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我想写词,你再抚一曲如何?”自从那次在蓝家看到蓝羽尘收藏词作的木匣后,魏子墨就想尝试写词,但一直没有灵感。这晚忆起星河峰合奏之事,心潮翻涌,思绪万千,便想写写试试。
蓝羽尘缓缓起势,琴音如行云流水,由远及近,悠悠流出。在这旷远的旋律之中,魏子墨取过印花书笺,郑重落下第一笔。若非蓝羽尘,诗词歌赋对他而言就只是为了应试而接触的内容;若非蓝羽尘,他不会深入诗词的世界,将自身的情感融入文学的意境,更不能从中找到自己与蓝湛的影子。
“少年游·无羁多情——玄衫磊落云深行,玉阶月华明。桂子香幽,风清人满,忘羡暗愫生。星河峰顶星河崖,无羁却多情。高山流水,琴铮笛鸣,古今事纵横。”魏子墨写得尤为认真,书写比他方才在藏书阁的练习更为端方有力。是的,与蓝湛一样,他也要把自己最好的送给二哥哥。
蓝羽尘双手捧笺,轻声吟诵,吟毕赞道:“好词!干净,大气,明朗,不愧是洒脱不羁的魏无羡公子。”
“蓝湛,你别取笑我了,我这还是第一次写呢,是模仿你的少年游所填。”魏子墨自谦了一下,其实心里乐滋滋的。
“模仿我的?那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我的哀婉缠绵,你的荡气回肠,岂非更胜一筹?”蓝羽尘抚了抚魏子墨的发顶,话锋一转,“不过,这位洒脱不羁的魏公子,在下有一小小建议,可愿一听?”
“含光君但说无妨。”魏子墨文绉绉地回了一句,忽又禁不住哈哈大笑,“哎呀,蓝二哥哥,我们能不能正常点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哈哈哈……”
蓝羽尘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好。你看‘忘羡’二字,虽意义甚佳,但整句读来不甚通畅,不如换作‘墨尘’?”
“嗯——”魏子墨点着头拖了个长腔,学着前世蓝老先生的模样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道,“甚妙!甚妙!”说完自己绷不住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就滚到了二哥哥怀里。
蓝羽尘扶起他点着鼻尖道:“就你调皮。”魏子墨挨着二哥哥的掌心软软糯糯道:“我就调皮!”下一秒,耳边就听到蓝羽尘压低嗓音道:“就喜欢你调皮。”
蓝二哥哥,不带这么犯规的,耳朵好痒,心尖好酥,要融化了,怎么办?小朋友软软地倚着二哥哥的肩,良久不曾言语。空气中弥漫着桂子的幽香和两人温热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魏子墨重新坐正,取过一页新的书笺,将修改后的《少年游·无羁多情》端端正正誊写一遍:
“玄衫磊落云深行,玉阶月华明。桂子香幽,风清人满,墨尘暗愫生。星河峰顶星河崖,无羁却多情。高山流水,琴铮笛鸣,古今事纵横。”
蓝羽尘小心翼翼将书笺收好,待回家时便可存入木匣。“蓝湛,你觉得那木匣还有多久能装满?”小朋友随口问了一句。蓝羽尘手下顿了一顿,眸光意味不明地望着他。
“怎么啦?我脸上有花?”小朋友被盯得莫名其妙。
“你——盼着早日装满?”蓝羽尘低声问道。
“我当然……”小朋友忽地想起那日在蓝家看见木匣时,二哥哥曾说“待这木匣装满,我们就在一起”,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生生收住话头,佯装气恼道,“你……你……你思想不纯洁!我洗澡去,不理你了!”说罢又觉得在这语境中连“洗澡”二字都有了别样的意味,脸上的云霞愈加红艳,逃也似的溜进浴室。
咔哒一声锁上门之后,魏子墨并未立即沐浴。他撑着洗手台对着镜中的自己长长吁了一口气,总算逃离了二哥哥的视线!刚才真是太囧了,说得好像我很期盼那个什么似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那个什么好吗?前世那些画面简直要人命,太太太那个什么了……
尽管小朋友一直在内心强调自己一点也不愿去想那些事,可那砰砰砰越来越剧烈的心跳,镜中越来越红的面颊,水雾迷蒙的眼眸,还有那个……那个……某些微妙的变化,似乎都在指向另一个事实——其实,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好奇的——真的只是一点哦,说多了他魏子墨也不认是吧。
正慌乱间,耳边忽然传来沉郁的琴声,一声一声,极慢极缓,若微风徐徐拂过山林,松涛轻轻起伏,山泉悠悠流淌。魏子墨如入清凉之境,内心渐趋平静,体内燥热逐渐消退,面色逐渐如常……
“蓝湛,你方才抚的是什么乐曲?有清心之效呢。”再次回到蓝羽尘身旁,魏子墨已沐浴完毕,神清气爽。
“《洗华》,是为清心音。”蓝羽尘缓缓起身,“很晚了,歇息吧。”前世今生,多亏这清心音陪伴他度过许多难熬的时光。在魏婴修习诡道之后,他曾极力要求为之抚奏此曲,奈何换来的是更深的误会和嫌隙。直至十六年后得知真相,他心中的懊悔痛楚难以言喻,更是每每以此曲荡涤心灵,复归平和。ωωω.χΙυΜЬ.Cǒm
玄衫磊落云深行,玉阶月华明。桂子香幽,风清人满,墨尘暗愫生。星河峰顶星河崖,无羁却多情。高山流水,琴铮笛鸣,古今事纵横。铅华洗尽,唯余清心不改音,忘羡永世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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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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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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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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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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