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他们哪怕与对方隔了一段距离,也依旧能闻到那股子血腥味。单凭这一点,他们便知地上那人明显伤势不轻。
在马车停下的瞬间,叶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四周,防止有埋伏之类的人和物。
骑在马背上的彼方已经调整到了防备的转态。虽也在打量四周,可更多的却是在戒备。
唯有夏冬和沈修两人在瞧见前方生死不知的人后,一个下马一个下马车,纷纷在第一时间走过去查看。
夏冬本就骑着马,离那人比沈修要近一些。此刻自然也比沈修快一步到了那人跟前。
瞧着对方趴在地上的姿势,夏冬想都没想便用着虎首刀,连着刀鞘一起戳了戳那人,喊道:“喂,你死了没?”
夏冬那一戳似乎是恰好戳到了地上那人的伤口,顿时便听得一声闷哼从那人口中传来。
正好走到跟前的沈修一听这声响立马蹲了下来,伸手就将这人给翻了过来。wWW.ΧìǔΜЬ.CǒΜ
“诶!别!”夏冬也没料到沈修会突然将人给翻过来。哪怕他的反应已经很迅速了,可还是慢了一步。
可夏冬也没就这么罢了,而是接着说道:“你太冲动了,怎么就直接动手了?要是底下埋藏有暗器或是这人身上被抹了毒药怎么办?”
“嗯?”沈修愕然回首,看着夏冬的神情有些懵,道:“你们救个人还得考虑这么多的吗?”
“当然要啊!我们可是御锦卫!”夏冬理直气壮地应了,还不忘解释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地位有点儿特殊。巴结我们的人多,想弄死我们的人也多。还有一些甚至想通过我们去接触陛下,探听陛下的一切。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警惕一些啊?”
沈修还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此刻听得夏冬这般说,他不禁生出了些许同情来,道:“那你们可真够辛苦的。”
言罢,沈修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翻过身来变成仰面躺着的人,还顺便瞧了瞧自己的手。
确认没有任何变化后,他才又看向了夏冬,道:“我的手没变色,人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人应该没带毒。”
夏冬闻言先瞧了一眼沈修的手,才又看了那人一眼。
瞧着地上那人身上那一片红的模样,夏冬似乎带着几分感叹,道:“就算没带毒也没用。你看他这出血量,除非有上好的疗伤药,否则没救了。”
“上好的疗伤药?”沈修闻言有些发愁。
他自从回去好好当官后,就没再留意过上好的伤药了。现在夏冬突然提到,他还真拿不出来。
至于叶殊的那些药,沈修倒是没忘。可他却没有越俎代庖,慷他人之慨的习惯。
况且叶殊的那些药太过珍贵了。如若有其他选择,沈修也会舍不得用的。
因此,沈修直接忽略了叶殊,抬头就对着夏冬问道:“夏冬,你们御锦卫有没有发普通点的伤药?”
沈修没有直说自己想借药救这人,可夏冬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他那还没说出口的话。
他当即在沈修的身边蹲了下来,抬手一指面前这还有口气在的血人,对着沈修便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救这家伙吧?”
沈修听着夏冬这语气有些不对,似乎带着明显的诧异和纳闷。
他顿时若有所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该不会连救人都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吧?”
“这倒没有。”夏冬想也没想便应了。
一句话刚听得沈修松了口气,他便又接着解释了一句:“毕竟我们御锦卫一般只杀人,不救人的。”
沈修一口顿时又憋住了。抬眼与夏冬四目相对,那满满的郁闷感觉萦绕在他周围。
夏冬也发现自己这说话大喘气的样子,像极了是故意消遣沈修。
他立马又露出了笑容来,陪着笑道:“诶,别这么看我啊。我可没骗你。我们御锦卫的担子重。尤其是内司的人,经常接触宫中机密。”
“要救一个人确实容易。可救完人之后呢?若是对方别有目的,然后趁机赖上了我们那该怎么办?倘若那其实是一个圈套,救完了人我们反被讹怎么办?所以我们内司的规矩是只杀人,不救人。哪怕是救人,也肯定是救完就走,绝对不与对方发生不必要的接触。”
夏冬这话说出来轻飘飘的。然而,实际上别看这一条规矩说出来简简单单,可它却是由无数内司前辈的血泪得出来的。
尤其是当初那些内司前辈的绝大多数遭遇,都是由外司的人精心设计的。因此当初那些人花样之多,经历之丰富,总结成册之后足有三指厚!
