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幽诺水又坐了起来。
小羽雀风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幽诺水。沉寂了好一会儿,小羽雀风的声音才从黑暗中传出:“我想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这……”幽诺水一时无言。
寂静良久,小羽雀风又支支吾吾地说:“姐姐……姐姐是不是要嫁人?”
接下来是等待的静默。
小羽雀风突然转身坐起,两只小手拉住幽诺水的手,颤声说道:“姐姐可不可以等我长大……我会努力……尽力配得上姐姐……”
黑暗中,幽诺水盯着小羽雀风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时慌乱,目光游离不知该归于何处。
“我……”幽诺水心中堵着千百般的感受,却如晴日天空的白云凝集不出一滴雨般表达不出一个字。
等不出结果,小羽雀风慢慢松开幽诺水的手,落寞地垂下头,自怨自艾道:“我怎么配对姐姐说这些……”
幽诺水伸手拉回小羽雀风的手,微笑着说道:“别伤心,姐姐答应等你,等你长大!”他已经没了父母,没了任何指靠与希望,一直生活得孤单凄凉,就算是假的,也比毫无希望好。现在这些只是孩童的戏言,等他长大,他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小羽雀风惊喜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闪着亮光,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嗯。”幽诺水很郑重地点点头。
小羽雀风高兴地盯着幽诺水,目不转睛。
羽哥哥小时候的眼睛真是又圆又大,没想到长大了就拉长了。小时候这么活泼、可爱,长大了却是那般沉稳、庄重。时间真是一把刻刀,可以把人从一种模样镌刻成另一种模样,连自己都会不认得。幽诺水扶着小羽雀风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地拍着他。
一边拍,幽诺水一边遐想起来。看来,还要些许时间才能把这小时候的羽哥哥给送到殷天洪身边,这段时间自己该如何称呼他,总不能一张嘴就叫羽哥哥吧。要不自己也学殷天洪叫他风儿吧。要是他问我叫什么,我该怎么说。绝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名,那就让他一直叫姐姐吧。
拍着拍着,幽诺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姐姐,你醒了!”小羽雀风瞪着圆溜溜儿的大眼睛高兴地看着幽诺水。
幽诺水揉揉眼睛,慢慢张开,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一看清眼前的状况,她吓了一跳,赶忙爬起来。她竟然像摊开的鸡蛋那样,整个摊在小羽雀风身上,又像搂布娃娃那样紧紧搂住他。
“呀,我压到你了。”幽诺水担心地看着小羽雀风。
小羽雀风很大度地摇摇头:“没关系。”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接着是一声礼节性的轻咳,表示门外来人了。
是掌柜的,幽诺水听出了动静。
“何事?”幽诺水冲门外喊道。
掌柜的微笑着问:“女侠起床了?”
“起了。”幽诺水答道。
掌柜的接着说:“女侠可需洗漱?水已打好放在门口了。”
幽诺水告诉掌柜的:“放那儿就好。”
“好。”掌柜的隔着门给幽诺水行了个礼,“等女侠梳洗完毕再吩咐我,我给女侠传膳。”
幽诺水拿过梳子,三下五除二麻溜地给自己梳好了头。再转身一看,小羽雀风还对着镜子慢吞吞的梳着。皇子毕竟是皇子,总会有人照顾,梳头这等小事还是欠缺些。
幽诺水上前,轻轻拿过小羽雀风的梳子,说道:“我来帮你!”
小羽雀风欣然答应,乖乖地让幽诺水梳头。
羽哥哥的头发一直都很好,如乌黑的瀑布一般,小时候的头发要比成年后的柔软些。手里攥着这把头发,梳来梳去就是不肯松手扎起来,总想再多摩挲一会。小羽雀风倒也不急,透过镜子,静静地看着幽诺水梳头的一举一动。
看了一会儿,小羽雀风突然开口道:“姐姐,你可真美,就像我娘一样。”
幽诺水边梳边玩笑地抱怨:“真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居然那么老!”
