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洪来到关押犯人的牢门口,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弟子都伸着手,满脸委屈地叫道:“冤枉,冤枉啊——”还有一些,则疯疯癫癫,一会害怕地大叫:“奸细,他是奸细!”一会儿高兴地手舞足蹈,唱道:“不怕不怕,我不怕!”
沉吟片刻,殷天洪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全是奸细,那就是罪人,立即处死便好。”话毕,他一挥手,牢内立刻烟雾一片,同时安静下来。待烟雾散去,牢内空空如也,如同不曾有人存在一般。
“这……”仙牢掌事一时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全是有罪之人,因为他们死了多少人,他们哪一个不该死?”殷天洪说着转过头看向掌事。
掌事吓得忙俯首应道:“掌门所言极是。”
殷天洪看看空掉的牢房,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说道:“传我令,派内还有奸细,继续严加彻查,一旦抓住奸细,严惩不贷!”
“是——”传令人即刻领命转身离开。
殷天洪慢慢走出牢房,一直微微低头沉思着什么,周围有人向他问好,他全都没有听见,只自顾自地往前走。回到住处,他还是出神地推开门,往屋内走着。进到屋内坐下,他习惯性地拿壶倒茶,端起茶杯后,他一下怔住,然后激动得放下杯子,因为颤抖,杯内的茶水洒出大半。他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接着嘴唇颤抖着轻声叫着什么,跌跌撞撞地冲进里屋。
安静片刻,屋内传出带着哭腔的低语声,时高时低,时缓时急,极轻,听不出说的什么。
。
天书阁内,羽雀风正坐在案几之前写东西,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羽雀风抬头看了看来人,问道:“青风,何故如此慌张?”
青风先是请了安,之后站在那里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面色焦急不安,目光游移不定。
知徒莫若师!羽雀风知道青风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估计是怕说出来会触怒羽雀风。
羽雀风放下笔,直视着青风,面色温和道:“说吧,无妨!”
青风看着羽雀风,抱拳点了一下头,又低着头略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师父,请劝掌门下令停止对派内奸细的彻查!”
“何出此言?”羽雀风有些不解。
青风抬头看了一眼羽雀风,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眼下,派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荒废了自己的分内职责,只求不被当作奸细。目前的彻查已经偏离正常轨道,再如此下去,整个天乾派势必会瘫痪。”
羽雀风看着青风,迟疑良久,说道:“最近彻查确实过紧,我会和掌门商议一下,改变一下方式。”
青风依然没有动地方的意思,还看着羽雀风。
“还有事儿?”羽雀风原本准备拿笔继续写,见青风这般伸出去拿笔的手退了回来。
“是。”青风又拱手点了一下头。
“说吧。”羽雀风看向青风。
“我觉得,小诺妹妹失踪时,被杀的那几位弟子的伤势有些疑点。”青风说得没有多少底气。
当时,羽雀风只顾着关心幽诺水了,并未仔细勘察现场,那几位死去弟子的伤势他并没有仔细看。现在想想,自然是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有何疑点?”羽雀风认真地看着青风。
青风显得有些窘迫,犹犹豫豫,不太敢说。
“大胆说,为师不怪罪你。”羽雀风依旧面色和蔼。
“是。”青风又低头拱拱手,“那几位弟子的伤不像月如素所为,倒有些像出自本派人之手。”说完,青风忐忑地看了一眼羽雀风,又低下头去。
羽雀风自然明白青风的意思,平白无故,他不会这么说的。可是,当时只有殷天洪在场……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草率定论,还需慎重。思来想去,羽雀风只点点道:“知道了。”
说完这件事,青风依然不肯走,还站在原地不动。
这个徒弟,认真起来确实叫羽雀风这个当师父的头疼。他无奈地看了一会儿青风,又问:“还有事儿?”
“是。”青风依然低着头拱拱手。
羽雀风挥了一下衣袖道:“继续说。”
“关于被抓住的奸细,殷掌门都没有审问就处死了,是不是有些不妥?疯掉的那几个人也有疑点,应该继续调查。”青风说得是胆战心惊,但不说他又心中不快。琇書網
羽雀风点点头,回应道:“嗯,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有了。”青风如释重负。
羽雀风也长出一口气,挥挥手,示意青风离开。
青风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退出门去走了。
听完青风的一席话,羽雀风再无心思继续伏案书写,便起身在屋内踱起步。青风说的确实句句在理,他自己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八大派如此下去只会散架,更遑论守护天下了。或许,各派内根本就没有奸细,这本就是悉命教的阴谋。还有,关于青风所说的疑点,羽雀风不是没感觉,只是毕竟那是自己的师父,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真的可以怀疑他吗?
