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澜因为做这个生活综艺,和摄制组在当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对周围村子里的人基本都熟悉了。
这会儿阿朵和老人看到仇澜,要接受采访的紧张都缓解了不少。
仇澜很自然地走过去在老人身边坐下,又给采访的人和机位都安顿好,期间还不忘和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老爷子,谢谢你和朵朵请我们客人吃饭,嗬,好香,是香肉钵钵饭!这俩个小子有口福!”仇澜表情略夸张地羡慕道:“能让您老亲自做的这个款待,两个年轻人挺有运气的。”
老人笑着摆手,看向岑西昀的眼里满是欣赏,“没什么,今天要不是这个后生仔,老头子都不一定能从山上下来啰,那个雨一下,小路上滑的很······还是辛苦这个小后生了,他叫什么名字他不肯说,老头子真的要好好感谢他······”
仇澜闻言向岑西昀看过去,岑西昀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当不起当不起,他们正年轻着呢,平时训练比这恐怕还累点,体力好着,帮您做些事是应该的。”仇澜笑吟吟地把话题带走,指向旁边的陆见星,问:“这位呢,您看怎么样?他是干了什么,就蹭着饭了?这运气?”
老人和蔼的目光落到陆见星身上,陆见星想起自己睡着这件事,忍不住脸上一红,心虚地悄悄往岑西昀身后移了移。
他那会儿还不知道,岑西昀刚和他打个照面就急匆匆离开,是为了去接老人的第二只竹篓,还以为岑西昀只是一味要避开他,因而心灰意冷倚靠着墙发呆,谁知道睡着了。
还被岑西昀叫醒。
老人看出他的局促,十分宽容地笑笑,抚了抚阿朵的头顶,再望向陆见星的眼里竟也有感激:“这小后生当然也是个好孩子,脸面儿俊,心眼儿也好,自从我家儿子媳妇出去这几年,我还从没见朵朵这么开心过。”
镜头一下子怼到了陆见星脸上,他有些茫然,但是阿朵扑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
“哥哥,笑一笑。”阿朵轻轻提醒他。
小姑娘郑重却又满满孩子气的话语,让陆见星忍不住微微一笑。
“哥哥说要和我一起在文艺晚会上表演节目!”阿朵挺直了背,骄傲地对在场的人宣布。
陆见星连忙点头,没注意岑西昀什么时候站进了人群,正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
当晚文艺汇演是节目组在学校小操场临时搭的一个台子,舞台很小,基本上十二三个人站上去连一排都铺展不开,只能折成两行一前一后,所以没法太多人表演一个节目。
开始时只有学生们在台下看,再后来,LA一手魔术成功把一些大人也吸引过来,在他们快要忍不了流行电音和炸裂舞台的视觉听觉冲击时,岑西昀又用一首很柔和的笛曲提升了大人们的忍耐力。
如清风般悠扬的笛曲结束后,台下静默了一阵,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舞台的灯光太过绚丽强盛,岑西昀微眯了眼,最后只是淡淡鞠了躬便返回后台。
陆见星彼时正在后台同阿朵紧张地排练着手指偶戏的情节,因而错过了世界级水平的长笛演奏。
直到岑西昀手执长笛轻飘飘地从他身边经过,目不斜视进了换衣室时,他才反应过来。
陆见星怔了怔,正巧阿朵的同学来后台探看,两个小孩在凑在一起对着他嘀嘀咕咕,时不时傻乐一阵,陆见星无奈地弯了弯眉,笑着让阿朵休息一会儿,他把开了录像的手机留给阿朵,告诉她:“帮哥哥看好这个手机哦,它可以把我们待会儿演出的画面都录下来。”
阿朵眼睛笑成了月牙,“那现在也可以录我们?”
陆见星点头,“当然!”
两个人小姑娘就对着手机兴奋地唱了一首歌,说是送给陆见星。
交代完这些,陆见星就深吸一口气,走近了更衣室。
刚在纠结要不要说话,却没想到门从里面被打开,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岑西昀正要从里面出来,两人差点又撞到一起。
岑西昀干脆不走了,也没有说话,就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陆见星开口。
陆见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把想出的话挤出口:“你、你表演的是长笛吗?”
“嗯。”岑西昀说。
他还是没有要动身绕开陆见星离去的意思。
“······”陆见星只好继续,“很好听——”
“你听到了?”岑西昀狐疑地挑眉看了看他手里还缠着的手指偶,毫不客气地拆穿他的话。
“我知道你以前当过国际乐团的首席。”陆见星被噎得停顿了一下,但是急中生智,望向岑西昀的目光更亮了几分。“肯定很好听。”
他说完之后就觉得,这必然能成为他恭维的最好的一次——因为全是真心实意。
然而岑西昀却没什么感动的样子,甚至不顾气氛地扯起了一个冷笑,转瞬即逝。“所以就是没有听到。”
陆见星:“······”
岑西昀真的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解释,但是岑西昀忽然凑近他,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并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陆见星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和小女孩玩的挺开心?”
