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张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他放开了她,玩世不恭的笑道,“照顾好自己,记得,替我照顾好你自己,包括……权含。”
“你要去哪?!——御天!你要去哪?!”
黑暗中,程明谷伸出双手试图抓住离她越来越远的权御天,可无奈,扑捉的竟是虚无的空气!
她惊慌失措,哭着呐喊道:“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吗?!……你要去哪!你到底要去哪!”
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身影面带微笑,不再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再是冷冰冰的神情,却莫名的令人疏离!他的脚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身边的空气,竟也开始稀薄……
“你到底要去哪?!……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
程明谷痛哭大喊,她慌张地向前奔去,可却怎么也跟不上他看似缓慢却急促的步伐!他要去哪……
他不要自己了吗……
为什么……
世界怎么顿时起了血色!……
这红色,这刺鼻难闻的血腥味,这看似红艳却令人胆战心惊的鲜血!……
“啊!!——”
程明谷痛苦地猛然睁开双眼!霍然坐在病床上,她惊吓得全身冷汗,浑身还颤抖个不停,然而,当刺鼻的药水味飘入鼻中后——
她竟然分不清刚才的梦是真是假。
呆坐了几秒,脑海中一片空白。
“御天!”程明谷猛然想起,二话不说拔掉手背上的针管就跳下床,脚还未迈开一步,脑中就一片眩晕……
稳了稳身子后,她恍惚着一张脸,立刻奔出病房!
冷清的走廊上令她心生恐惧,而几位护士手拿文件经过,绕过她身边时,不经意的说出一席话:
“402病房里的人也太可怜了,一场车祸就……”
“是啊,年纪轻轻的,长得还很帅呢……”
“哎,还是不要多说,等等被护士长抓到,又要训斥了……”
轰——
这不经意的对话却令她如遭雷劈!胸口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仿佛刚才那场梦……
不,这怎么可能,绝不!绝不!——
她如发了疯般地冲向那间恐怖冰冷的病房!
“啪!——”
病房无情地被她用力推开!
程明谷颤抖地站在病房门口,她恍惚着一张脸环视,当看向某个角落时,胸口顿时勇气一阵剧痛!
那白得刺眼的病床上空无一人,护士正在叠被子,见程明谷站在病房门口,不悦道:“开门请小心一点,医院内不能大声喧哗。”
“……”喉腔中仿佛翻滚出鲜血的腥气,她轻轻地咳一声,接着,恍惚着问道,“……病人呢?病人呢?!”
护士一愣,接着——
沉默地低下头。
这是默认吗?!他真的不要她了吗?!……不,这怎么可以!他答应过自己永远不会留下自己一人!他怎么能撒谎!他怎么能……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权御天,权御天你醒醒!权御天!……”她猛地扑到病床上,嘶声竭力地哭嚎道,仿佛病床上还有那么一丝的体温,仿佛这病床上,还带有那熟悉的气息……
“小姐……”护士叹息道,“请节哀。”
“不!你撒谎!你们全部的人都在撒谎!我的御天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我?!他舍得吗……他怎么可能舍得?!他还要带我去看花海……他还要带我去看海的!他还要陪我一辈子,他怎么可能忘记!……”
程明谷痛哭,一口血险些呛咳出来!一句完整地话她竟也无法拼凑,“你们全部的人都滚!都滚!——御天!御天你快出来,御天……原谅我,我再也不任性了……我,我再也不会闹别扭了,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啊!!!——”
她崩溃地尖叫大哭,而病房外,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心痛地看着这女子痛哭,有人则是茫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
正当她哭得几乎晕眩过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那冷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换件衣服你都能那么想我?”
不是权御天,又是谁!
程明谷一怔,脊背瞬间僵硬!
腰际间忽然多了一双手,权御天的头轻轻地贴在她的背上,沉厚温暖的呼吸传来,他闭上眼睛,嘴角牵出慵懒一笑,喃喃道:
“还真是谢谢那车祸了,不然怎么可能知道你那么想我,那么爱我。”
“……你在耍我咩?”
