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她和邀月两人共同前往君山寻找陆小凤?
明明她最开始的计划,是等揭发江别鹤的时候,再让邀月代表移花宫出现。
甚至,她要的都不是邀月本人现身,而只是移花宫的一个态度。
只要移花宫不包庇江别鹤,他应该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你可能小瞧了江别鹤。”和江凝紫共同登上岳阳楼的邀月这样对江凝紫说。
君山是浮于洞庭湖之上的一座小岛,站在岳阳楼,遥遥可见其风貌。
邀月不再假作“铜先生”之名,自然恢复了移花宫宫主应有的出行配置,此时整座岳阳楼都被移花宫包下。
虽然不是出于自愿,但江凝紫也享受了万事不用自己操心的生活。
她倒是急着赶去和西门吹雪、陆小凤汇合,无奈邀月不急。怕她临时反悔,在不涉及原则的情况下,江凝紫一般都尊重她的想法,所以她们到达此处耗费的时间可以说是慢之又慢。
“我从来没有小瞧任何人,”江凝紫对邀月说,“只要你没有为他取下我射入他膻中的那节树枝。”
邀月哼了一声,道:“他自己惹来的麻烦,还指望我给他处理?”
言下之意,她并没有搀和进江凝紫和江别鹤之间的事。
“那个陆小凤,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邀月问道。
这是她跟着江凝紫来此的原因,谁曾想,君山近在咫尺,陆小凤却不见人影。
江凝紫来到岳阳楼后,收到了他留下的一封信,说是唐门的老祖宗唐无影不幸病逝,因为唐门和催梦草有关,他决心祭拜一下唐无影,顺便在唐门寻找线索,而西门吹雪也与他约定在成都汇合。
对此,江凝紫并没有隐瞒邀月,而是将实情告知。
邀月听后,一张玉面染上薄怒,抬手拍断岳阳楼的一根楠木金柱。
这岳阳楼中一共就四根楠木金柱,它们共同支撑这座三层的江南名楼。据说岳阳楼几经坎坷,自建成后,不知经过多少次修缮,怎料今日又在邀月手里遭了殃。
连忙抱住这根断裂的楠木金柱,江凝紫来不及哄因为陆小凤失约而怒气横生的邀月,对着被她带来随身伺候的花星奴道:“星奴姑娘,你看这怎么办?”
邀月横了她一眼,“你问她还不如问我。”
花星奴闻言,立刻跪下,“星奴谨遵大宫主吩咐。”
没钱也没本事修缮岳阳楼的江凝紫叹了口气,道:“邀月宫主,你看这柱子怎么办?”
邀月认真打量了江凝紫现在这副可怜模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星奴,去找工匠来修理一下吧。”
邀月的武功足以横行江湖,她何曾在乎过被她随手毁坏的建筑,要不是看在江凝紫的面子上,这楼若是因为缺了一根柱子要倒,那倒了便是倒了,她哪会费心修缮。
等花星奴找来此地的工匠,用工具代替这根楠木金柱撑住岳阳楼后,江凝紫的双手终于得到了解放。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邀月站在岳阳楼边被移花宫买下的院子里,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研究旁边的江凝紫,“总是关心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江凝紫仔细洗了手,回了邀月的话,“人生在世,又有哪些事情是一定重要的呢?”
她从前觉得,山河破碎之时,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冲在前方,保护普通百姓,辅助皇家守护大唐江山是一种责任。
她为责任而死,值得。
这就是她一生最重要的使命。
现在大唐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她的师门也杳无音讯,她不过是飘零在古朝的一片浮萍,无依却自由。
这样的她,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好吗?何必分清哪些事是重要的,哪些事是不重要的?
