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老爷子一抬眼,便看见了姗姗来迟的炽冰烨和萧以沫。
感觉到磁场不对,萧以沫微微挣扎了一下,想将自己的手腕从炽冰烨的牵制着挣脱,谁知却被他握得更紧。
“以沫,快叫爸爸。”炽冰烨并没有看萧以沫,而是淡淡地看着炽老爷子。
如雄鹰般锐利的双眸在这个看起来异常稚嫩的女孩子身上扫过。
“啊?”萧以沫怀疑自己听错,诧异地看着炽冰烨。
“还不把我们已经私定终身的事情告诉我爸吗?”炽冰烨看向萧以沫,“我不想让你不被家人所知,任由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插足我的终身大事。既然我们相爱,就应该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他
顿了顿,再次看向父亲:“不对!不是争取。而是,绝对绝对要幸福!”
挑衅地意味尤其浓厚。
“胡闹!你就是存心气死我是不是?”炽老爷子站起身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
“您觉得您重要到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婚姻大事来气您吗?”炽冰烨淡淡反问。
“你……”炽老爷子看向萧以沫,“你再胡闹也要找个成年人……”
“叔叔,我已经十八岁了!”萧以沫鼓起勇气说道。
“叫爸爸。”炽冰烨说道。
“爸爸……”反正她也没有爸爸,多一个没什么不好的,萧以沫心想。
“吃饭!”炽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气了半晌才终于决定不与那天生和自己相克的儿子怄气。
“吃过了!”炽冰烨淡淡说着,就拉着萧以沫往楼上走。
“可是我还没吃过呢……”萧以沫不顾他的拉扯,不满地挣扎,奈何他的力气大过自己太多,她只能不停抱怨。
“闭嘴!”炽冰烨冷冷道。
“……”
“我这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生出个这样的不孝子来!”
炽冰烨突然顿下了脚步,萧以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跟他撞了个满怀。他左手臂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蔷薇色的液体浸湿了手臂上系着的布条。
“你的伤口裂开了!”萧以沫着急地说道,“快点让我看看。”
炽冰烨本能地将左臂伸到后面。
炽老爷子有些怔然地看了看他。
炽冰烨的唇角浮现出嗤笑。
“怎么伤的?”炽二太太装成很关心的样子问道,然而眼底的冷淡却泄露了她的虚伪。
“不关你事。”看到那个尖酸刻薄的继母,炽冰烨就会变得莫名烦躁。
“住嘴!跟你妈道歉!”炽老爷子生气地斥责。
“道歉?”炽冰烨冷笑,“是让我向插足我原本美满的家庭,害得我母亲气死在病床上的第三者道歉吗?”
“你”
“还是您真的那么想让我认贼做母?”
“你这个逆子!”炽老爷子的拐杖突然向这边甩过来。
萧以沫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尖叫,炽冰烨就淡淡接住了它。
冷漠地看着狂躁的父亲,他的态度坚决地仿佛一块不能摧毁的铁,“我的母亲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被你们活活气死了。”
啪
拐杖从他手心脱离,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炽老爷子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停地重复着。
“老爷,老爷您消消气!”炽二太太一边面带愁容地替炽老爷子抚摸着脊背,一边做安慰状,“烨儿还小,还不成熟,老爷您别急,可以慢慢教的。”
“真是气死我了!他要是有jason一半听话,也不会让这个家整日不得安宁!”
听他提起自己的宝贝儿子,炽二太太的唇角掠过一抹得逞的诡笑。
“不是这样的!”萧以沫挣脱炽冰烨的钳制,面朝着炽老爷子和炽二太太,一字一顿地说道:“父亲怎么可以说自己的儿子讨厌。”
“我们家的事情,容不得一个外人插嘴!”炽二太太马上呵斥。
萧以沫不顾她的斥责,接着说道:“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手臂怎么受伤的呢?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会那么晚回家呢?”
