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战飞天边吐着口水边抹着脸,“掉的什么?”
羽雀风脸上肩头也落了些。他拿出手帕蘸了些,发现是些白色透亮的粉末,用手帕包住搓一搓还有些黏腻柔韧的感觉,仿佛断掉的生丝。
“你看!”战飞天捅了羽雀风一下。
羽雀风嫌恶地用手帕掸掸被战飞天碰过的地方,抬头往顶上看去。此刻,幽诺水后背腰椎的部位竟然开了一道极细的缝,白色粉末就是从这里掉落出来的。
起初,缝隙只有一根食指那么长,随后缝隙向两头越开越长,仿佛一只从土壤里慢慢拱出身子的细长线虫。当缝隙的两头触到幽诺水后背两端的尽头时,它停止了生长。
地上的两人都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情况变化。
咔嚓声早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咯吱咯吱的撕裂声。那道狭长缝隙的两侧,若两张门扇被向外徐徐推开。
地上的两人都伸长着脖子,努力去看。只是,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我闺女怎么成了这样?”战飞天非常担忧,“还有命吗?”
羽雀风更紧张,里面的后衣襟都湿透了。有命没命谁能预见?可是世俗普遍的认识就是,一旦遇到无法预料的难题,所有人都会把得到答案的希望寄托在能力强大的人身上——就比如羽雀风。
羽雀风的不作声让战飞天心里更加煎熬。如此强大之人都不作答,那就是铁定的无法预料了。
两人唯有静静地看着那打开的“门”内。
安静了些许时候,幽诺水突然颤动起来。体内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是一种求生的挣扎。唰的一声,一片金色透明若纱布样的东西伸了出来。
战飞天盯住细瞧,不敢肯定地问:“是扇面?”
羽雀风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肯定道:“是虫翅!”
“什么?”战飞天一惊,边拔剑边惊道,“有妖怪,它吃了我闺女!”
羽雀风用扇子摁住战飞天就要拔出剑的手,微微摇头,让她先静观其变。
战飞天知道,羽雀风如此自有他的道理,心中虽不满意,但也只好听从。
幽诺水依然在颤动,那透明的东西全部露了出来,果然是虫翅,像蜻蜓的,但是金色的。接着,翅膀扎根的主体慢慢露了出来。
战飞天本以为要么是个动物,要么是个人形,可出来的东西让她万万没料到。
仅仅是一双蜻蜓翅膀!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翅膀……”战飞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羽雀风毫不惊怪:“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翅膀振了振,破茧而出的蝴蝶那般,只是没有身体。舒展完毕,翅膀鼓动了几下并没有飞翔,而是旋转了起来。停下时,那对翅膀拼出一个菱形的图案地上二人的眼前,乍看去很像窗户。不过,这窗户依着轮廓仔细看,更像一只眼睛,正中央瞳孔的位置是一团混沌不清的东西。
“窗户?”战飞天摇摇头,“像是眼睛吧?”还是不太确定。
羽雀风没有表态,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
当两人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似眼又似窗的物体上时,那个仅剩空壳的幽诺水不甘寂寞起来。它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表面还起了变化,逐渐出现一圈儿圈儿很纤细微小的横向沟痕,那样子就像是有丝线缠绕其上。丝线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突然,幽诺水全身色彩斑斑驳驳地渗入表面之下,最终蚕丝样的白色裸露出来。
“褪色了?”战飞天紧紧盯住面前的景象,不知道自己判断的对不对。
“是褪掉了。”羽雀风说着,还点点头,话中似乎潜藏着其他意味。
安静了没多会儿,那还保留着幽诺水轮廓的丝线团转动起来。转着转着,一道道丝线并排而出,形成一条带子,拇指粗细。那带子起伏着,若海上的波浪那般钻入菱形正中央那团混沌之中。随着丝线的离去,丝线团渐渐变细,幽诺水的轮廓渐渐模糊,成了棒状,而后越发地小,直至全部进入那团混沌。
“那中间是……”战飞天看到那团混沌之物发生了变化。那里突然凝集出一个水球,菱形边框若眼皮一样眨动了一下,水球跌落,泪珠儿一样落到地上。落地后,它没有摔碎或者摊开,而是像皮球那样滚了几滚,猛地爆裂开。
“呀!”战飞天吓得连连后退,躲避着那些飞溅的水花。
羽雀风从容不迫,轻轻向后退了退,用扇子挡住蹦蹦跳跳的水花。
待他们再抬头时,幽诺水已经安然地站在水球刚才爆裂的地方。其他那些东西,一概全无。
“闺女——”战飞天上前拍拍幽诺水的肩头。幽诺水没有反应,只是半睁着眼,呆呆地盯着前方。喊了许久,幽诺水身上突然咚的一声荡出重重影子,而后待影子都落入幽诺水体内,幽诺水才忽地清醒过来。
。
听完战飞天的讲述和羽雀风的补充,幽诺水算是知道了自己意识之外所发生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战飞天看着幽诺水,急切地想知道幽诺水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幽诺水真不知道该如何讲述那离奇玄妙的过程。但看到对面两双关切的目光,又不得不说,只得笼统地概括了一下:“我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梦?”战飞天很是惊异,而后又赞赏道,“我闺女就是厉害,随我,做个梦修为就连晋三级,已经结丹了。”