小羽雀风忙慌乱地解释:“不是不是,我娘很美,你和她一样,而且还特别亲切。”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嫌我老呢。”幽诺水冲着镜子里的小羽雀风笑起来。
“我觉得,姐姐比娘还要好。”说完,小羽雀风害羞地低下头。
幽诺水看着镜子里小羽雀风害羞的模样,笑了笑,说道:“我怎么可能比你娘好,你娘是这世上最疼你的人。”
“不,娘虽是最疼我的,但她从不和我亲近,永远都是把规矩礼制放在最先。”显然,小羽雀风对娘有所不满。
幽诺水想了想,说道:“那是她有苦衷,你要理解她。我就是你娘安排来救你的,我对你好也是因为你娘的缘故。”幽诺水可不想抢占羽雀风的娘在羽雀风心中的顶尖位置。
小羽雀风半天没出声,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说:“只是,我真的很喜欢姐姐……甚至超过了对娘的喜爱……”说完,他猛地抬头通过镜子看着身后的幽诺水。
幽诺水停住手中的梳子,也回望着镜子里的小羽雀风。镜子虽模糊,却丝毫没有淡化小羽雀风双目中的期待、炙热、渴求。幽诺水知道,他只是太孤单、太寂寞,太需要亲情、友情了。
“姐姐会一直陪着你。即使有一天你看不到姐姐了,也要相信姐姐就在你身边。你娘也是一样,她会在天上看着你。”幽诺水边说边缓缓地用梳齿摩擦着小羽雀风的头发。
小羽雀风又低下头,情绪低落下去,显然他感觉到幽诺水不会一直陪着他。
一提到羽雀风的娘,幽诺水又想起羽雀风生辰的事来,脱口便问:“你的生辰是哪天?”
小羽雀风抬起头,通过镜子看着幽诺水,落寞地摇摇头。
看来,羽哥哥并非记不清,而是真的不清楚,只知道个大概年纪。
吃过早饭,幽诺水安排小羽雀风独自待在屋里,她拿着掌柜的给的地图先去探探路。
真没想到,掌柜的人这么好,把图画得这么清楚详细,应该很快就能到天乾派了。
幽诺水拿着地图来到没人的地方,双脚点地,凌空飞起,然后对着地图看了起来。
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如果不带小羽雀风,凭自己的功力大概两三天就能到,但有小羽雀风在身边,还要考虑他能不能吃得消,恐怕少说得走上个十天半月的。
谨慎起见,幽诺水对着地图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把路上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尽可能考虑了一番,在心里都想了些应对之策。站在半空,她反反复复考虑了许久这一路该如何走,直到感觉没什么不妥之后才落回到地上。
回到路微客栈,掌柜的迎了上来。只是,他神色有些异常,脑门上全是汗,虽然微笑,但有些勉强,还显得有些慌张。
“有事?”幽诺水一见便知不对头。
掌柜的转了转眼睛,然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女侠,女侠饶命啊!”
幽诺水莫名其妙,掌柜的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疯子一般。愣了一会儿,她一头雾水地问:“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会要你的命?”
掌柜的哆里哆嗦,好办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家小公子,小公子他……”
幽诺水心头一惊,忙问:“他怎么了?”
“他……”展柜的光哆嗦,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幽诺水不再和掌柜的瞎磨叽,转身飞奔上楼。慌乱的目光四处扫视,床上没人,床后、床下都没人,屋内翻个底儿朝天,根本没有小羽雀风的人影。
“人呢?”幽诺水抓住随后跟来的掌柜,使劲儿摇晃起来。
掌柜的本就害怕,加上被幽诺水摇得七荤八素,咕咚一声瘫软地跪倒于地。
“你急死我了!”幽诺水想把掌柜的拉起来,可这肥头大耳的掌柜真如同烂泥一般,怎么都拽不起来。
好不容易,掌柜的积蓄一点力气,才抬手去摸自己的前衣襟。可是,哆里哆嗦摸半天,他愣是连一根丝线绳子都没拽出一点来。
“是什么?”幽诺水拨开掌柜的手,伸到他前衣襟里去摸,摸到一张叠好的纸,急忙掏出来看。是一封信,上书:你家公子被我带走,今夜子时城外小墨溪边,一万两黄金赎回。此前,我会好生照看你家公子,如果不按时履约,你家公子的性命……哼哼——
“可恶!”幽诺水气得紧紧握住纸,狠狠跺了一下脚,整个屋子跟着颤了三颤,灰土伴着砂石噼里啪啦往下掉,吓得掌柜的抱着头,直喊女侠饶命。
小羽雀风丢了,幽诺水哪里等得到子时,连一刻都等不了,立刻去了小墨溪边。这该死的天就是不黑,平时越是不想让它黑,它越是黑的快,现在想求它快点黑,它倒拿起了架儿,说什么都不黑了。
幽诺水被心里的火烧得根本无法停歇,只能四处乱逛,看看附近的地形,心里好有个准备。
不过,这里也就是小溪、树林、土坡,没什么特别的,更没啥可研究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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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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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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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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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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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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