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在舱外拍够了照片闹够了玩笑,也都回到船舱就坐,游戏,K歌,闲谈,极尽欢腾之事。
魏子墨与他们闹了一阵,一转头忽地瞥见聂文翰神情恍惚,定定望着窗外不作声。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嗨,想什么呢?”魏子墨悄悄绕至他身后打了个响指,惊得他差点蹦起。
“吓死我了!”聂文翰夸张地拍着胸口,“爷爷,你还有没有人管了?班长大人呢?你俩天天连体婴似的怎么有空跑我这消遣?”
魏子墨一抬下颌道:“喏。”
聂文翰顺着他的示意望去,正好撞见一双清冷的眸子,忙推他道:“你快给我回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开玩笑,班长的眼神比利剑还可怕,这谁人不知?
谁料魏子墨非但不离去,反而拽着他来到了舱外:“哎呀没事儿,我跟我亲爱的大孙子谈谈心嘛。”
“谈……谈心?”聂文翰的确有一肚子心事,但不知如何向人提起。那些似真似幻的古装画面和怪异场景他要如何向人表述?
魏子墨不由分说揽住他的肩膀:“说吧兄弟,额不,孙子,你方才怎么魂不守舍的?不会是害了相思病吧?”
聂文翰顾忌舱内那双随时可能投来利剑的眸子,扭了几下肩膀却未能挣脱魏子墨铁臂似的禁锢。“我说子墨大神,平时看你柔弱不堪的模样,怎么手劲这么大呀?”
“哈哈哈,那得看是面对谁。”有人呵护,为什么不柔弱些啊?
聂文翰简直无语:“你个小绿茶!哎哎不对啊,你拉着我不放原来是为了撒狗粮啊!拜托,这半天我被你俩喂得够饱了。”
“好了,不开玩笑。文翰,我们是兄弟不?你有什么心事可以直接告诉我吧?我看你这几天有些不对劲啊。”魏子墨正色道。
“也……没什么啦,就是……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回跟你们去了云深不知处之后,脑袋瓜里常常会莫名其妙闪过一些镜头,怪怪的……”聂文翰摸着脖颈斟词酌句。
“镜头?怪怪的?”魏子墨的心跳有些加速,莫非聂文翰也想起了前世的事情?他下意识追问道:“穿着古装?”
聂文翰倏地转头望向魏子墨,眼睛瞪得老大。魏子墨也凝视着他的眼眸,试图从中读出什么来。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着,揣度着,画面诡异,气氛微妙,全然不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一声清冷的咳嗽唤醒了二人。魏子墨倏地跳开,摸着鼻尖嗫嚅道:“蓝湛啊……那个……你来得正好,文翰有话要说。”
“我……”我要说什么啊?爷爷,您可真会坑人。眼看蓝羽尘冰冷的眸光没有要从自己脸上移走的意思,聂文翰只得硬着头皮道:“班长,那个……我刚才在跟子墨说……说一些幻觉……”
“幻什么觉啊?”魏子墨干脆利落打断他,“蓝湛,怀桑也想起了些前世的事情。”
聂文翰登时怔愣当场。子墨这话信息量好大:“怀桑”?梦里好像是有人这么叫我,他如何知道的?“也”?那就是说不只是我,他们也有这样的现象?“前世”?他说我那些镜头不是幻觉,是前世的事情?……
“嗯。”蓝羽尘平静地应了一声,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魏子墨惴惴不安地盯着蓝羽尘。方才的事,二哥哥到底有没有生气啊?自己盼着身边能多几个人拥有前世记忆,一时有些忘乎所以……唉,暂时不管了,先问清怀桑的事。
聂文翰将他在云深不知处的梦境告知二人,又道:“我本以为那次不过是偶然的梦境,可是刚才我又恍然想到自己曾经也这样与许多人一同乘船去往哪里。只是他们都穿着古装,也不是少年,男女都有,有的年过花甲,有的正当壮年……”
是那回从乱葬岗下来去云梦莲花坞休整的事。怀桑居然与我们想到了同一件事!魏子墨望向蓝羽尘,期待收获会心一笑,谁知得到的却只是淡淡一瞥。
蓝羽尘一瞥之后便转向聂文翰:“不是幻觉,不是梦境,是前世的碎片。”继而在聂文翰惊异的目光中对魏子墨道:“你来告知他。”说罢,转身回了船舱,长款洁白羽绒服的背影如冰似雪,不染尘埃。m.χIùmЬ.CǒM
“蓝湛!”魏子墨抬脚就要去追,衣袖却被聂文翰一把扯住:“什么前世的碎片?那就是说,你俩有更完整的记忆?”
聂文翰不是迟钝之人,若在以往他早就能看出蓝羽尘不太对劲,但刚才一番对话将他一股脑儿卷入凌乱的疑问之中,一心只想有人帮他答疑解惑,一时竟忘了其他。
魏子墨遥遥望了眼那雪白的身影,心道:算了,船舱里那么多人在,也不便说些什么,不如回去再跟蓝湛解释。
前尘漫漫,魏子墨无法一下子说清全部,只能大致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几个阶段的概况。自然,他遗漏了仙门百家在不夜天城围攻他之事以及聂怀桑从一个“一问三不知”的风雅公子蜕变为心思缜密掌控全局的聂氏宗主之事,因为他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段经历,蓝湛也从未告诉过他……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具体的以后我慢慢告诉你,你应该也会一点点想起来的,像我一样。”魏子墨一口气概述了自己经过半年才结合蓝湛的提点和自己的回忆构建的前世记忆,长长舒了一口气。
聂文翰沉默半晌,他有些难以消化,关于“前世”这个词,关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关于那些奇妙的经历……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回去慢慢消化吧。我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接受的。”还跟蓝湛闹了好一阵别扭……当然,这一点魏子墨没有说。
聂文翰扶着额头缓缓说道:“好吧,我回去慢慢想。不过有个问题我现在就想问——你方才说你前世是被江枫眠宗主收养的,今生却有缘成了他的外甥,那你母亲就是他的姐姐或妹妹咯?可昨天我和涵予在说你父母亲的航班信息时,偶然得知你母亲名叫臧佳瑟,怎么不跟你舅舅同姓呢?额……我就是感觉有点奇怪所以问问,你不一定要回答的。”
“哈哈,我舅舅随我外公姓,我老妈小一些,随我外婆姓,很奇怪吗?”魏子墨笑道。其实以前他也觉得奇怪,如今想来,竟是在冥冥之中对应了前世藏色散人的名号,这也是上苍的安排吗?
铅灰的暮色低沉沉地笼罩下来,游船开始靠岸,众少年都在准备奔向自家的温暖灯火。魏子墨却有些头疼起来,自家冰雕大神蓝湛又双叒叕吃醋了吗?吃了多少?该如何哄?唉,走着瞧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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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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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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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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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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