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在慧妃的花园里吃着青团点心。沈安之不爱吃甜的,一个都没吃完,皱着眉头抱怨:“好甜。”
慧妃笑着说:“知道你不爱吃这些,吃点儿别的。”
一直在吃的齐琼抬起头,说道:“慧娘娘最好了。我们每年都在一起过这些节,就像一家人。”
沈云之看了眼沈安之,坏笑,“我们迟早都是一家人,是不是三哥?”
沈安之急得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青团,“吃你的青团。”
齐琼觉得慧娘娘宫里的点心是最好吃的,一直在感慨:“真的好吃,慧娘娘肯定给我娘也留了一份吧。”
慧妃给齐琼擦嘴巴,笑着说:“就你嘴甜。”
夏日的午后,听着蝉鸣,齐琼怎么也睡不着。最近北塞使团进京,师傅天天都在陛下眼前办差,顾不上他们三个的功课,所以齐琼几乎每天都在玩。m.xiumb.com
她悄悄地起身,溜到沈安之的房门前,还没抬手,门就开了。沈安之笑着说:“就知道你想溜出去玩。”
齐琼抓住柱子,踮起脚,努力地伸长脖子。站在一旁的沈安之无奈地敲敲她的脑袋,问:“疯丫头,看什么呢?”
齐琼比了个“嘘”的手指,小声说:“我想看看,北塞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自从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以后,氛围就变得比较随意,他们三个人每天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听说北塞的小公主也来了。书上说北塞的人,无论男女,都身材魁梧,能举起大鼎,我想看看。”齐琼只在书上看到过北塞,所以有一堆问题,经常追着师傅问。师傅也很无奈,告诉她自己也没有去过北塞,没有见过北塞的人,所以无法回答她。
但她和沈安之看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使团的人。最后,齐琼只好失望地往回走。
沈安之看出了她的失落,路过荷花池的时候,问她齐琼要不要摘些莲蓬。
齐琼立马忘记了刚才的失落,三步并作两步,还跑到了沈安之的前面,直接跳上小船。
齐琼沉浸在摘莲蓬的喜悦中,沈安之就坐在船头,担心她出事情。
宫人知道三皇子一向爱玩,所以也没人来打扰这两个人。
回去的路上,沈安之无奈地说:“你看看你,湿了裤脚,回去你哥哥看到,怕是又要念叨你。”
齐琼抱着莲蓬,很高兴,完全顾不上其他的事情,笑着说:“没事,去换个衣服就好。再说我哥哥才不会告状。“
两个人正说着话,看见太医匆匆地往贤妃的方向去,齐琼和沈安之对视了一眼,只觉得不妙,赶紧追上去,想问个究竟。
太医告诉他们,四皇子沈康之落水了。
齐琼疑惑,嘀咕:“四哥落水了?他怎么会跑去花园?”
“还能去做什么,偷看北塞小公主。”
齐琼没好气地直接给了沈安之一脚,沈安之皱着眉头,担心地说道:“我们还是快些去看看他,四弟这个身体,落水了怕是又要受苦。”
其实齐琼也很担心四哥。
前几天她和沈安之去看四哥的时候,四哥靠着枕头,勉强地笑笑,说:“都说我撑不到周岁,后来是三岁,一年一年就这样熬着,我的人生除了熬着,好像没什么意义,一无是处。”
沈安之赶紧劝他:“老四,你又说这话,你在这,我们能做兄弟,就是最大的意义。”
齐琼也说道:“对啊,四哥,有你在,我们就高兴。”
一进贤妃的大殿,齐琼就觉得不妙,尤其是贤妃,死死地看着她怀里的莲蓬。齐琼立马明白了什么,想要把莲蓬藏到身后,不巧被贤妃一把抓住。贤妃睁大眼睛怒视着她,情绪已经失控,大吼:“又是你。你们顾着摘莲蓬,居然就抛下康儿不顾。”
齐琼最讨厌被误解,一听这话她就明白慧妃误会了自己和沈安之,赶紧想解释。她还没开口就被沈安之一把拽到了身后。
“贤娘娘。”沈安之站在她们两个中间,着急解释,“摘莲蓬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她。”
贤妃正在气头上,随手一甩,沈安之没有准备,直接摔倒在地上。齐琼吓得立马松手去扶沈安之,莲蓬散落了一地。
正巧这时,沈怀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很是生气,“贤妃,现在老四的身体比较重要,你这样朝着孩子们发脾气,哪里有长辈的样子。”
贤妃哭着喊:“陛下,他是你的儿子,康儿就不是了吗?”
