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向父皇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沈怀怀疑自己听错了,对他说:“你再说一遍。”
“我想让齐家的女儿和我一起读书,就是母妃送了玉簪的那个。”
“胡闹。”父皇气得直接放下了筷子,“我打算给你找的伴读,是要选一个优秀的子弟。”
沈安之立马说:“母妃问过她,她是读过书的,怎么不优秀了。”
“死了这条心。你让她来和皇子读书,将来她的名声怎么办?”
“读书而已,关名声什么事。”
“你,你真的是。哪有女子进宫陪皇子读书的。”沈怀很是生气。在场的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第一个,就让儿臣做第一个。”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沈怀听到这句话,语气忽然就温和了,无奈地叹口气,说:“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如果她愿意,就让她进宫来。”
沈安之立马高兴地拿起筷子,说:“好。”
“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要女扮男装,不然以后对她的名声不好。等到过两年,公主也去书房读书,就不用继续女扮男装。”
沈安之本以为父皇会提出什么严苛的要求,一听是这个,并没有当回事,说:“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不在乎。”
“你当然不在乎,到时候真要议论起来也不是说你。但是你想想她一个姑娘家在不在乎。传出去,一个姑娘家天天和一帮皇子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必须这样。”
正当沈安之趴在床上苦恼的时候,沈怀来了。
自从母妃去世后,沈安之能感觉到父皇对自己态度的明显变化,似乎比以前更关心自己。往常他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父皇,现在父皇几乎天天晚上都来看他,哪怕只是说两句话,父皇也会来。
为此后宫有很多议论。再加上父皇出乎意料地追封了母妃为皇后,更是引起很多猜想。就连太后,最近都明里暗里地提醒他注意言行。
他知道自己母妃生前不是最受宠的,除了去见慧娘娘和给太后请安,几乎不出门。就连太后都经常教导母妃心思要活络些,但母妃从来只会说:“只要孩子平平安安,我就别无他求。”
母妃被追封为皇后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也没有想到父皇会对自己的态度亲近了很多。ωωω.χΙυΜЬ.Cǒm
沈怀坐在床边,很是关心地问:“怎么了,听说你今晚一口饭菜都没吃。”
“没胃口。”
“今天孤对齐广说了,他女儿明日就进宫来了。”
“什么?”沈安之突然坐起来。
“只是那孩子进宫以后,就不叫齐琼了,而叫齐珉。她也不再是齐广的女儿,而是他的远方侄子,他的父亲在边关驻守。”
沈安之半信半疑,问:“真的吗?父皇,你不是骗我吧。”
“你说呢?”
“饭菜还有吗?”沈安之直接跳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旁的宫女赶紧上前,想要给他穿上鞋,但沈安之已经光着脚跑出去了。
宫女胆战心惊地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鞋子,用余光偷看了下沈怀,但沈怀笑着起了身,摇摇头,说:“这孩子,还真的是像他母后。”
正当沈安之高兴地往外跑的时候,齐琼却什么都吃不下。
站在爹娘的面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告诉她:“今日下朝后,陛下单独召见我,说了你进宫去给皇子们做陪读的事情。”
齐琼立刻说:“我不想去。”
娘亲赶紧出来打圆场:“是啊。你看看她这性子,哪儿能进宫和皇子一起读书啊,要不你去和陛下说说,就说阿琼生病了,行不行。”
齐广把杯子放下,叹口气,说:“能说的我都说了。陛下连她进宫的身份都想好了,我能怎么办?难啊。”
爹娘说话的时候,齐琼一直低着头咬嘴唇,她忽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轻声说:“我,我,我愿意进宫,不让爹娘烦心。”
齐琼一夜都没睡着,天还没亮,她就被娘亲叫起来。娘亲给她梳头发,但是和往常不同,今天是像男子一样束发。
娘亲嘱咐她:“进了宫,你就不叫齐琼了,你叫齐珉。记住了吗?”
