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庆尘放置在桌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你好,我是昆仑的路远。”
但是并没有理会它,任由它静静的搁置着。
此时此刻,庆尘正仰面躺在洁白的床上,他咬着一条毛巾,面色苍白。
床尾,江雪拿着早上买来的几瓶碘酒、棉签,一边哭着一边给庆尘清理脚上、腿上的伤口。
细小的木刺,玻璃碎屑,泥土。
被江雪一点点清理干净。
豆大的汗珠从庆尘额头滚落,一旁的李彤雲在不断为他擦拭着。
小姑娘也在哭。
她们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其他的情绪,只是太心疼庆尘了。
少年昨晚强撑着身体回到客栈外面,为了不让人根据他光脚的线索找到自己,他甚至忍痛穿上了鞋子,重新找了一个农家乐住下。
刚进房间,他就晕倒了。
疲惫、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与慌张、血性背后肾上腺素分泌的代价,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
整个战斗中他都在使用着呼吸术,战斗之后巨量的内啡肽从脑垂体分泌出来,让他暂时忘记了痛苦。
但早晨江雪给他清理伤口时,还是把他又疼醒了。
原本江雪也想让庆尘多休息一会儿,但是这伤口必须赶快处理,一会儿都不能再拖了。
“何必呢,为了救一群非亲非故的人,就把自己伤成这样,”江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你看看你肩膀上的血槽,再往下偏一点你肩胛骨就被打断了。”
庆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忍受着疼痛。
其实他的伤势看着唬人,但他自己知道那都是皮外伤,很快就会痊愈。
尤其是,他整场战斗都在使用呼吸术,流失的体力在清晨就已经渐渐恢复。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正常战斗都在使用呼吸术,又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所致。
庆尘隐约中感觉,自己体内的那股气好像壮大了一些,原本可能只有拳头大,如今已经成了一拳半的样子。
而且,身体似乎正在蜕变,那浑身酸疼的背后,连骨骼都似乎在细微的噼啪作响。
要打开基因锁了吗。
应该还没有。
三个小时,江雪终于确定自己将庆尘脚下的伤口清理完毕,她对庆尘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借厨房给你做点吃的补补。”
“嗯,谢谢江雪阿姨,”庆尘虚弱的说道。
一旁的李彤雲说道:“庆尘哥哥,你凌晨回来的时候都快把我和妈妈吓死了,还以为你要走了。”
庆尘嗯了一声。
紧接着听到小姑娘说道:“然后妈妈检查了你身上的伤势,发现只有肩膀和脚上伤的最重,我们才放心了一些。下次别这么拼命了好不好,你要是没了,我会害怕的。”
庆尘勉强的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待到江雪离开后,李彤雲低声说道:“庆尘哥哥,我大概猜到你的身份了,只不过和我之前掌握的信息有点不一样,我还得确定一下。”
庆尘愣了一下,似乎在自己昏迷期间,有什么事情被对方给发现了。
不过这也不重要,他其实并不是很介意小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如此执着的想要在里世界找到我?”
却听李彤雲继续说道:“我成为时间行者的事情又不能跟妈妈说,你也不在身边,我晚上一个人在大宅子里睡觉会很害怕。等我找到你,就不害怕了。庆尘哥哥你知道吗,我孤身一人在那个里世界里……”
庆尘想了想:“开始苦肉计了吗?”
李彤雲撅起嘴巴:“没劲!”
“你在里世界有新朋友了吗?”庆尘好奇道。
“有个哥哥和姐姐对我挺好,李氏的爷爷也对我特别好,不过家里的老管家说,爷爷和姐姐对我好是真的好,要小心一下那个叫李修齐的哥哥,”李彤雲嘀咕道:“李氏财团好像还挺复杂的,可那位人特别好的老爷爷身体很差,很多人都在偷偷商量着他离开后的事情。”
庆尘思索,这哥哥、姐姐、爷爷,应该说的都是李氏财团内部嫡系吧。
他曾听李叔同说过,李氏的当代家主已经163岁了,身体每况愈下,连抗衰老药物都不再起作用,细胞分裂到了极限。
鹿岛家主应该是年纪最大的,221岁,但对方续命的方式好像并不光彩。
庆尘暂时不想再考虑这些。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已经扎上了崭新的纱布。
眼前这一切都提醒着他,都过去了。
但好像还有事情并未过去。
“小彤雲,能帮找来纸和笔吗?”庆尘问道。
“我书包里有,”李彤雲说道。
她国庆来休个假,都得背着书包,装着作业。
庆尘在她搀扶下缓缓靠在两个枕头上,他用手机搜索了摩斯密码的破译方式,然后凭借着记忆,将那晚昆仑成员敲击的摩斯密码给画了出来。
食指敲击是短讯,中指敲击是长讯,它们每一组敲击都代表着一个字母,或者数字。
例如,食指敲击一下,中指敲击一下,就是字母A。
而那一段段看似无序的敲击节奏,则拼凑成了重要的信息。
庆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想要破译那段摩斯密码,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那个事情让胡小牛这样的有钱人,都舍命求他为两位昆仑成员报仇。
庆尘在脑海里快速回忆敲击的节奏,并破译着。
他将一个个摩斯字符在纸上画出来,然后在后面标注翻译后的字母。
“此生无悔,兄弟保重。”
“哒哒哒、哒、哒。”(我将重复最后一遍。)
“此生无悔,兄弟保重。”
这是受伤倒地的昆仑成员,传递给另一名在场同伴的信息。
庆尘坐在床上忽然想着,原来对方在中枪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心存死志了啊。
他望着窗外明媚的蓝天,山上的天空仿佛比城市里更低一些,也更辽阔。琇書蛧
但不知怎么回事,庆尘的情绪有些低落起来。
他将那破译好的纸片折叠起来,让李彤雲帮忙塞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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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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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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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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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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