沈怀拉着齐琼的衣袖往前走,坐下来后问她:“你是不是和老四在一起?”
齐琼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的,我们没有在一起。”
“你,你还在说谎,你看看你们的裤脚,全是泥,还说没有在一起。”贤妃一把抓住齐琼的胳膊。
匆匆赶来的慧妃看到眼前这一幕,赶紧把齐琼拉过来,自己跪下来,“陛下,一切都是我的过失,不要怪罪孩子们。”
沈怀叹口气,“慧妃,你先起来。”
齐琼咬着嘴唇,心一横,直接说:“陛下,我们在东湖玩,四哥是在南湖落的水,我们真的不知道四哥落水的事情。如果陛下一定要罚,就罚我好了,是我吵着要去玩,与三哥无关。与慧娘娘也无关。”
贤妃大怒,“你住嘴,谁是你四哥。你凭什么喊他一声四哥?”
沈安之拉住齐琼,轻声说:“父皇,都是儿臣的错,与珉儿没有关系。”
沈怀看了看齐琼,又抬眼看了看贤妃,把手串丢在桌子,低声说:“去,找人来问,问个明白,看这两个孩子到底在哪里。”
问了一圈后,沈怀才确定,齐琼和沈安之是真的不知道老四落水的事情,起身后对贤妃说道:“贤妃,方才怎么和孩子这样说话,你这样的脾气,我看也不利于老四恢复,等到他醒了,送到太后宫里,让他过几天安生日子。”
回去的路上,慧妃安慰两个孩子:“贤娘娘只是太着急了,她不是讨厌你们两个。”
齐琼在前厅里来回走,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沈安之,认真地说:“我想去看看四哥。他那个身子骨,落了水肯定很难受。”
沈安之笑着问:“不怕被贤娘娘看到?”
齐琼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怕的,你去不去?”
沈安之伸了一个懒腰,“我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去之前我要去见一下父皇。”
“陛下?”齐琼立马反应过来,“你是想求他,让四哥回去吧?”
沈安之捏了下齐琼的脸,笑着说:“就知道你了解我。”
齐琼立马说道:“那我们先去见陛下,然后去看四哥,好不好?”
沈安之点点头。
“走。”齐琼抓住沈安之的手腕,就跑了出去。
看到齐琼和沈安之,沈怀很是意外,放下奏折,问:“你们怎么来了?师傅不在,又偷懒了?”
沈安之跪了下来,齐琼跟着一起。沈安之说明了来意,“来求您让老四回去,贤娘娘很想他。”
“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能和娘亲在一起,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齐琼偷偷地看了眼沈安之,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齐琼隔着衣袖,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沈怀突然问她:“珉儿,你想说什么?”
“三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贤娘娘她很记挂四哥。四哥也很想她。”
沈怀笑着问:“你还叫他四哥?”
“他本来就是我四哥。”齐琼觉得有些不妥,尴尬地笑笑,“以后不在贤娘娘面前说就是了。”
沈怀转着手串,挥挥手,“回去吧。等到老四身体好些,就回去。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因为落水的地方离太后寝宫近些,其他的事情不要多说。”
沈安之立马明白,问:“父皇要封我们的口,有什么要给的吗?”
“这里有茶点,拿去吃吧。”沈怀被沈安之逗笑了,“走走走,你们两个快走,在孤眼前只让人头疼。”
沈安之扶齐琼起来,笑着说:“我们肯定不会说的。”
两个人走后,沈怀平静地说:“贤妃,出来吧。”
贤妃本来就是来求情的。她看着门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沈怀感慨:“孩子说的话,可比我们这些大人真心多了。”
一看到齐琼,齐瑜就明白了,“妹妹,你是不是又去玩水了?”
