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平时凑得更近了些,热气蒸腾在脸上,让那一抹红晕,显得真实而自然。
片刻后,墨砚略有平息,便走到刚睡醒的李执身边,将热毛巾覆在了他的脸上。
李执被伺候着擦完脸,顿时神清气爽,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
回想起昨日之事,觉得自己委实丢人,不免有些自闭。
等他下意识要起身时,才察觉双手仍被绑着,便没好气的对墨砚说道:“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不快给本少爷松绑?”
墨砚用余光瞥了眼许念安,发现许念安表情冷冷的,似乎是不答应,于是迟迟不敢动手。
见李执正怒视着自己,墨砚忙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少爷,少夫人好像不同意。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做这事儿,怕是不合适。”
???
墨砚这家伙在说什么?怎么就不合适了?
还有,什么叫许念安不同意?那毒妇能同意吗?不打我就算好的了。
李执不明白墨砚的后半句话,但却把前半句,听了个真真切切。m.χIùmЬ.CǒM
一想到昨日之耻,大腿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自打那次高烧后,就再也没有受过皮肉之苦。即使犯错,也不过是跪跪祠堂、关关柴房这类的小打小闹,并未受过藤条之刑。
更何况,昨日打他之人,还不是爹娘,而是名义上的媳妇。这更是让他倍感耻辱,恨不得将这段记忆,从脑海中抹去。
眼下,李执简直快被墨砚的反应给气死了,怒道:“你个叛徒,还知道我是少爷?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反了你了!”
面对李执的横眉怒目,墨砚只能讨好似的笑笑,然后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旁。
见状,李执真的快怀疑人生了。
他堂堂的李家少爷,居然还不如一个刚过门的女人有威信?
都怪这毒妇太会笼络人心,自己当时怎么就着了她的道了?
李执转而瞪向许念安,怒道:“恶婆娘,还不快放开我!不然我就把咱俩的事都说了,鱼死网破!”
这威胁,对于许念安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她和李执约定做假夫妻,但是真正促成这桩婚事的,是指腹为婚的婚约,是李家二老的点头,而李执的态度,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了。
即使事情被捅了出去,李家二老顶多生气被骗了。但是按照目前的形势,是决计不会将她赶出家门的。
而李执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得挨一顿混合双打。
想到这里,许念安便示意墨砚、红兰二人,出去守着。
待门重新关上后,她才缓缓走向了坐在榻上的李执。
此刻,李执的双手还被束缚着,见许念安过来,嘴上说着:“我现在可没醉!你要是再过来,我、我就不客气了!”
但是身体却往榻边挪动,随时准备起身跑路。
许念安没搭理他,继续靠近。
结果李执按耐不住,骤然起身,一个没站稳,“扑通”倒在了榻上。
再要起来时,许念安已然到了跟前,如纨绔浪子般,微微俯身,抬起了李执的下巴。
如此轻佻的行为,本该让李执火大,但却不知为何,在他接触到许念安看小屁孩般的目光时,原本提到嗓子眼的话,竟悉数咽了回去。
他的耳朵滚烫,直到许念安突然笑了,才恶狠狠的喝道:“你、你把手拿开!”
许念安见李执如此反应,笑弯了眼,回道:“谁要不客气来着?”
见李执皱着眉,将头扭到一侧,许念安也没有继续玩下去。
她直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刚才捏过李执下巴的手指。
这行为,气得李执想骂娘。
不过,幸好他还记得点君子风度,活生生的忍了下去,不然又是一顿闹腾。
自我疏导一番后,李执原本的戾气逐渐消散,又重新坐了起来,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许念安郑重其事的回道:“我想与你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直觉告诉李执,一旦答应,等待他的,将是暗无天日的未来。
遂立刻回道:“没可能!”
许念安早知如此,于是平静的说道:“我都没说是什么呢。”
李执冷哼道:“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压着我的条条框框。我才不会答应。”
“可是少爷,你好像没得选了。不然只能天天被捆着,关在屋子里。”
“毒妇。”
李执的反应在许念安的意料之中。
只听她又淡淡说道:“你要是答应了,虽不能出去,但你还是少爷。”
“我本来就是少爷!你个假媳妇!”李执鄙夷道。
许念安摇摇头:“方才墨砚的反应,还不足以让你看清现实吗?于长辈,我是好儿媳,你是不肖子;于旁人,我是贤淑女,你是纨绔子。不管从哪方面看,我似乎都更讨巧一点。所以,即使你说的是真话,应该也没人信吧。”
许念安软的硬的都来,文的武的都上。
她再次拿出了藤条,拍了拍手心,说道:“信不信我把你打得哭爹喊娘,也不会有人来管?”
李执本能的想要反驳,却联想到金氏和墨砚的反应,心跳一点点沉了下去。
半晌后,他才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问道:“哪三条?”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要说教威胁一番。
许念安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心平气和的说道:“一,你我还是假夫妻,你要是敢胡来,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执打断了:“别自作多情了,我对你没兴趣。”
“这真是极好呢。”
许念安也尝到了被嫌弃的滋味,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随后,她冷静了会儿,又继续说道:“二,从今以后,在外我给你面子,但是回了家,那就我说了算。不然,大家共沉沦,里外都没脸,你可想好了!”
李执被许念安冷冷的一瞥,心里下意识发毛,竟真的被吓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许念安顾自说道:“三,你以后要读书上进,不求高中,但至少活出个样子,行吗?”
闻言,李执这个顺毛驴,立刻黑了脸,蹙眉反驳道:“这条不行,我不答应!”
“为何?”
李执解释道:“无论上进与否,我都可以过的舒舒服服。家里不缺银子,也不差人脉,为何还要上进?况且,眼下我已然知足了。”
“可如果李家的钱财人脉,不足以解决你的困难呢?人总不会一帆风顺吧。”许念安反问道。
李执一脸无语,回道:“我父亲奋斗几十载,位至高官。连他也解决不了,我再去又有何用?不过杯水车薪。况且,我自认为不如父亲,所以倒不如撇开官场险恶,活个自由自在。”
这是李执第一次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说与许念安听,试图让她理解自己的内心。
往日吊儿郎当的李执,此刻突然正经起来,竟像是换了个人。
许念安长叹一口气,知道李执野性难改。毕竟他已经潇潇洒洒的活了二十年,岂是她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罢了,来日方长。
于是无奈道:“既然如此,那你和狐朋狗友不再来往便是。”
李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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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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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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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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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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