反正她人生最重要的事,早已完成。
江凝紫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让邀月怔在原地。
“人生最重要的事?”邀月喃喃自语,白皙的面容在日光下竟显现一种透明的光泽。
从江凝紫的视线望去,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一条条分明的血管中有血液在流动,她的皮和肉,在此刻都失去了颜色,将她的内里毫不遮掩地表露。
“你没事吧?”不知道邀月出了什么情况,江凝紫慢慢向她靠近,探出手,想为她把一把脉。
还没等她靠近邀月,一只冰凉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别动她。”
江凝紫转头看向来人,对方长着一张鹅蛋脸,眼睛似一双弯月,漾着流动的星河。她穿着一袭华美的宫装,样式与邀月一致,却有细微的差别。
她对着江凝紫浅浅一笑,笑容里满是蜜糖。
她对江凝紫没有敌意,握着她手腕的手也十分轻柔。
江凝紫眼中露着疑惑,她转头看向直立不动的邀月,眼神中充满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姐姐她在突破。”
“突破?”江凝紫听后默默远离邀月,她并不了解邀月所学的武功,但她清楚一个人突破的时候,旁人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不过江凝紫已然清楚来人的身份,“你是,怜星宫主?”
怜星微微一笑,“毕竟这世上能叫她姐姐的只有我一个。”
怜星显然早就知道江凝紫的身份,毕竟这世上能用武力赢了邀月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怜星与江凝紫并肩站立,一同注视着正在突破的邀月,她有些好奇地问:“刚刚你在和姐姐说什么?”
虽然不懂怜星为什么这样问,但因为怜星给她的感觉不错,江凝紫还认真回忆了一番,“好像没说什么,只是邀月宫主说我总是关心一些不重要的事。但大多数人不都是头一遭来人间吗?真的能分清楚哪些事对自己来说是重要,还是不重要的吗?”
这是江凝紫的观点,她不觉得有什么,谁知道邀月到底理解成了什么,才会突然突破。
“我和姐姐练的是移花宫绝学明玉功,明玉功一共九层,我们已经停在第八层有二十年了,没想到姐姐今日竟然获得了突破的契机。”怜星望着一动不动的邀月,说话的情绪极为复杂。
“停在第八层二十年很多吗?”不了解明玉功的江凝紫问道。
怜星摇了摇头,苦笑道:“二十年不多,在我们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在短短二十四年间,将明玉功练至第八层。”
对于自己和姐姐习武的天赋,怜星一向是骄傲的。当然,她也有这个骄傲的资格。
“那不就行了吗?”江凝紫不懂她们的苦恼,“练到第八层,已经超越你们的前辈了。”
江凝紫仔细瞧着怜星,觉得她虽然和邀月都停在明玉功的第八层,但能感觉到她还是比她姐姐要弱上一些,便努力安慰因为姐姐突破而有些失落的她道:“你们在明玉功第八层,江湖上能与你们匹敌的已经很难找了。”
怜星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江凝紫:“你觉得我年轻吗?”
江凝紫点点头。
怜星当然年轻,她和她的姐姐邀月一样,在她们身上完全看不到岁月的流逝,好像时间一直略过了她们。
真是因为如此,江凝紫一开始真的把邀月当成了移花宫的一位姐姐,后来与她交手后,她才意识到这位是年纪足够当苏樱娘亲的移花宫大宫主。
“这是因为,明玉功的层数越练越高,人也会越来越显年轻。练到我们这个层次,便可使青春永驻。”怜星对江凝紫倒是没有隐瞒。
她瞧着江凝紫这个真正青春的人,叹道:“我们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和你比起来,还是太弱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她们显然是被后浪超越的前浪,往后余生,还有什么好自得的呢?
江凝紫沉默,她怎么能和她们相比呢?她是有奇遇的人,如果没有奇遇,凭内功她也赢不了邀月。
若要论起认真习武的岁岁年年,她比不得邀月和怜星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而且谈起年纪,她也比邀月、怜星长了几百岁。
“不是这样算的,”江凝紫的这些遭遇,都是不能言说的秘密,她只能说,“每个人的天赋、努力、际遇,还有修炼的武功都不一样。”
怜星伸出右手,接住和煦的日光,“怎么不能这样算呢,我们共同活在同一片天地,总有相遇的一刻。这就是宿命。”
在江凝紫看不到的一侧,怜星的眼角流出一滴泪,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浸入衣领。
或许从二十年前,她和姐姐遇见江枫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她们都没有得到江枫最深情的目光,江枫因此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而她们姐妹二人的武功,也永远停在了明玉功的第八层。
她们失去了最初练习明玉功的专注,心思被得不到的情爱充满,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份心境。
眼下,她的姐姐邀月已经越过了这个障碍,即将突破到新的阶段。
她呢?
她又要在此处停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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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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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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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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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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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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