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说话的齐琼忽然拍了下桌子,把两兄弟都吓了一跳。她激动地说:“你个大傻子。这就说明你之前写的那一封,被庆元毁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难过什么。”
齐琼从荷包里拿出来原先的休书,在沈云之的眼前晃悠,得意地说:“再说,你们本来就没有和离书。你写的在我手里。”
老五猛地回过神来,拍脑门,懊悔地说道:“她要是看到我写的第二封休书,岂不是要伤心。不行,我现在就去孟家。”
看着五哥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齐琼又气又无奈。沈安之握住齐琼的手,安慰她:“会好的。”
齐琼几天没有见到五哥,但听说他每天都往孟家跑,也就不担心了。临睡前,她靠在沈安之的肩膀上,听着他说今天的各种事情。
“老五最近几天天天都去孟家。可五弟妹不见他。”沈安之很是犹豫,“还有一件事,大哥还不知道,我先告诉你。老五可能也还不知道。”
齐琼觉得奇怪,问:“什么事这么慎重?”
“她那个指腹为婚的旧相好,府里最近在准备娶新夫人。”
“娶新夫人怎么了?你很羡慕吗?”齐琼靠在沈安之的肩膀上,无聊地圈着他的头发。
“你这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呢。”沈安之无奈地扣起手指敲敲齐琼的脑袋,“我派人去打听了。发现他们的新夫人姓孟。”
齐琼惊得坐正,拉着沈安之的手,着急地说:“什么?不会是,不会是庆元吧?她是疯了吗?这么快?这样不是直接打五哥的脸吗?她就那么恨五哥吗?”
沈安之轻轻地拍着齐琼的后背,安慰齐琼:“先别让大哥知道,我再去看看。”
齐琼想了想,拉住沈安之的手,说道:“不对啊。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去一趟孟家,我要问个明白。你和大哥,不方便出面。毕竟这是女眷的事情,到时候要是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你真的可以吗?”沈安之拉住齐琼的手。其实他知道,齐琼决定的事情是拦不住的,但他还是很担心。
齐琼抱住沈安之的胳膊,笑着说:“我没事。谁让我们和这个大傻子是一起长大的呢。”
来之前,齐琼还担心孟庆元不见她,但齐琼没想到,孟庆元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她试探性地问:“你不生气吗?”
孟庆元笑笑,平静地说:“气什么?”
“五哥又写了封休书给你。”
孟庆元的笑意渐渐消失,说:“不气了。如果这是他想要的,我愿意成全他。”
“你爹给你五哥写的休书,你就没怀疑过?还有先前那一封,你就没有打开来看过吗?”齐琼越说越着急。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你就不会觉得,这是他的想法。”孟庆元看着齐琼,表情有些微妙。
“我当然相信五哥。”齐琼拉着孟庆元的手,“他最近天天都来府中找你,你可不可以见见他,给他一个机会和你说清楚?”
孟庆元一脸疑惑,“他来见我?他都给了我休书,怎么还会天天来见我?”
齐琼叹口气,“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心结在五哥那里,只要五哥放下,你们就没有阻碍,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五哥已经放下了,可你没有。五哥说好了来接你,但临时变了卦,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不说,我也有办法问出来,因为你父亲去找了他。”
看到孟庆元有些被触动,齐琼心里有些高兴,继续劝:“你看到休书的时候有想过找到五哥问一个答案吗?你没有,我和三哥,从小就和五哥一起读书,一起被师傅责罚,一起练习骑射,我没有怀疑过五哥对你的情谊。”
听到这番话,孟庆元很是意外,喃喃自语:“我不是不相信他,我知道他恨透了我,不敢相信他会放下。”
“前天,他在我们的花厅里说会来接你,会一起去看我,我们府里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若竹。”
若竹赶紧走到她们的前面,条理清晰,一件一件地说给孟庆元听:“那天五王爷在我们王府,说得清清楚楚,他会来接你回府,就在你们拜佛的后一天。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去我们王府问个究竟。”
齐琼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额头上开始冒汗,但她还是拉住孟庆元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和五哥和离,这么快就嫁给别人,真的是你心甘情愿的吗?这样就是狠狠地打五哥一巴掌,可即使这样,五哥也认了,他不是懦弱,也不是无能,他只是觉得亏欠了你,希望你能够幸福。还有慧娘娘,她是真心疼爱你的,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
孟庆元看着齐琼,眼神很复杂,缓缓地问:“你为什么这样关心我们?”
