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她们同样有着复杂又可悲的身世,在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权势斗争中,作为棋子身不由己。
杀戮、冷血,在历经沧桑后,被残酷的乱世,催生出一份无奈又可悲的麻木。
在完成自己作为屠刀,替挚爱之人披荆斩棘之后,被残忍的当作弃子所抛弃……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曦云精巧的下颌滑落,悄无声息的滴在武雅涵稚嫩的面颊上。
“这雨,是咸的……”
武雅涵从斗笠中把手伸了出来,僵硬的用手背蹭了蹭那些落在自己脸上的泪珠,像只受伤后舔舐伤口的小猫一样,将那沾着泪水的小手放在唇边舔了舔。
“唔,母老虎,你哭了。”
“我没有。”
“好吧,你没有。”
武雅涵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将围在自己身上的斗笠又裹了裹,看起来虚弱极了。
一阵夹着雨水的狂风,从油布帐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将还有些低热的脑袋缩进了斗笠中。
“好冷啊,我开始怀念起姨娘炖的姜丝红糖粥了。”
“等离开青云山这个鬼地方,我们就一起去北境找你娘……”
见武雅涵瘦弱的身体,开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曦云痛惜的将她在自己怀中抱得更紧了。
感受到曦云身体带来的温热,武雅涵乖巧的抓住曦云搭在她身上的袖子,将因发热而潮红的小脸在那袖子上蹭了蹭,一如那天她抱着丛羽的被褥入睡时。
她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曦云的衣袖,仿佛一名溺水之人,抓住了眼前唯一一根稻草。
渐渐的,她的呼吸越来越缓慢,在曦云的怀中沉沉睡去。
看着武雅涵恬静的睡容,曦云的鼻子又是一阵的酸楚,她们间两世的恩仇与缘分,触动了曦云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轻叹一声,曦云轻柔的将武雅涵放在一处铺着干草的木板上,打算起身与璃允等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却发现自己的衣袖正被武雅涵抓得死死的。
无奈的在武雅涵微烫的额头上摸了摸,曦云向对面的璃允与茸尕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聚到自己身边小声详谈。
“现在武姑娘的状况不是很好,我们被困在青云山脉腹地,身边的医疗生活物资又严重短缺。
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
璃允看着在曦云怀中缩成一团的武雅涵,脸上充满了愧疚与怜悯。
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
牺牲或抛弃一两个自己手中的棋子,在这名向来以冷血著称的一家之主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愧疚或缅怀的事情。
可偏偏这名身世坎坷的小姑娘,在自己一生最落魄的时候,与他和茸尕生死患难一场。
其间种种,让璃允这名铁石心肠的政客,不由得对她生出一份怜悯之情。
“所以,我们不能再在此处耽搁了。”
“可眼下山洪泛滥,想要从这崇山峻岭之中,开辟出一条通向外界的捷径,几乎没有可能。”
茸尕扶着一支自制的拐杖,透过漫天暴雨,手搭凉棚遥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群山,有些无奈的对曦云说道:
“家主说的没错,我们此时所处之处人迹罕至,仅有的几条捷径也被洪水淹没。
面对陆曦与鹘人的两面追杀,现在的我们已经进退两难,若想以最快的速度,从此处险地全身而退极为困难。”
顺着茸尕看向远处的视线,曦云再次默默注视起远处漆黑的天空。
被困青云山腹地的这些日子里,她每天都会寻出固定的时间,像现在这般仔细观测风向、气流与云层的变化,从而来判断青云山区气候变化的趋势。
原本,按照曦云的预计中,这场暴雨大约会持续半个月以上,山脉间地势较低的官道会在持续不断的阴雨中,循序渐进的被洪水淹没。
趁着山洪尚未全面爆发,将此处的官道尽数淹没前,青云寨的武装力量,以及那群先行离去的鹘人,应该会凭借对青云山地理环境的熟悉,先行规划出应急的逃生路线。
带队的向导和指挥者,不出意外会选择沿着官道,迅速向青云山边缘地带的荒野转移,以避免后续山洪与可能爆发的泥石流,将行军转移的大部队困在深山。
考虑到自己同行的三人都是伤员,从官道向山脉外缘转移,极有可能会与那些死对头们碰面,曦云才决定带着大家向青云山腹地进军,巧用此处的地势格局横穿青云山。
几番思量后,曦云将目光从远处的天际收了回来,继续与璃允、茸尕二人分享起自己的计划。
“在山路尚未被洪水淹没前,从最近的官道向山脉边缘处转移,至少需要三天三夜的骑行。
后续从荒野绕过幅员辽阔的青云山脉,到达此地唯一的城镇,恐怕要花大约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我们选择按照常规路线逃离,在有限的可选路线中,即便不被两伙不同敌对势力的追兵伏击,也很可能会在后续漫长的荒原跋涉中,因缺乏粮食与药材而倒在半路上。”琇書網
“所以,曦云你带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向青云山腹地跋涉,不仅是为了避开与两方敌人碰面,更深层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寻求更快越过青云山的机遇?”
璃允最快领悟了曦云的谋划,虽然他不明白,这条看似将己方置之死地的选择,其中到底还有什么奥妙。
可无论是他,还是茸尕,甚至是再次陷入昏迷的武雅涵,从内心深处,对曦云都有着一份莫名的信任。
曦云她,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没错,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从青云山脉的周边,长途绕路向重山县进军,这条路有太多不必要的行程,浪费在漫长的荒原上。
而我选择横贯山脉而行,作出这个考虑的初衷,也是为了尽可能在鹘人们到达重山县前,先一步联合扎根此处的璃家人手作出布局。”
曦云沉着冷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对现状的惊慌,让璃允与茸尕更加好奇起她的打算。
“曦云你就别卖关子了,没看见茸尕这没出息的家伙,已经急得像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了。”
璃允一边揶揄着茸尕,一边向曦云说出自己的疑惑:
“眼下暴雨肆虐,地下暗河之水又不断从腹地中的山涧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洪流,将我们栖身之处的山谷半数淹没。
即便是对此处地形极为熟稔的老向导,想要在平素尚无洪灾的青云山横穿而过,已然十分不易,更何况是不断被洪流迫近的此时。”
见璃允与茸尕二人,眼中充满了求知欲,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那炽热的目光看得曦云有些不好意思。
尴尬的轻咳一声,曦云拾起一颗疏松的页岩小块,就地在大家盘坐的木板上画了起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然是青云山脉最中心的腹地。
此地虽相对于周边地势略高,却因毗邻几处泄洪的山涧,反倒是山中洪灾最重的一处。
随着暴雨的继续,以山洪汇聚而成的湍流,将会顺着山谷走向,不断与其他山涧的水流相汇合,形成一道势不可挡的巨流,最终与群山之外的青涟江连成一线……”
“所以,届时我们只需将身下这辆破车,临时组装成木筏子,便可以借着洪水冲出来的这条捷径,走水路冲出这个鬼地方!”
未待曦云把话讲完,璃允与茸尕便眼前一亮,猜到了她接下来的打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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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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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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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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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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