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幽诺水惊慌,一阵咚咚的声响从玻璃缸中传出。她瞪大眼睛往满是气泡的水缸中看去,密集的气泡快速向上飞去,后面隐隐约约有个黑影。
那是谁?幽诺水努力去看,想看清是谁在里面。
“咚——”一张膨胀的脸贴到了玻璃缸上,和幽诺水的脸直隔着一层玻璃。
“是……”幽诺水后退一步,“我……”可看了一会儿,里面那人的五官竟然鱼一样在那人的脸上游动起来,游了一会儿,它们停止下来,拼成一副新的面孔。
“是……”幽诺水盯着那张脸努力地思索着,突然她瞪大双眼叫道,“宫念月……”
在玻璃缸中的是宫念月,幽诺水则是在外面。
“叫他别再找我,别再找我,别再找我……”玻璃缸中的宫念月双手奋力拍着玻璃,一阵阵带着水声的吼叫透了出来。
“为什么?”幽诺水不解。
突然,一双黑乎乎的手从后面勒住了宫念月的脖子,宫念月用双手抓住那双手,拼命踢着双腿,撞击着玻璃缸壁,发出咚咚咚的闷响。突然咔嚓一声碎响,玻璃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直通上下。咔嚓又一声碎响,一道口子变成无数道,蛛网一般从中心辐射开来。细小的水流从裂缝中挤出,逃命一般,争先恐后,本就脆弱的玻璃很快就要被拥挤的水流涌破。
“宫念月——宫念月——”幽诺水使劲儿砸着玻璃,想帮助宫念月快些脱险。
哗啦一声,玻璃再也受不住内外夹击,垮塌下去,被水撕碎成无数小块。
“啊——”幽诺水突然张开了嘴,携带着玻璃碎片的水灌进了嘴里,弄得嗓子里又痛又痒,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刚咳嗽几声,一种冰凉的感觉穿破喉咙窜出来,幽诺水用手一摸,那里竟然冒出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像冰柱一样。
不等她细思考,那种戳穿身体的冰冷便在全身蔓延开来。低头一看,一簇簇尖锐的冰荆棘在全身蔓延开来。
“怎么会……”幽诺水一张嘴,咕噜噜、咕噜噜地直往嘴里灌水。水从上面压下来,身体一直下沉,衣服头发随着水散开,只能惊恐地闭上眼睛。
“诺水——诺水——”
幽诺水猛然睁开双眼,四下是一望无际的冰琉璃,起起伏伏,冻住的海浪一般,一根根细如发丝的纹路跟随着起伏起起落落,看起来就像用刷子油过一遍留下的。
“谁在喊我?”地面太滑,幽诺水只能手脚并用地扒着光滑的地面往上爬。
“哗啦——”一阵碎响从幽诺水脚下传出。幽诺水的视线忙投向那里,只见一个冰柱捅破地面钻了出来,继而变作一个人。
“娘——”幽诺水惊叫道。
“哗啦——”又一个冰柱钻出。
“爹——”幽诺水转头叫道。
“诺水——”
“诺水——”
爹娘都流下冰珠子一样的泪,悲戚地说道:“我们对不起你啊——”
“爹——娘——你们怎么了?”幽诺水向着爹娘跑过去。可是,她越是跑爹娘就越是后退。
“别管我们,不要为我们浪费力气,你为我们这么做不值。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为我们做任何事情!”爹娘说着话,眼里掉出的冰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开出一朵朵冰莲花。
“为什么?”幽诺水刚问出口,就听噗噗两声,爹娘炸裂成一团冰雾。
“孩子——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一个甜美温柔的女声响起。
幽诺水忽觉身后一冰,转头一看,一团冰冷的人形光影抱住了自己。那是个一身华贵的女子,异样美丽,那模样让她觉得特别眼熟,特别亲切。
“你是谁?”幽诺水奇怪地转身问道。
“都是我的错……希望你能过得好,我的孩子……”说话间,光影淡去,女子随之消失。
“就因为你,你害死了我们全家!”