齐琼很着急,抓住孟庆元的手,说:“我想看到你们幸福。慧娘娘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大哥放心不下的,我想让他们安心。”
孟庆元笑笑,无奈地说:“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那个人。”
这下轮到齐琼惊讶,“他有心上人?谁?我居然不知道。”
孟庆元看着若竹,又看看屋子里的其他人。齐琼明白,让若竹去院子里看花。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齐琼才觉得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端起酸梅汤,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五哥心中的人是谁。这么多年,我们居然都不知道。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找他要个说法。”
孟庆元看着齐琼,语气很是感伤,“不是你吗?”
齐琼直接喷出来酸梅汤,怀疑自己听错了,问:“什么?你这是听谁说的?”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他为什么那么相信你?”孟庆元很平静,似乎早就不意外了。
“因为我是真心为他好的,三哥也是,要真是这样,我和三哥成了什么人。”
这一刻,齐琼突然想明白,孟庆元说的那句,不知道是他耽误了自己,还是自己耽误了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齐琼哭笑不得,直接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要是真和五哥有什么,还有你什么事?”
孟庆元看着她,说:“可你知道吗?当年我们成亲的时候,他就想着让你离开。”
齐琼很想把碗丢出去,但还是忍了,努力平静了很久才开口:“你是不是傻?如果他真的对我有心,想让我和绍儿离开,他随意办个什么都可以,何必真的和你拜堂成亲。你不明白为什么他那样对我,今天我实话告诉你,当年齐家那个进宫做伴读的人就是我。我九岁进宫,十八岁离开,我和他们兄弟几个在一起念了九年的书,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你?”孟庆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齐家那个进宫和皇子一起读书的居然是齐琼。如果真是如此,她好像可以理解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与弟弟妹妹的关系,没有争执,但又好像说不了什么话。
齐琼觉得头疼,“对,就是我。我女扮男装和他们在一起读书。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不仅和五哥有私情,还和其他人也有。嘉月是我和大哥生的,徐妃娘娘的孩子是我和陛下的。”
齐琼觉得有些闷,起身想要松快一些,“三哥是夺人所爱,五哥是所托非人,我是红杏出墙,我们配不上你这种一往情深的深情女子,高攀不起,以后啊,我也不会来找你,免得拖累了你的名声。”
孟庆元很是慌乱,想要扶着齐琼,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嫂误会了。”
“什么三嫂。我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哪里敢担得上你这一声三嫂。”齐琼冷笑,甩开孟庆元的手,转身看着孟庆元,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我与你,小时候就在一起玩。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看我的。”
齐琼努力地呼气,把荷包放在桌子,努力平静,尽量撑住自己地身子,说:“慧娘娘走之前,托付给我,说如果你们将来分开,就把它给你,让我告诉你,是她对不起你,让你不要恨五哥。她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我问心无愧。慧娘娘留给我的戒指,我回去会找人来还给你的。和离书你已经拿到了。恭喜你,不用再对着我们这虚假的一家人。”
“三嫂。”
“就到这里。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希望你和心上人百年好合,告辞。”
齐琼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心口,如果不说出来她肯定要疯,于是继续说:“如果我们真的有什么,还有你什么事,你不是误解了五哥,你是把五哥,三哥还有我,不,你是把我与他们兄弟几个从小到大的情谊都看轻了,无论今天是他们兄弟中哪一个,我都会如此,看来我这一片真心,在你眼里不过是笑话而已。”
齐琼有些晕,一不小心打翻了酸梅汤。听到声音的若竹赶紧推门进来,看到齐琼的脸色不好,立马跑过来扶着她。