这让每一个刚进内司的人看得叹为观止,也彻底打碎了他们曾经拥有的助人为乐的心。
不自觉地回想到那本《防骗手札》,夏冬都忍不住生出了唏嘘的感觉。
而沈修却只是莫名地回想起了自家母亲顾九思之前说到过的,叶殊在狗市救了她之后转头就走的事。
当初他还怀疑过叶殊是不是耍了心机,故意以退为进。现在看来,莫不是只是纯粹因为他们内司的这条规矩?
沈修心中有惑,却没有在这种时候问出口来。
他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收敛了自己有飘远趋势的思绪,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地上那人身上,又一次对着夏冬道:“你刚刚不也说了还能救完就走吗?现在这家伙就倒在咱们面前,你难道真想丢下不管吗?”
因这问题回过神来的夏冬却没有去看那人,而是面对着沈修,神情看上去蛮认真的,道:“若是换一个伤势轻一点的人躺在这里,我说不定就救了。可是这么一个家伙。”
夏冬说着,伸出手指一指那人,目光却依旧落在沈修身上,道:“这家伙来历不明不说。就这伤势,哪怕是用了我们的药,留下他一个人,多半也是活不过今晚的。所以,何必浪费呢?”
“这怎么就是浪费了?对他来说,这可是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你......”沈修听不惯这种轻贱他人生命的话,下意识便反驳了。
可话说一半,他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压根无权替别人决定救不救人,也无权去强求夏冬拿药救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
沈修瞬间三缄其口,抬手挠了挠头,最后一叹,道:“算了。我随便帮他包扎一下得了。你们若是不嫌浪费时间,就在旁边等我一下吧。”
沈修说完没再去看夏冬,而是低头查看起那人的伤势来。
夏冬见状反而有些尴尬,蹲在一旁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说实话,让他救这么一个陌生的、来历不明的、伤势极重的、眼看着基本救不回来,哪怕用了药也只会是浪费药的人,他确实不太乐意。
若是沈修跟他争辩一二,那他还能问心无愧地应答。
可现在沈修突然之间不说了,也不强求他帮忙了,只是自个儿给对方包扎。这反倒是让夏冬觉得有些别扭了,有种自己被对方比下去的感觉。
夏冬就这么看了沈修两眼。确认他是真的打算自己做,而不是故意以退为进后,夏冬愈发觉得不自在起来,下意识便转头看向了叶殊,想向她求助。
叶殊虽在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却也没忘记沈修和夏冬这边。
此刻见沈修竟然放弃了夏冬,选择自己查看对方伤势。她既有些惊讶,又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毕竟,他可是那个为了一个誓言,愣是放弃了原本的坚持,花了三年争取来了这次翻案机会的沈修啊。
叶殊面上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容,又在对上夏冬那求救的目光之后,笑容不自觉地扩大。
可她却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在马车上站起身来,对着彼方道:“大统领,我们就先休息一下吧。正好让马儿也休息一下。”
“嗯。”彼方点头应下。虽然没有表露出自己对沈修这做法的看法,却也从侧面表明了他并不反对沈修这决定。
彼方这一应下,夏冬也便没有继续蹲在那里了。而是站起身将马儿牵到了阴凉的地方休息,又上树瞭望远方,确保周围的安全。
叶殊则在彼方应下后便转身入了马车,没一会儿又拿着一个瓷瓶和一卷白布条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沈修的旁边。
她并没有立即蹲下,只是稍稍弯腰将手中的瓷瓶往沈修面前一递,问道:“情况如何?”
沈修因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瓷瓶而愣了一愣,也没有伸手接过,而是顺着这胳膊抬头望向了叶殊,对上了她那双平静的眼眸。
沈修顿时有些泄气了。
他随手接过了叶殊的药瓶,却并没有直接用。而是拿在了手中,烦躁又郁闷地道:“我不会医术,只会最简单地看看伤口。感觉,好像真的就是夏冬说的那样,基本没救了。”
叶殊闻言却没去看那人的伤口,而是盯着沈修那因为烦躁和郁闷而显得焉哒哒的模样多看了几眼。才忽而一撩衣摆在他身旁蹲了下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儿在那人伤口附近轻按了按。
看着那人因为自己这举动而闷哼一声,伤口也跟着涌出了鲜血来,叶殊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随手丢掉了石头,拍拍手对着沈修道:“把他衣服解了,这伤没化脓,不算难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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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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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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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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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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