幽诺水寻声望去,那是一对陌生男女,衣着讲究,横眉怒视着幽诺水。
“我认识你们吗?”幽诺水奇怪地问。
那对男女没有回答,猛然飞起扑向幽诺水。
“啊——”幽诺水吓得向后一倒坐在地上抱头大叫起来。
好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幽诺水慢慢放开手,怯怯地看向四周。黑漆漆的,那些人都消失了。安下心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屁股还有撑着地面的手还有脚都湿冰冰的。她起身往地上看去,波光点点,一层浅水没过脚面。
“飞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幽诺水转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蹲了个女子,身边飘着无数蹴鞠模样的白色大灯笼。幽诺水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女子一只手托着一个灯笼,另一只手捏着一根毛笔,笔尖上跳跃着黑色的火苗。
“你在做什么?”幽诺水站在女子身后问道。
“在开眼。”女子平静地说着,将笔的尖儿冲上,从下方孔洞竖直插入大灯笼里。那黑色的火苗在灯笼里跳了跳,甩出一个黑色的圆球,圆球渐渐变大,占据了灯笼的中心位置。
“这竟然是眼球?”幽诺水捂着嘴惊叫道。
“这是老天爷的眼,我在这里就是要开老天爷的眼。”女子说着,将手里的灯笼放飞。灯笼里的眼眨了眨,飞上黑色的天际。而后,女子站起身说道:“幽诺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幽诺水好奇地将头伸过去,想看看女子的模样。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你还是出现在这里了。”女子慢慢转过身,“一切都乱了。”
幽诺水瞪大双眼,想看看女子的模样。女子一点一点侧过身,光线一寸一寸地爬上她的脸。
直到瞪得眼睛酸痛,那女子的脸才完完全全转过来,正冲着幽诺水。一看到女子的模样,幽诺水感到头顶就像被木棒狠狠敲了一下一般,整个人猛地向后一退。
“你是……是……”幽诺水的双手捂在嘴前,哆里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错,我就是——你!”女子向幽诺水靠近一步。
眼前的画面旋转起来,女子的声音飘忽不定:“你不该出现在这儿,只因命运在渗透……”
“什么?”幽诺水大叫一声,再定睛一看,发现羽雀风正站在面前,擎在半空的手稳稳地向回缩去。
“还好没事……”木晚吟面色惨白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握着观心之眼。
羽雀风侧过身,微微举目看向木晚吟身后的天空,用平静但极具威慑力的语气说道:“小诺体质特殊,这种上古法器极可能将她推入意识边缘的泥潭,令她无法自拔。”
“日后我一定小心。”木晚吟低声下气地小声应着,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幽诺水。
“好啦好啦,没事就好啦,不必如此严肃。”焉非君赶忙插到两人中间,努力挤散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氛。
羽雀风回转过身,抬手一抓,一道光射向木晚吟的手。木晚吟顿觉手一麻,不受控制地张开来,那颗观心之眼飞了出去,直直地落到了羽雀风的手里。
“放你那儿不安全。”羽雀风淡淡地说着,还用余光碰了一下幽诺水,极快,蜻蜓点水似的。
刚摆脱混乱的梦魇,幽诺水还是迷迷糊糊的,对羽雀风的目光毫无察觉。
“走了。”羽雀风谁都没看,径直往前走去。
“去哪儿?”幽诺水条件反射地跟在羽雀风身后。其实,有没有答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跟着羽雀风。
“回派里。”羽雀风平淡的声音越过他的肩膀飞来,多少被削弱了些。但在幽诺水耳朵里,它还是清晰得如同惊雷般。
“哦。”幽诺水知道辩驳不得,偷偷向后伸手,给木晚吟摆摆手,算是道别。在出门拐弯的时候,她才敢借势偷偷抬眼看一下木晚吟。
。
一路上,幽诺水都默默地跟在羽雀风身后。羽雀风倒是风轻云淡地走在前面,摇着扇子,时不时头偏过一点,似是去看幽诺水又似在注意周围的环境。m.xiumb.com
旅途并不太平,热闹的地方经常会碰上有权势的人仗势欺人,老百姓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偶尔有一两个强出头的,那肯定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偏僻的地方倒是没了有权势的人,土匪就填了缺,欺负起平民百姓来一点都不比那些有权势的人逊色,简直就像是同一个门派□□出来的,一招一式相差无几。
有了在早点铺子里的教训,幽诺水不仅不敢替人强出头了,遇到这样的事也知道避祸离患了。
午后的树荫下,羽雀风停下脚步,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小声感慨道:“这一路,真清净。”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一下幽诺水站的方向,而后又昂首看向前方。
“啊?”幽诺水有些吃惊,这一路下来可没少遇上事,只是自己真的很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才装作看不见的。而且,就算自己想管也根本管不过来。
羽雀风摇着扇子,无意似的问道:“怎么,不想当英雄了?”
“英雄?”幽诺水疑惑地看向羽雀风,一时间不知羽雀风这口中的“英雄”二字所指是何人何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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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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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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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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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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