太子每天要多读两个时辰的书,所以哥哥早进宫,但为了有个照应,齐琼就和哥哥一起进宫。在齐府门口,齐广和叶青青看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朝着宫城的方向去。马车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但他们依然站在齐府的门口。
齐广想起那天自己和陛下单独在书房,沈怀说了这件事后,继续说:“李妃走之前,孤答应过她,除了皇位,这天下,只要安儿想要的,孤都会成全他。安儿不是太子,他也没那么大本事做太子。让你女儿准备一下,进宫来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可齐琼一个女儿家,不太合礼数。”齐广很是为难,找理由想要推辞。
沈怀笑着说:“这没什么。当年皇后都能上战场,她一个姑娘怎么就不能进宫读书了。只是为了她的名声,才让孩子女扮男装。我们无所谓,但不能不考虑外人的议论。”
齐琼本来是跟着哥哥,后来直接两只手抓住哥哥的手腕。天刚蒙蒙亮,齐琼什么都看不清。
走到一个宫门前,齐瑜停下来,笑着说:“我要去太子那里,你先进去。”
齐琼看了看眼前的宫门,问:“这是哪里?”
“有人在等你,进去就好。”
“可。”
“哥哥看着你进去。”
齐琼走了几步以后回头看,发现哥哥还在原地,她才稍微放宽心,跟着公公进了大殿。
一进去,齐琼就看见沈怀正坐在书桌前,微闭着眼睛,在转着手里的念珠。
她赶紧跪下行礼,手心里全是汗。
沈怀眯着眼睛,缓缓地问:“你是谁?”
她刚想说自己是齐琼,觉得不对,立马改口,说:“我是当朝右将军齐广的侄子,齐珉。”
“很好。”沈怀终于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跪着的“少年”,“他母妃走之前,我答应过,除了皇位,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在宫里,不比在家,你要小心谨慎,如果有了什么事,安儿肯定不会有什么,可是你,还有你爹,包括你们齐氏一族,就不好说了。”
齐琼赶紧磕头,回答:“臣谨记。”
“走吧,你第一天去书房,孤与你一起。”
齐琼只觉得腿软,要不是公公来扶她,她可能都没有办法站起来。
看到齐琼,沈安之很高兴,连一旁的父皇都不在意,直接跑过去,笑着说:“你来了。”
齐琼立马后退一步,像哥哥教过自己的那样行礼,低声说:“见过三皇子。”
看到她这样,沈安之却有些不习惯,不自然地说:“好。”
一整天,师傅教了些什么,齐琼都没听进去,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太子要比其他皇子晚下课一个时辰。沈安之让齐琼去自己宫里等着。齐琼不愿意。
她宁愿在书房的后院里坐着,也不愿意去沈安之的宫里。
看着齐琼的背影,沈安之心情复杂。他本来是觉得和齐琼在一起很有意思,所以想要让她和自己一起读书。宫外的师傅再怎么好,也不会比得上父皇找的师傅。
可他似乎并不认识现在的齐琼。她不是那个雨天气得推倒自己,跳窗踩灭火盆,笑着说自己很好的齐琼。
齐琼趴在凉亭的石桌上,额头贴着凉凉的桌面,以此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方才陛下说的话。她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在这宫里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安之坐在了她的对面。齐琼吓得赶紧站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沈安之双手托腮,看着齐琼,笑嘻嘻地问:“你为什么那么怕我?那个时候你不是一把就把我推倒了吗?”
齐琼打了个寒颤,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正当她一片混乱的时候,沈安之继续说道:“无论你是谁,我都不在乎。我就是觉得和你一起玩很开心,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但齐琼的耳边只有嗡嗡的声音。除此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一进家门,齐琼眼前一黑,后来的事情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每天睁开眼就是喝药,然后就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她谁都不想见,什么也听不进去。
但齐琼没有想到,她病了以后,每天沈安之差人来给她送东西,每天送的东西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些精致的小玩意。
沈安之最终还是去找了沈怀,说:“父皇,我不想让她来和我们一起读书了。”
沈怀放下折子,关心地问:“怎么了?她惹你不高兴了?”
沈安之别扭地说:“不是,就是不想了。”
这天齐广来看齐琼,齐琼立马坐了起来,抓住父亲的衣袖,想对他说:“爹,我不想进宫了,我害怕,害怕哪一天就会死,我不想去了。”
但她知道父亲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只好躺下来,背对着父亲,说:“等我身子好些,我就继续去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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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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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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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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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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