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光磊拿起北冥子的鱼竿,把鱼钩掰弯,穿上饵食,扔到水中,道:“用眼睛看。”
北冥子闻言一愣,道:“道友倒是风趣,贫道还以为道友会回答用心去看呢。”
“我的心上没生眼睛,就算有,也要把胸膛剖开,把心脏漏出来才看得到,那太复杂,也太疼,我一点都不喜欢。”
看到北冥子不解的目光,狄光磊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心上生了七窍不成?”
“法家韩非求学,道友能教导;儒家张良求学,道友能教导;纵横家卫庄、盖聂求剑,道友能教导……
儒也通、道也通、法也通、兵也通……诸子百家无一不通,江湖传闻,道友的心生有九窍。”
“略懂,略懂,不值一提,道友谬赞了。”
北冥子道:“贫道见过张良施展太极剑法,乃正宗道家神剑,张良天赋虽然高卓,但修为尚浅,不能发挥到极限,贫道想请道友指点几招。”
“最近几年,我都是用剑赶路,已经很久没有用剑论武了,既然道友有兴趣,我也不能不奉陪,道友请出手。”
北冥子伸手一招,从船舱中吸出来一把宝剑,拔剑出鞘,道:“此剑名为‘秋骊’,天宗奉守名剑,蕴含道家至理,涵泳天地生机。”
狄光磊拿出无双剑,道:“此剑名为‘无双’,蕴含阴阳之气,自成太极符文,最是适合施展太极剑法。”
道家情报网也算不俗,虽不知潜龙神妙,却知道狄光磊先后与东皇太一和鬼谷子大战,从未落入半点下风,实力深不可测。
事实上,大多数江湖人都认为,狄光磊是天下第一高手。
北冥子不敢有半点大意,心念一动,已经运转起了“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是道家至高心法,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能够化作尘埃,隐于无形,亦能通过此心法在短距离内移形换位。
道家法门并不以招式为主,对于招式没有任何要求,出手顺其自然,随心所欲。
运转的心法不同,战斗的地点不同,招式也大大不同。
很多时候,同一种心法,在不同情况下,发挥出的威力天差地别。
此时处于大海之上,波涛滚滚,与北冥子的道号分外相合,心法能够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传闻庄周做《逍遥游》的时候受到秋骊宝剑影响,以此剑施展从逍遥游上化出的招式,事半功倍,在水上施展,威力再增三成。
随着诵念,北冥子又施展了“万川秋水”心法。
此心法能够隔空控制物品,寻常天宗弟子凭此控制三尺外的气流便算小成。
北冥子这种高手,能够凭此控制数丈外的水流,形成各式各样的强招。
可惜了,晓梦现在还年幼,否则定要试试她融合“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形成的三十六重劲力。
随着心法运转,水流凝成一只一丈长的大鲲,对着狄光磊狠狠冲来。
凝水成兵大多凝成简单的,一般是刀剑或者文字,甚至直接以水滴发动攻击,凝成大鲲看起来好看,实际上华而不实。
不过两人是论武,为的是演示武道,并非为了厮杀,倒也不用顾忌许多。
而且北冥子显然对于那招“鲲化鹏”心怀不服,要找回场子。
狄光磊撇了撇嘴,心说你也不是真的那么清心寡欲。
无双剑轻轻一环,阴阳两气汇聚在剑锋,形成一个阴阳流转、循环不断的太极。
大鲲袭来,被太极轻轻一引,便化为海水,再无鲲化鹏的可能。
北冥子飞身上前,顺着水流的方向,一剑刺向狄光磊手腕。
狄光磊手腕一翻,无双剑轻轻搭在秋骊剑的剑身,略一环绕,再次挥出太极圆环。
北冥子的剑法潇洒飘逸,以天地为力,以沧浪为兵,道韵弥漫,剑气如虹。
比风更灵动,比云更淡然,比水更圆融,如游鱼,如飞鸟,如海龟。
每一剑都充满了勃勃生机,每一剑都蕴含天地自然的伟力。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流畅”。
狄光磊好斗,大战小战数百上千,见过的高手剑客多不胜数,但无一人能做到北冥子这般流畅。
北冥子就像是升级版的浪翻云,融万里波涛于己身,不止是水,天上的云、海面的风、海中的鱼,全部都在北冥子的剑法之中。
不愧是以“北冥”为号的道家高人,当真渊深如海。
北冥子是海,狄光磊就是深海中的漩涡。
一剑在手,太极连绵,管你什么风云雷电,管你什么飞鸟游鱼,尽数都席卷进来。
点剑、刺剑、劈剑、挂剑、撩剑、云剑、抹剑、带剑、崩剑、绞剑、架剑、截剑、抽剑、穿剑、提剑、捧剑、扫剑、斩剑、拦剑、削剑、腕花……
太极剑法二十一种基础剑路随意组合,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刻用出最合适的招式。
北冥子顺势而为,狄光磊则是顺北冥子而为。
你借势我也借势,你天人合一我也天人合一。
北冥子出招千变万化,没有固定招式,狄光磊出手则是固定一招,尽是太极圆环。
比斗至今,秋骊剑和无双剑没有碰撞过任何一次,甚至没有拼过功力,比的一直都是武道,是剑意。
一重太极圆环叠加一重太极圆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同天罗地网,笼罩方圆百丈内的每一寸空间。
北冥子发现自己的宝剑越来越沉重,借天地之力也越来越艰难。
向下看去,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漩涡,隔绝他的“万川秋水”,让他每一次控水都必须多付出数倍的功力。
“好一招太极剑法,道友果然厉害。”
“天宗秘术也是厉害得很,传闻天宗有一招绝杀名叫‘天地失色’,不知今日和否得见。”
“道友既然想看,贫道岂会吝啬,道友接招!”