好好的气氛顿时被程明谷的一句话打破,权御天失笑,扳过她僵硬的身子,指尖轻轻滑过她眼角下的泪痣,接着长臂一伸,将她禁锢在权中。
清风带着窗外的花香,伴着包裹住自己的男子气息,泌人心田。
程明谷一愣,转而轻笑,脑海里那些初遇的场景,那些在一起的甜蜜,那些打打闹闹的经历,那些互相拌嘴的时刻,一晃而过……
“干嘛一直看我?太帅了?”
“禽兽……”
“禽兽?禽兽也有尊严。”
程明谷回想到这,扑哧一笑。
权御天松开了她,挑眉,“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程明谷刚高兴地想说,突然想起什么,一拳头打在权御天的肩上,“你干嘛骗我?!你明明就没……”
刚才自己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竟然被他看到了……
该死,该死!
权御天耸耸肩,无辜的说:“我哪有骗你?你哭的是和我同一间病房的人,今天早上才发生事故的,谁让你没事同情心就泛滥?”
“你!……”程明谷咬牙切齿,忽然注意到周遭人群的眼球都快贴到他们身上了,这才丢人的赶紧低下头。
权御天失笑,刮了刮她的鼻梁,“你知道你昏过去几天吗?”
“嗯?”程明谷眨眨眼睛,“几天?”
“今天刚好第三天。”
“啊?!”程明谷惊怔得瞪大眼睛,自己竟然昏迷过去三天?!……那三天前的事,外界闹得怎么样了?!
权御天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知是因何时,他的眼眸微微黯淡,片刻才开口:“程月馨已经身败名裂了,她和章腾在那一天也出了车祸,后来,警方和记者到她的病房时,却找不到人了,现在正在通缉。”
“……”程明谷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时,小权含便冲了进来,身后还紧跟着顾彦池等人,他一见程明谷已经醒来就高兴得哭了,一下扑过去抱住她,“妈咪!……”
“有没有想妈咪?”程明谷笑着将小权含抱了起来,听他哇哇大哭的声音心疼不已,揉揉他的头发,笑问,“有乖吗?有没有听奶奶和太姥爷的话?”
“有!……”小权含泣不成声,一个劲的抽噎,“我很,很乖……妈咪……你吓死我了,呜呜……”
程明谷心疼地拍着他的脊背,权御天半蹲下来,笑道:“想你妈咪,有没有想你爹地?”
“哼……”小权含撇过脑袋,可转念一想,要不是因为爹地第一时间冲上去救妈咪,也许妈咪……小脑瓜这样一想,才嘴硬的说,“有啦!真讨厌!”
权御天哭笑不得。
在场的人终于露出几天来难得的笑容,然而顾彦池却疲惫地靠在墙上,不时深呼吸口气,不时转过身轻咳几声。
程明谷站了起来,牵着小权含的手,不禁好奇,“顾彦池怎么了?”
这话一出,病房内的笑声僵在空气中。
大家的沉默令程明谷更是害怕,她担忧地看着大家,还向再问时,却发现一个人缺席了,脑海中也瞬间想到了什么,惊慌地出声——
“章腾呢?!他出车祸,那怎么样了?!”
“……他死了。”
一直靠在墙边沉默不语,足有两天未开过口的顾彦池说话了,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至极。
病房一下陷入沉默和冷寂,程明谷一怔,这个消息,宛如当头一棒……
所有人沉痛得险些窒息,脑海中,那血淋淋的画面立刻出现到眼前!
