开她进了玄关。
路兮琳见状,只好扯了扯嘴角,讪讪的说:“伯母,我想……还是先给苗苗一点时间冷静冷静,你别担心。”
事情已经这样,钟肖萍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那你们准备去哪儿?”
“先到酒店住一晚吧。”路兮琳老实回答。
“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辛苦你了芳婷!”钟肖萍说着,扭头对跟上前来的纪远吩咐:“远儿,你送她们过去。”
“不用了伯母,我已经给文渊打过电话了,他马上过来接我们!”
不等纪远接话,路兮琳便连忙婉拒。
听说贺文渊来接,纪远也不好再坚持。
出了小区后,路兮琳和苗苗等了一会儿,贺文渊就到了。
看到二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下车给二人开了车门,才又再回到驾驶座。
“今天晚上先去岸飞家里将就一晚,我那房子闲置太久,不适合马上住进去,明天我会找人过来收拾一下。”
贺文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向后座的两人解释。
路兮琳原本是要带苗苗去酒店先住一晚上的,但苗苗却说不愿去酒店,没办法,路兮琳只好向贺文渊求助。
贺文渊当然乐于听到她开口,这让他觉得,关键时候,他依然是她心里所需要的依靠,所以挂了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由于来的路上他有先通知杨岸飞,所以对几人的到来,杨岸飞并未感到意外,反是早早的就等在了公寓里。
两房一厅,面积不大,只是刚好能够安置下突然前来的苗苗。
简单了做了介绍,路兮琳便和苗苗一起去了房间,杨岸飞看看二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贺文渊。
“太太的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贺文渊虽然提前打过电话,却并没有在电话里面说详细的事情,所以杨岸飞还什么都不知道。
“没什么,只是她的一点家事。”贺文渊也不多说,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清楚。
杨岸飞一听是路兮琳的家事,于是也不再追问,只是换了问题问贺文渊:“太太留下来吗?”
“不知道。”
路兮琳在房间里安慰了苗苗好一会儿,苗苗情绪才略微的平定下来。只是她却不让路兮琳走,路兮琳没办法,只好出来跟贺文渊说一声。
“文渊,今晚我就跟我妹妹住在这里不回去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叮嘱他。
贺文渊一听,他想也没想就回答:“那我也不回去了,在这儿陪你跟苗苗,有事你就到隔壁房间叫我。”
话说完,杨岸飞眨了眨眼。
“哎哎,你也留下来?我这儿哪儿有那么大地儿啊!”
“你睡客厅我睡你房间。”贺文渊说。
“嘿,你想得倒挺美的,这儿是我的地方,你怎么不睡客厅?”
“你要不愿意,那我就只能委屈一下吃点亏,和你睡一起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路兮琳道了晚安后便回了房间,最后都不愿睡客厅的两个大男人也如愿的实现了同床共枕。
早上,贺文渊送完苗苗,又把路兮琳送到定远后,这才折道去了公司。
在电梯口碰到纪远,路兮琳朝他点了点头,待电梯一到,便一起进了电梯。
纪远好像有话想说,却因为电梯里人多,所以只是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而上午各自都忙,也没有机会接触,直到中午下班,纪远才终于有时间找到路兮琳。
面对纪远约她吃饭的邀请,路兮琳没有拒绝。
“苗苗她……怎么样?”餐厅里,两人面对而坐,纪远则关心的问。
“她没什么,上班去了!”
“我妈很担心。”
“那你呢?”
“我当然也担心。”
“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介意你凭空多出一个私生女妹妹。”路兮琳问。
“不管怎样,我都认可她。”纪远回答。
路兮琳笑笑,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而事实上,对于他的回答,路兮琳也不意外。
因为这样的纪远,才更像她认识的那个纪远。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吧,这件事情这么突然,换谁都接受不了,苗苗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嗯。”纪远点点头,“这周六,回去看看兰姨吧?”他试着询问,路兮琳怔了怔,点头应允。
第二天,贺文渊特地找人收拾了他那闲置许久的房子。其实也没那么糟糕,里面各种家具设施一应俱全,也定期有人前来打扫卫生做维护,只是久未有人居住,维护也不是天天做,所以才没有让路兮琳的苗苗直接住进去。www.xiumb.com
钟肖萍打了电话问路兮琳苗苗的情况,路兮琳在电话里安慰了她半天,这才总算结速了通话。
到了周末这天,路兮琳和贺文渊早早便带着苗苗出了门。原本两姐妹是准备就两人一起回去的,但贺文渊知道后,却是坚持要送她们。于是路兮琳执拗不过,才只得随了他。
不过他们刚出让没多久,纪远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会合的时候,看到纪远的车里,钟肖萍也在,苗苗甚至没有看她,便将原本打开的车窗摇了上来。
“大姐,他们跟去干什么?”摇上车窗,苗苗不悦的问。
路兮琳朝她笑笑,“纪远哥哥想去看看兰姨,就正好一起了。”
“那她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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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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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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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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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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