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李执被许念安带进去时,他本想要跟进去,却被吩咐守在门外,只能隔着门板,听里面的动静。
但怡红院这种地方,客房的隔音效果极好。墨砚只能隐约听到说话声和碰撞声,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实在听不出来。
不会真动手吧?
墨砚满心忧虑,在门口来回踱步。正当他忍耐不住,就要拍门时,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
“那边怎么回事?”
被李执讹了一笔的张礼,此刻心烦意乱,连歌舞也不想看了。之前阿谀奉承的人,也都找借口纷纷离开。
他自己也不打算久留,便从台上摇摇晃晃的走下来,结果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就示意身边的仆从去看看。
仆从很快折返回来,回禀道:“少爷,是那李公子的夫人来寻他,两人正要回去呢。”
李执的夫人?
张礼愣了一下,又猛然想起,李执大婚那天,他也是到场了的。
新娘掀起盖头时,他晃过一眼,是个温柔清秀的人。一看便知,是李执所希望的,以夫为天的女子。
可这样的女子,竟然也敢来勾栏院寻人?
张礼心下疑虑,以他对李执的了解,两人必得闹腾一番。于是满怀期待的问道:“可是闹起来了?”
“回少爷,没闹起来。李公子像是喝醉了,与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准备离开了。”
闻言,张礼既感到失落,又有些诧异。
他和李执也算是酒肉朋友,多少了解一点儿脾性。
李执成天标榜他喜欢三从四德的女人。
如今,新妇上勾栏院找他回家,当众违逆于他,居然也能好话好说?
张礼打死不信,非要亲自去看看。于是领着小厮,三步并作两步,跌撞着,朝李执处赶去。
走了一段路后,果然看见李执摆着臭脸,老实跟在一个清秀女子的身后,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
张礼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扭头问身旁的仆从:“他这是喝傻了吗?”
在张礼心中,李执一向蠢事做绝。喝酒过头,烧坏脑子也不是没可能。
“应、应该吧。”仆从本来不想这么回答,但满满的求生欲,让他临时改了口。
张礼听到了期许的答案,随即附和道:“我也觉得是。不然他怎么肯老实跟着回去,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想到这儿,张礼觉得是个机会,便立刻吩咐道:“老规矩,加点儿料,懂?”
这仆从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自然是懂的,忙回道:“少爷放心就是。”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李执,突然停下了脚步。
徐念安发现李执没跟上,又折回去,问道:“怎么了?还想溜?”
只见李执双眼迷离,依然是醉醺醺的状态,环顾四周后,神叨叨的说道:“有人在看我。”
许念安压根不信,她直觉李执要么是酒没醒,要么是拖时间,所以阴阳怪气的说道:“毕竟李公子美名远扬,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有人想要一睹风采,有何不可?”
李执只是酒后不灵光,但人没傻。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话,直接指控道:“你讽刺我?”
许念安:“我没有。”
李执:“你就是讽刺我!”
许念安:“我真没有。”
“你就是!”
“好吧,我就是讽刺你。所以还走不走了?”许念安在李执的注视下,将袖里的藤条露出一小截,笑着威胁道。
“毒妇!恶婆娘!”李执气炸了,怒道。琇書蛧
许念安“哦”了声,放平了语调,又正儿八经的问了一次:“所以还走不走?”
这模样,比刚才露出来的藤条还要危险。稍有不慎,又要大干一场。
在许念安的盯视下,李执快速扫了眼藤条,哽动了下喉结,说道:“走就走。”
可他还没走几步,就险些跌倒在地。
许念安蹙了下眉,瞥向旁边的墨砚,吩咐道:“快去扶着他。”
墨砚这才如逢大赦,忙应了声,跑过去扶住了李执。
结果不知道李执犯了什么毛病,竟然试图甩开墨砚的胳膊。而墨砚主仆情深,怕李执跌倒,又死活不肯撒手,最后两人抱在一起,都摔了个狗吃屎。
许念安:“......”
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李执不太靠谱,是个浪子,但她着实没想到,李执的骚操作这么多,这才结婚几天,就搞得遍地鸡毛。
要不是确定李执没有歪心思,她都快怀疑李执是故意拱火,用这些行为吸引她的注意了。
长叹口气,许念安收敛了表情,继续带着李执往外走。
一路上,他们这对男男女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就是李夫人吧?看起来真贤惠。”
“哎,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话虽如此,但李公子到底是李家独子,有钱有势,虽然名声坏了点儿,但也不妨碍有人想嫁啊。听说醉心楼就有好几个清倌人,打着主意呢。李府怕是要热闹喽!”
这些人或许是真的怜悯许念安,但是凑热闹的心思明显更多,都巴不得看李家笑话。
李执也隐约听见了议论声,虽然不真切,但能猜出大致意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上了马车后,他摆出一副“别惹我”的样子,直接缩到一角,不肯让许念安靠近自己。
许念安也没管他,由他去了。
马车启动后,一摇一晃的,酒劲和困意交织成网,将李执缠绕在梦境里。
见李执靠在一角,沉沉睡去,许念安这才如释重负,呼出了好长一口气。
她难得见到李执安静乖巧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嗯,别说,还是个睫毛怪。
鼻梁好像也挺高的。
这样想着,许念安伸出手,来回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然后又仔细研究了李执的眉毛、耳朵、嘴唇......
或许是找到了乐趣,许念安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府门口。
翘首以盼的管家,见到李执和许念安平安归来,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随即派人禀报李家二老。
金氏也是在许念安出门后,才得知她去“捉奸”的。
这期间,金氏一直坐卧不宁。眼下听说二人回来了,忙起身,要去迎接。
却在身边婆子的提醒下,意识到,她乃当家主母,不能失了身份,于是又重新回了座位。
深呼吸几次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许念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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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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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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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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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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