“住嘴!”炽冰烨粗暴地打断萧以沫,说着就要将她往楼上拽。
她却死死抱住栏杆,大声喊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想让我们的关系被他们认可才会在外面挑了那么久的礼物错过晚餐时间的?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是因为在路上救了一个小孩子才会受伤的…
…”
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炽冰烨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萧以沫向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暗示他自己可以将这场戏演得无比煽情,他不需担心。他像是看好戏般的松开她,任由她发挥充分地想象力捏造惟妙惟肖的感人事迹。
炽老爷子果然滞了一滞。
她就说嘛!父子两个哪里有不能解决的事情!搞不好她一天就大功告成,马上能见到祭北哥哥呢!
“……虽然,最后都没有挑到满意的礼物,但这也代表他是真的很重视,才宁缺毋滥不是吗?”
死寂、死寂、死寂。
炽二夫人怨怼地打量着萧以沫。
这个丫头,打从第一眼看见就让她莫名讨厌。
仿佛有危险的气息在空气里飞快弥漫。
古钟的钟摆来回摇晃着,大概三十秒左右。炽老爷子淡淡说道:“下来吃饭吧。”
搞笑!他会不知道这丫头在说谎?!炽冰烨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决定不理会这混乱的场面,然而他刚向楼上迈了一步,就被无比兴奋自己得逞的萧以沫三两下地拽下楼去了。
萧以沫无比激动地享用着晚餐,丝毫没有注意到剩下的三个人眼底闪烁着的危险气息。
为了晚餐,她可真是什么样的谎都说了!
“你家的东西都超好吃耶。”饭后,萧以沫愉快地跟着炽冰烨走向房间。“烨,我要住哪里啊?”
他没有说话,只顾自己走着。
她在背后吐了吐舌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走进了一个房间,偌大的房间散发着薰衣草的香气,令她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哇!这是我的房间吗?!好漂亮啊!”萧以沫飞快冲进去,一下子就栽到了床上,抱着柔软的枕头洋溢着一副典型暴发户嘴脸。
“以后不要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他冷冷说道。
“咦?”她好奇地看向他,“你在生气吗?”
啪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他沉着脸看她。
“关门干什么。”她问。“你还没出去呢。”
他冷笑着走向她,空气里充满紧张的味道,心跳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你……你要干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花钱买你来就是让你白吃白住吧?”他的语气变得危险。
脚步声在她的耳膜旁猛烈地响着。
“可是你是好人呀……”她抱紧了枕头,“好人做好事需要什么理由啊。”他该不会是要对她不轨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今天已经验证过了,他是个好人!嗯嗯,嗯嗯嗯,一定不会的!
他已经完全站在她的面前了,高大的身体刚好遮住了头顶射下来的的灯光,光影里的男人紧抿着薄唇,冷冷地看着躲在枕头后面的女孩。
“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原来我是个**。呵呵、呵呵呵。”他的鼻腔里发出几个阴森森的闷音。
“那我大声地说一遍……”
“你闭嘴!”他立刻打断了她。
“呼脾气好坏!”她小声嘟囔,“祭北哥哥只是严肃点,可从来不会乱发火。是你让我演你未婚妻的吧?”她完全忽略他阴沉的表情,“你自己想想看,一个演员演三个月的电视剧能得到多少工资
,你才给我一百万而已,我都没有……”
她话音未落,就被他一手拎起来,丢到了大床下面。
“痛”她蹙眉嘟囔,眉间的蓝色蝴蝶胎记也跟着皱了皱。
“这里是我的床。”他言简意赅。
“那我睡哪里?!”萧以沫爬起来,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问道。
“我管你。”
“你们家这么大,就不能分一张床给我睡吗?!”面对炽冰烨淡淡的回答,萧以沫还在强忍怒火。
“我管你。”
“难道让我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睡地上吗?!”见他不买账,她开始装可怜。
“我管你。”
“哼!我出去睡!”萧以沫决定不理他,转过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他告诫地在她身后喊她。
“喂喂喂!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怎么可以用这么态度跟我讲话。”萧以沫不满地停下脚步,对着某个背影吐了吐舌头。
他慵懒地转过头来看向她,嘴角微微上翘,淡淡说道:“你是不想见到你的茶祭北了吧?”