靠着若竹,齐琼才稍微轻松些,她说道:“我九岁进宫和他们一起读书,到如今十几年了,不管是五哥,还是其他几个兄弟,我与他们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我今日为了五哥来见你,假若是老七和杜湘,我也可以为他们奔波。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尽力了,我可以在大哥的面前这样说,也可以在父皇的灵位前这样说。我和三哥问心无愧。”
若竹觉得不妙,赶紧招呼其他人扶着齐琼。
孟庆元还想说些什么,但若竹拦住她,恳求:“孟小姐,你看到了,我们二小姐就是这样的脾气,你这几天,还是不要见她比较好,就算你不看二小姐的面子,也请您看在孩子的份上。”
齐琼越想越气,一进王府大门就对若竹说:“交代下去,以后五哥和庆元,我一个都不见,送来的东西我也一个都不要,谁要是让他们进来,就别怪我翻脸。”
但她说完话后,立马就没了力气,抓着门框快要坐下去,但还是不放弃,想撑着身子站起来。
若竹扶着她,说:“没事的,二小姐,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你不用怕,我们会扶起你的,你要是累了就歇歇。”
齐琼确实是累了。她想去对大哥说她已经尽力了。
世间的缘分,可能她真的无力改变。无论是五哥,还是庆元,她是真的尽力了。
一接到府里说齐琼不太好,沈安之就赶紧往回赶。
看着齐琼叉手靠着枕头,他就知道齐琼生气了,赶紧坐到床边,伸开手,笑着说:“别气别气,来,抱抱。”
但齐琼“哼”了一声后,转过脸去不看他。
沈安之直接抱住齐琼,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哄她:“我们阿琼,别气了,来,抱一抱就不气了。”
齐琼直接来了一句“都怪你”。
沈安之松开手,委屈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不能怪你了吗?你说你都听我的,果然是在骗我。”琇書蛧
沈安之抓着耳朵,笑着说:“好好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气了。”
齐琼笑了出来,搂住沈安之的脖子,说:“她怎么会觉得我和五哥有什么,我才不会放着你这样好的人,去和五哥那个傻小子在一起。”
说完她就亲了沈安之一下。沈安之捏捏她的脸颊,笑着问:“不生气了?”
“没有,我可小气得很,等到他们和好了,我再讨回来,你可不能帮着五哥。”齐琼不高兴地撇嘴。
“到时候我肯定帮着你。那你还要管他们吗?”
“怎么可能不管,我要是不管,对得起慧娘娘吗?也对不起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
“庆元那边我不好多说,只能去看看老五。”
齐琼故意问:“怎么不好多说了?”
“怕你也误会我们有什么。”
齐琼不说话,就是看着沈安之。沈安之又抱住她,笑着说:“好了好了,逗你玩的,笑一笑,要不再亲一亲我。”
“走开。”齐琼拍沈安之的后背,顺手也抱住了她。两个人抱着摇啊摇,刚才的烦恼似乎都没有了。
“怎么了?你今天去孟家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来,有什么事告诉我。”沈安之拉着齐琼的手,轻轻地揉着,想要让她平静些。
齐琼靠在他的肩上,无奈地说:“你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和五哥成了什么吗?”
“什么,总不能说你们有什么。”
齐琼没好气地回答:“就是这样。”
沈安之哭笑不得,说:“谁啊这是,不去做说书人真是可惜了。”
他握住齐琼的手,哄她:“别气了。你还记得吗,大哥以前总喊你小炮仗,一点就炸。”
齐琼瞥了他一眼,说:“现在是一个小炮仗带着两个小炮仗。你可要小心点。”
沈安之抱住她,轻声说:“我就是喜欢小炮仗。但我希望我的阿琼,永远都是笑着的。你放心,这件事情,五弟妹那里我会去和她说清楚。我们两个可是天赐良缘,谁都不能怀疑。”
“谁和你天赐良缘,做梦。”虽然这样说,但齐琼也抱住了沈安之,心里的不满和愤怒也在一点点消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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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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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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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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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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