陆见星正要解释,然而岑西昀又说了一句令他始料未及的话。
“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一阵灼热的气息打在陆见星耳畔,烫的他抖了抖,耳朵腾地通红,心里来回涌荡着一种恐惧——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岑西昀倒也没有再进一步说什么,他站直身体,打算出去,却没想到胳膊突然被陆见星大力拽住。
陆见星一股脑地把临时想到的借口告诉他,语气不可遏制地透着绝望:“不是,那时候我喊你名字是,那时候我猜到你走在队伍后面,所以觉得能在旁边拉我一下,不是······你。真的······不是。”
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
黏腻诡异的安静让陆见星差不多窒息。
岑西昀甚至诧异地皱了皱眉。
随后他很迅速地打断了沉默,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陆见星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只求岑西昀相信:“是真的,千真万确。”
他甚至挤出一个难看滑稽、细看之下有点像哭的笑容,万分诚恳道:“真的,我不是那种人······怎么会喜欢你······呵呵,你,你误会了。”
岑西昀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陆见星见状,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笑的更夸张:“真的······我有,有喜欢的女生了。”
说完这些他就心头一松,觉得万事大吉。
但是气氛好像更凝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岑西昀冷冰冰地应道,“原来如此。”
“是我会错意。抱歉。”
他说着,轻轻扯出一个略微嘲讽的笑容,笑容消失得极快,仿佛从未有过。
陆见星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傻傻看着他。
他的表情似乎又变换过一霎,深邃的眸子最后定定看了陆见星一眼。
只是还没等陆见星分辨其中情绪,他就果断从陆见星手中抽回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道别都吝于施舍。
陆见星没站多久,轮到他的表演,阿朵焦急走过来找他,见他失神地站在更衣室门口,像具没有灵魂的塑像一样,忽然有些害怕。
她怯怯拉了拉陆见星的衣袖,小声说:“哥哥,你别发呆啊,我们该上台了。”
陆见星回过神,低下头看她,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女孩子乌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来,忽然自嘲一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领着阿朵上台。
在台上的表演异常迅速,阿朵和他带了很多手指偶,两人躲在一个长方形的讲台下,只把自己扮演人物的手伸到桌面上,在事先准备好的小场景里跳来跳去,演绎各种小故事。
到后来,台下和阿朵差不多的、比阿朵小一些的,都对放在旁边还没派上用场的手指偶产生了浓烈兴趣,陆见星见状,便把那些举手的孩子都叫来台上,让他们每个人挑一个属于自己的手指偶,把故事串下去······
谢幕的时候,陆见星踉跄了一下,差点跌下台,还是阿朵和她的同学们拉了他一下,让他回了神,尽力站稳。
这一踉跄,只是因为他在光线稍暗的地方,看到了岑西昀,岑西昀也正在往他这个方向看,两人视线撞上的一瞬间,陆见星心跳就乱了。
然而这时间并不很长,岑西昀率先移开视线,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然而陆见星心底却像被人拉扯着,骤然疼了他几乎窒息。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岑西昀为什么会这样,好像在生气,还是不相信他,并且看出他在骗自己吗?
手指偶戏节目结束,有练习生上台来表演下一个节目,看到陆见星神魂不守的样子,很好心地扶了他的肩膀,轻声说:“这舞台挺高,摔下去可能会骨折吧,要小心。”
陆见星抬眼看去,好久不见却又阴魂不散地面孔正挂着一抹阴森的笑容同他相对。
是陆扬。
陆见星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完没完?”他忍无可忍,终于当面质问出来。
陆扬还是一层不变的笑对他:“你如果真想弄清楚,今晚半夜,敢不敢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扬的笑容已经没有半分的阳光,就连刻意做出的轻松姿态,都油腻不已,能看出他竭力想藏住戾气,却越来越失败。
陆见星想想,还是摇摇头。“我一直想知道,但现在,真没必要了。”
他想到岑西昀,忽然心底又是一痛。
“我会站到最后,而你,”陆见星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回忆着陆扬给过他嘲讽的模样,同样扯起唇角一笑,“始终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赢我。”
原以为他拒绝之后,陆扬会暴跳如雷,但是出乎意料,陆扬不仅没有着急,反而很淡定地反问,“是吗?你看看那边。”
陆见星顺着他目光投向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付清和阿朵的背影,小女孩被高她几乎大半个身子的青年牵着,正往人群外走去。
操场上到处都是小孩子和练习生,还有两个节目的摄制组工作人员,以及出来看表演的本村人和相邻村庄的人,他们玩的都很开心。
孩子们有不少已经有了手机,也有刷微博刷抖音的爱好,白天的时候还只会远远害羞地躲在远处看他们,晚上已经很热烈地讨论着他们前几次的舞台公演和排名,还研究起投票送他们出道的方法来,因此早就和练习生们打成一片。
村里民风淳朴,况且仇澜他们在这儿做节目的时候人缘确实不错,大人们也没什么戒心,即使看到了,也只当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罢了。
付清带着阿朵,在人头攒动中,几乎像是重重浪花里最不起眼的一只。
“他要把阿朵带到哪儿去?!”陆见星下意识地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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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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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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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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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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