威胁她!她的火气蹭蹭蹭上涨。
他淡漠地看着欲将发作的她。
她的拳已经完全握紧了。
她握拳整整三秒钟。
好吧!
她承认她吃这套!
她松了松拳头。
“怪叔叔!”萧以沫朝他扮了个鬼脸,缓缓从地面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突然冷到了骨子里。
萧以沫感觉有一股阴冷的风袭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朝着沙发走去。
“我说:奇怪!沙发怎么这么舒服!”
“……”
睡沙发就睡沙发!有什么了不起!
没风度没气度的怪叔叔!跟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抢床睡的怪叔叔!
诅咒他半夜在床下发现死尸跟他背靠背!哼哼!哼哼哼!
春天的夜晚弥漫着微凉的气息,天鹅绒的窗帘随着溜进半开的纱窗的清风轻柔起落。少女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烁剔透晶莹。睡眼朦胧地走下沙发,摸着冰冷的墙壁一路走到卫生间,许是刚从暖被
里走出来,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看见一张大床,便下意识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感觉到温暖了一些,她的嘴角牵起满足的微笑,抱住身边的枕头,又一次沉沉睡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窗台,炽冰烨从睡梦中醒来,本能地动了动手臂,却觉得僵硬极了,眯缝着眼,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才又睁开了一些。
他的双眸极其美丽,深邃的瞳仿佛宝石般耀眼,挺直的鼻梁让清晰的轮廓显得越发英俊。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薄唇动了动。发现熟睡中的萧以沫正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臂,心下一动,竟忘记推
开她。
突地,抱住他手臂的女孩动了动。
意识到什么,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萧以沫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床上?
她的思维停滞三秒。
咔嚓咔嚓的声音帮她过滤掉了不重要的细节。
她是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的?她连忙查看自己的衣服,好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呼
趁他还没有清醒之前,她得快点从床上爬下去。否则难保他醒来发现她跟他挤在一张床上而毫不客气地将她踹下去。
萧以沫正飞速朝着床沿退去,突然发现他的嘴角动了动,于是她无比紧张地又退了退。
扑通
她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天呐!她怎么这么倒霉!
她暗暗责骂自己,吃痛着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发现他正坐在床上冷漠地盯着她看。
“对不起!我吵醒了你!不用管我,你继续睡,我马上消失!”她尴尬地说着边朝着身后退去。
砰
她的脊背撞上了身后的衣柜。
痛!
正在她痛得龇牙咧嘴,来不及逃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香甜的气息陇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撇过眼角,他修长的手指却突然圈住了她的身体。
“哪里痛?”
他问,魅惑的气息透过空气传入了她的左耳。
被他这一举动惊得狼狈不已,睡衣正巧钩住了衣柜的门把,向前走了一步,便用力一扯。
嘶
一阵清脆的布条撕裂声过来。她重重地趴倒在了地上。
晕死,为什么最近她不是向后翻就是向前翻!天哪天哪你要是真的这么看她不爽就痛快点赐死她算了!
咦这次竟然不痛?
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下的他正一脸冷然地看着她。
啊
咔嚓、咔嚓咔嚓……
仿佛是秒钟飞速旋转而过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好像是心跳剧烈过度的声响?
双手一支,飞快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狼狈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忙退到一边,低着头像个童养媳似的等待发落。
她对天发誓,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的!
死寂。死寂。
死寂。
从地上起身的炽冰烨英俊的脸庞晕上了一层冷冷的寒气。
他半晌都没有反应,她缓缓抬眸去看他。只见他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正解着睡衣的衣扣。
“你……你要干什么?!”萧以沫惊恐地退后了两步。
他的唇角噬着冷酷的笑,邪魅的气息随之蔓延。
他向前走了一步。
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的手指依然在解着衣扣。
健美的胸膛隐约可见。
“你……你别过来……”萧以沫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呼吸变得越来越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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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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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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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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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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