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窗帘大开,瞿行远用被子蒙住脸求饶。
“瞿老师不是不困嘛,连午觉都不用睡。”苏离没打算放过瞿骗子,可怜的被子充当拔河的工具,委屈得都变了形。
终究还是在中午赶回了家,途中苏离去超市买好两天的食材,瞿行远在副驾驶睡得安稳,也不怕被拐跑。
“下车。”可怜小苏上上下下把东西放进冰箱,后备箱开开合合都没有震醒瞿某人,只好态度恶劣地拉开车门踢踢某人的长腿。
一进家门,瞿行远的瞌睡反而跑了。
苏家厨房太过现代化,瞿行远进去碍手碍脚几分钟,除了问“这是干什么的”毫无用处,被苏离忍无可忍关在外面。
上一次停留紧张巨多,两人忙着打扫卧房,瞿行远没来得及参观。于是尊贵的客人鬼鬼祟祟地钻进小主人的房间。
苏离学习休息不分家,床旁边就是整面墙的书架,拐角连着书桌,台式电脑大屏悬空,看着绝对爽。
没有钢琴,看来那群宝贝另有天地。瞿行远在电脑前坐了,被座椅的舒适程度震惊到,扒拉扒拉桌上散落的书,唯一一本看得懂标题的是本《菜根谭》。
瞿行远作为搞艺术的人,特别爱古诗词,之前随团演出有访谈时不时掉两句书袋。偏偏古文太难为了,明清口语化的也不行,瞿行远看了两页果断阖上,免得苏离叫人时发现他又双叒叕呼呼大睡。
苏离手艺倒没多惊艳,主要靠肉质好。两块牛排热滋滋地装上盘,瞿行远眼巴巴看着苏离把煎蛋、番茄、西兰花、意面摆好,最后才纡尊降贵把刀叉递给他。
“好好吃,下午要考验你演技的。”
“?”
“下午送件礼物,你可以提前酝酿一下热泪盈眶的情绪了。”
瞿行远的好奇心一下子吊得老高,刚吃完擦擦嘴就打算跟着苏离走,被苏离微笑着押送到水池旁洗锅刷碗。
“这儿。”瞿行远在走廊上就看到一只手招来招去。
刚推开门眼睛就被蒙住了。罪魁祸首有备而来,给他蒙眼睛的是条丝巾,瞿行远的眼皮告诉他这丝巾价值不菲。
“坐那儿别动啊,听就完事。”苏离把瞿行远往沙发椅上一扔,跑回去继续调试琴弦。
瞿行远听到音色有一丝受宠若惊,不安分地抓抓眼罩,又放下爪子。很快,第一段旋律缓缓流淌出,在装修良好的房间里回响。
太熟悉了。
Salutd'Amour
久远的记忆回笼,是某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少年站在窗前,下巴轻轻枕在小提琴上,侧影温柔又深情。
那时候两人的情感还十分纯洁,瞿老师把苏离当青春期的暴躁少年,时不时逗一下,苏离大多不理,理了就是一阵鸡飞狗跳,充当瞿老师调节心情的小拨片。
苏离性格早熟,不至于和瞿行远有太强的代沟,但十三岁时行事终究带了点少年人的无惧和想当然。什么时候把苏离看作平等的朋友,瞿行远后来想了三年也没想明白,只记得临别那一个慌乱的夜晚和疯狂的愧疚。
同样的乐曲,不同的演奏者,在同样的听众耳里是同样的安心。
就像多年前瞿行远被“花木兰”扰乱思绪的时候苏离强势地将一晚月光留在了他的心里,今晚苏离也不容置疑地告诉他,不止他一个人记着那段时光。
“拉得不熟练,不想你看到。”苏离把丝巾解开,捏手里把玩。
“你……什么时候……”瞿行远心热了,声音也哑了。
“啊高中和团里的大提琴手学了一阵,大学正好也和团里的大提琴手玩得不错,就继续学习了。”苏离转身去松弓毛,“之前只在团里拉,今年想学这首曲子,她就把她的入门琴送我了。”
“你们关系挺好。”
“……”苏离默了一瞬,“前女友闺蜜。”
*
房子太大,两个人住有些空。
瞿行远第二天早上的飞机,两个人都要早起,苏离默许瞿行远在他房间宿了,两人睡得都早。
“我没有想过找一个比我大挺多的,”苏离在晨光中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瞿行远逆光看不清他的脸,“我比较喜欢给人惊喜,之前几次和年长的谈都是被人照顾,算我矫情吧,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妈出事那会儿我准备单身一辈子,你能感觉到吧,我没什么家庭责任感,也不习惯麻烦别人。”苏离任由瞿行远拉住他的手,“后来突然惜命了,谈了几次恋爱,都是一开始挺来电的人,在一起之后感情去得也快,友情成分居多。”
“再后来嘛,想想‘来电’也不靠谱,我爸妈当初好大一出校园偶像剧呢,也差不多七年。”
瞿行远滚了两圈,和苏离几乎脸贴脸。
“你不一样,你白长这么大个儿,看着蔫坏,其实特别单纯,懂得又没我多,不会给我压迫感。但是你有个缺点,你谈恋爱和我爸太像了。”苏离假装嫌弃,翻身朝天花板。
“呐,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喜欢就轻易让我走。”苏离停顿了下,这话背后可能是苏喻终生的遗憾,“我会学着依赖一个人,他要在我飞远时拉一把。”
良久,瞿行远低头亲了亲苏离的肩角。wWW.ΧìǔΜЬ.CǒΜ
他说:“好。”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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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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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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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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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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