“结丹?”幽诺水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马上就要成仙了。这要是在以前,她肯定高兴坏了,可眼下,修炼得再快也无用武之地了。没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用得上这修为了。真是可笑,可笑到嘴里发苦!想要它快的时候,它慢得自己想捶自己,可现在一点都不需要了,它竟然蹦着高儿窜着个儿地往上长。世事就是如此愚弄人,一切总安排得那么不合时宜。
羽雀风并没有追问幽诺水的打算,见战飞天还要继续询问,便故意抢先说:“你说我的徒弟怎么了?”
战飞天这时才想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赶忙说道:“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不如你同我前往看看。”
说罢,三人便启程前往。
一入婵娟国,战飞天就带着羽雀风他们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偏僻的林子前。
幽诺水打量着四周,这是一片有年头的老林子了,不用树叶,光树枝就已经能够遮天蔽日了。光线太过昏暗,要努力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往里踏一步,脚下是又厚又滑的泥土,其中还掺杂着残败的植物。空气也是湿漉漉的,混合着新鲜的与不新鲜的植物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青风哥哥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幽诺水说话时,皱着眉捂着鼻子。
“这就是一片老林子。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来这儿的,是几个士兵发现这里有黑烟冒出,以为是着火了,便进来查看。没想到并没有什么火,而是股股邪异的黑雾。黑雾之下,他们看到了——”战飞天说到这里不说了,抓抓头,挠挠脸,不知是思路被堵住了,还是语言跟不上。
“看到了什么?”幽诺水一点都沉不住气。
战飞天呲着牙嘿嘿笑了笑,笨拙憨厚地说道:“我粗人一个,没那么多精妙的词儿,说不到位,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既然问不出来,只好耐着性子加快步伐,唯有如此才能早点看到。
暗沉沉的树林内,只有草被踩倒的唰唰声。屡屡被枝叶盘剥过的阳光,稀疏地落到地上,全都萎靡不振,哪里还有往日的生机。湿漉漉的空气,吐出腐朽、陈败,呼吸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在急速衰老。每往前走一步,就是跨过了一百年。如果再走不到目的地,幽诺水都担心她自己会老上一千岁。
低头、抬脚,下一步重复上一步,宛如看不到尽头的轮回。幽诺水真觉得自己老了,耳朵里出现了烦人的耳鸣,嗡嗡的。不知是林子里声音太过单调,还是这空气有毒。再走几步,嗡嗡声变大了。不是耳鸣,是真实的声音!她抬起头,向四周看去,发现周围起了一层薄薄的黑雾。wWW.ΧìǔΜЬ.CǒΜ
咦,黑雾还会有声音?幽诺水正纳闷地四下张望,发现羽雀风和战飞天都抬着手不停挥舞,像在驱赶什么。而后,她再定睛去看,那哪里是雾,而是一些黑色的小虫。不过,这小虫奇特得很,没有身子和爪子,只有一对紧紧长在一起的眼睛,眼睛下边连着根细管蜷曲而成的黑嘴,黑色的翅膀只要收起来就成了眼睑。
“怎么是虫子?”幽诺水奇怪地看着这些虫子。更奇怪的是,这些虫子都不断地伸长着嘴去叮咬羽雀风和战飞天,但对幽诺水却视若无睹,仿佛她不是血肉之躯。
“它们怎么不咬我啊?”幽诺水挥着手,去抓羽雀风和战飞天身边的虫子。
战飞天边伸手驱赶虫子,边气愤道:“你是得了便宜卖乖,还是想让虫子也咬你?”
幽诺水真是气得话堵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索性不帮战飞天赶虫子,只帮羽雀风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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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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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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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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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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