齐琼看着他,一直眨眼睛。
齐瑜叹口气,无奈地说:“知道了,我不和爹娘说就是。”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齐琼一把挽住他的手臂。
但齐广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还没开口,齐琼就“呜”的一声嚎出来,哭着喊:“父亲,我错了,你别打我好不好?”
齐哭笑不得,看了眼前院,无奈地说:“你娘要是来了,还以为我怎么对你了。你一喊我父亲就没好事。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只是想劝你注意些,别落了水。”
齐广走后,齐瑜把妹妹拉起来,无奈地说:“别嚎了,眼泪都没有。我都看出来了,爹肯定也是。”
“没事,爹那么疼我,他才不会生气。”齐琼很是得意,“再说,他也打不过娘亲。”
听说了这件事后,叶青青只能叹气,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感慨:“当年是她硬要改,以为可以生下皇子,结果不曾想到,本来就是皇子,药性太大,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可她还是要坚持,用药效猛的偏方替四皇子续命。当年是她打算舍掉这个孩子,如今也是她拼命留住。”
齐广说道:“是啊。当年皇后和李妃生下皇子,她担心自己会生下公主,信了那些偏门,现如今四皇子药不离口,到底还是执念。看到如今陛下那般疼爱公主,贤妃心里也不好受啊。”
齐琼却完全不知道这些,看沈康之喝莲子羹,笑着说:“这个莲子可是我们摘的,四,四四皇子。”
“你今天喊我什么?”沈康之觉得有些不对劲。
齐琼看了一眼贤妃,犹豫,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求助看着沈安之。
沈安之还没说什么,贤妃就先笑着说:“你四哥躺得久了,听话都听不太清楚,我还有事,你们几个孩子说会儿话。”
她一走,沈安之就拉着老四的手,说道:“我给你带了莲子,知道你最喜欢了。”
齐琼埋怨:“明明是我摘的,倒是被你拿来邀功。”
“你的就是我的。”
沈康之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反正你们迟早都是一家人。”
想到刚才,沈康之无奈地说:“母妃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沈安之摇摇头,说:“没有,贤娘娘昨日还给我们送了好吃的,阿琼她吃得最多,我和老五都没抢得过她。”
齐琼立马反驳:“四哥不在,所以我就替他吃了。四哥,你要快些好起来,和我们一起念书。慧娘娘宫里的花特别好看,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好不好?”
“她要是让你吃果子你可别信,甜的她才舍不得给我们,都留给她自己和慧娘娘了。”
齐琼一把掐住沈安之的胳膊,恶狠狠地说:“叫你说我。”
“二妹妹舍不得的。”看着两个人打闹,沈康之也笑了。
门外贤妃安静地听着几个孩子嬉笑,想起昨天的事情,不免有些惭愧。慧妃安慰她:“你看看,孩子们在一起多开心,别想那么多了。让他好好养着。走吧,我们避开些,免得看到我们,孩子们又拘束了。”
沈康之这一病就是大半年。
齐琼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跑到床边,伸出手,笑着说:“四哥,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雪人,三哥和五哥在给你堆大的雪人,那是他们送你的,这个是我的心意。”
“不像雪人,倒像个葫芦。”沈康之咳了几声,“你冷不冷,斗篷都不穿就到处跑。”
齐琼摇摇头,“不冷,只要四哥开心就不冷。”
“知道你嘴甜。刚刚蒸出来的糖糕,你快吃些吧。”
齐琼又跑回花园里,把糖糕给沈云之,还不忘记嘱咐他好好拿着,别掉了。
沈安之正在专心堆雪人。齐琼吹了吹糖糕,递到他的嘴边,说道:“啊,张嘴,好吃的来了。”
三个人又忙活了一阵,雪人才有个样子。沈安之兄弟两小心翼翼地把雪人放在木箱子里,端进了沈康之的屋子。
贤妃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说些什么。她承认,沈怀说的是对的,孩子们之间的情谊,确实是她不能想象的。反正康儿这个身子骨,是不能抢什么的,倒不如让他高兴就好。
沈康之很是高兴,轻轻地摸雪人,笑着说道:“等到明年下雪的时候,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堆雪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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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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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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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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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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