越想越不安,越不安脚下的步子就越快。一圈儿、一圈儿、又一圈儿,越转越没底儿。
思来想去,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羽雀风出了门,往殷天洪的住处走去。
。
月如素搂住幽诺水,看着眼前的画面,不停大叫:“小诺,小诺,醒醒——”
画面之中,幽诺水依然盘坐在皇后的寝殿内,难受得不住摇头,浑身的衣服已经被瀑布似的汗浸透。
“这叫声……好可怕……眼前……好可怕……”幽诺水不住地小声说着什么。
“这样不行!会连她转世前的真身一起毁灭的,那样,她就彻底消失了!”月如素一手扶住幽诺水的肩头,另一只手贴到幽诺水的后背上开始运力,掌心亮起一团月白色光芒。随着真气慢慢进入幽诺水体内,月白色光芒不稳定起来,开始忽明忽暗。
没多久,月如素的额上渗出汗珠,浑身开始虚脱,但他还在坚持。真气流失得越来越多,眼看他就要坚持不住,可幽诺水还是沉睡不醒。
“回来,小诺!你不要你的羽哥哥了吗?”月如素急得眼眶湿润起来,体内的真气不多了,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突然,幽诺水浑身一颤,大叫一声,右手食指慢慢动了几下。
“你醒了?”月如素这才停止运力,抱住虚弱的幽诺水。
幽诺水的眼珠在眼皮下徐徐游动起来,就像刚从冻僵状态回暖过来的鱼,在水中缓缓游动,以活络僵硬的身体。
好半天,幽诺水才缓过劲儿来。她慢慢睁开眼,看了月如素一会儿,问道:“你怎么满头是汗?”
“这哪是汗,都是雾气太大的原因。”月如素抽抽鼻子笑道,如往常一样无赖又恬不知耻。
幽诺水盯着月如素的眼睛又看了起来,奇怪道:“你哭了?”
“刚才你不理我,我无聊得打了个哈欠。”月如素脸上尽显厚厚的二皮脸相,以此来遮盖他的脆弱与无助。
“哦。”大大咧咧的幽诺水毫不怀疑。她摇晃了几下头,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迷惑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头沉沉的?”
“你自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月如素担心地盯着幽诺水。
幽诺水皱着眉头,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惚道:“我好像看到了半透明的墙,墙后有……”
。
半透明的墙后,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到底有什么。好像有很多人,围着一个人在做什么。声音很嘈杂,隐约分辨出有人的说话声,还有一些铁器互相碰撞、摩擦的声音。
幽诺水将眼睛贴到墙上,以期能看得清楚些。那堵墙就像一块巨大的冰块,里面分布着很多针状的细长东西,光透过会折射出彩色的光泽,所以即使靠近,对面的情况看起来还是很模糊。不过,轮廓倒是能看个大概。
被好多人围住的那个人看上去个头又瘦又小,看样是个孩子。孩子不停跑来跑去,围住他的人一涌而上,有搂肩头的,有拢二臂的,有掐后颈的,有提双踝的,很快孩子就被擒拿得只剩哭喊求饶的份儿了。
一听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幽诺水立刻断定,他就是小羽雀风。
幽诺水使劲儿拍打着面前的墙,大叫道:“放开他,放开他……”那墙固若金汤,怎么拍都丝毫没有用。幽诺水忙挥手施法,向墙射出一道道金光,想击碎那墙。金光一射出,竟如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无回,全被墙吸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会这样?”幽诺水不可思议地叫道。
“救命,救命……”透过墙,隐约能看到那孩子挣脱了控制,跑向墙这边。其他那些人全都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
“快跑,快跑——”幽诺水拍着墙大叫着,希望对面的小羽雀风能听到。
跑了没多会儿,小羽雀风就贴到了墙上。幽诺水一看到小羽雀风的面目,立刻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而后,她顾不得起身,蹭着地面慢慢往后挪去。突然,一股吸力将幽诺水往墙那里吸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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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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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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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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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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