“请节哀。”
医生冷硬的开口,接着扯下口罩,僵硬地转身离去。
而他们面前,护士将白色被单无情地盖在那张已失去血色的面容上……
血淋淋的病床,血淋淋的一切,血淋淋的世界。
……
章腾的别墅不大不小,装修却很温馨,甚至,在房间内有许多程月馨的照片和海报。
空空荡荡的别墅里,沙发、桌子、电视剧、柜子、地面……任何地方都没有落下一点的灰尘,竟然已经有人清理过了。
顾彦池微微有些吃惊,他没有动过章腾的东西,想要保持原封不动的状态。却不想,已经有人收拾过,并且收拾得异常干净。
“会不会是……”程明谷喃喃自语,心里想到了一个人,却没有说出口。
权御天沉默不语,三个人站在偌大的别墅内,只感空虚。
窗外,树枝凌乱的摇晃声沙沙作响。
冷风吹进,程明谷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屋内干净的一切没有说话,然而,权御天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迈开长腿,二话不说地冲向二楼!
“他怎么了?!”程明谷担忧道。
“……”顾彦池沉默,恍惚间猛然也想起,“戒指!章腾之前给程月馨买的订婚戒指!——”
下了一个早晨的暴雨终于停了。
都说雨过天晴,果然,天空的乌云一扫而光,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周边树上的花瓣纷纷随风摇曳,轻轻地在半空中飞舞,随后——
落在了那个站在墓碑前的女人脚边。
“你一定很恨我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自私地拿走戒指,”她说到这,嘴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更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会自作多情到想要再次戴上戒指……”
她穿着一身白色休闲外套,头发随意地编成简单的长辫。这样的她,失去了那份华贵,却同时拥有了丝淡淡的美丽。
墓碑上,黑白照片的章腾带着丝放诞不羁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她。
程月馨走近墓碑,淡笑着自言自语:
“我可能又要拒绝你了,可是,我不是因为不爱你……只是我觉得自己好脏,好不配……这样的我,又怎么能做你的新娘。”
“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到最后一刻还是为了我挺身而出……”
“有时候好想骂你,好想要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其实我也很幸福啊……”她说着,却泪眼婆娑,声音微颤,“一直以为我没有那么多的幸运,一直以为,我必须靠争,靠抢,靠各种手段才能得到成功……可是我得到了一瞬间的成功,却失去了好多……”
程月馨擦掉眼泪,强装坚定的笑了笑,“最庆幸的,还是遇上了你……”
说完,她颤着手,小心翼翼的从口袋中掏出那精美的包装礼盒,里面,放着那个原充满幸福,充满的甜蜜的戒指。
就在要放下的时候——
身侧传来了脚步踩在水洼上的践踏声。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程月馨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不转身,也不回头,却依然能得知身后的人是谁。
程明谷微微垂眸,接着,轻声笑道:“因为,章腾在这。”
程月馨一愣。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了几步,接着,停顿在那。
“是要走了吗?才会来看章腾最后一面。”程明谷问道,盯着眼前这消瘦的身影有些心疼,想必,她也一定不够好受。
周边的树叶被风摇晃得沙沙作响,空气弥漫着鲜花的清新。
半空中飞舞的花瓣悄然落下,程月馨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接——
几片嫣红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中。
她释然的一笑,依然是面对着身后的人,缓缓开口:
“我大概是这全世界上最可恨的姐姐了吧。我没有尽到做好一个姐姐的责任,反而在做错事情的时候,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你……你总是原谅我,总是为我开脱,总是为我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我知道,你是怕,你怕我生气,怕我难过,怕我因为这样而不理你,不陪你……你怕你失去一个姐姐,你怕你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程明谷的眼前起了一层雾,她深呼吸口气后,安慰道:“往事就不要再提了,会有新开始的,一切都会好的。”
“怎么会?”程月馨苦笑着摇头,“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已经越走越远了,我已经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了……”
“不会的,”程明谷的眼神幽暗,“就算不是大明星,就算再也没有光鲜亮丽的身世,你依然可以过得很好的。”
程月馨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喜欢把事情简单化。也是,你本就是一个没有多大烦恼的人……除了,我施加给你的那个肮脏的身份……”
程明谷一愣,刚想开口,程月馨却转过身,冲她笑道:“我的确很难过,因为我已经不再是明星了,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可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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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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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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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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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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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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