北冥子话音未落,狄光磊便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内力碾压而至,空气变得粘稠,五感也变得迟缓。
算上这招“天地失色”。狄光磊目前见过三种能造成“时间静止”效果的强招。
巧的是,每一招都是剑法。
另外两招一招是剑圣的灭天绝地剑二十三,一招是盖聂卫庄联手的纵横捭阖。
时间并不是真的静止,只是因为极限速度或者高深剑意干扰了感官。
灭天绝地剑二十三是毁灭魔剑,用极致的剑意造成时间静止的效果。
纵横捭阖则是把自己和对手同时拉入剑气领域。
天地失色亦是对于感官的干扰——用绝强的功力压制对方感官。
看似不如灭天绝地剑二十三和纵横捭阖,实际上道家有“天人合一”之法,能够借天地之力施展此招,借力而为,消耗不大,效果绝佳。
另有一点,武道境界更高的,可以不受此影响,但即便强行破掉此招,施招之人也不会有大影响。
狄光磊无论功力还是境界,都高于北冥子,但为了见识这一招的神妙,并未出手破解,而是任凭北冥子催动功力。
方圆百丈的海域内充满了浓稠的压力,天地仿佛失去了色彩,成了一幅扁平的水墨画。
此画由天地而来,比任何名家画作都生机盎然。
既有生命,又没有生命,既平平无奇,又玄妙莫测。
只要功力够深,吸引的天地之力够广,这一招便能近乎无限的催发。
狄光磊越看越喜。
这一招,和我有缘啊!
若是学会这一招,配合大威天龙,先用天地失色把人定住,再用潜龙冲击而过,那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狄光磊收起无双剑,左手轻握成拳,右手拇指轻扣在左手食指关节上,结宝葫芦印,身如葫芦,我心即丹,万化冥合。
北冥子让天地失色,狄光磊却又自成新天地,让天地重新焕发光彩。
“波”的一声轻响,天地失色和宝葫芦印同时破去。
北冥子后退数步,道:“道友好本事,贫道佩服。”
“道友的天地失色也威力非凡,练成九字真言至今,还是首次被人如此破招。”
“九字真言?”
“这是一种道家真言手印法门,与道友修行的天宗心法倒是颇为相合。”
说着,狄光磊双手快速结印,把独钻印、大冲虚宝印、外圆玄印、内八字印、无束缚印、万神印、八卦印、宝葫芦印、日月印尽数施展了一遍。
北冥子人老成精,自然知道狄光磊这话的意思。
天地失色虽好,但要求太高,少有人能施展。
九字真言手印有一定内功根基就能施展,练到高深处威力不亚于天地失色,更加适合门派传承。
略一思索,北冥子便同意用天地失色交换九字真言手印。
……
“道友,不知秦王对我道家如何看?”
“秦王讲求实用,只要对国家有利,任何一家都能入朝。”Χiυmъ.cοΜ
“哦?请道友指点。”
“现在是战争时期,法家和兵家更有利于国家,待到天下一统,必然要以怀柔之策抚民。
张良投入扶苏门下,世人皆以为他会为儒家不容,却不知儒家已经把宝压在了下一代。”
顿了顿,狄光磊继续说道:“自齐桓公称霸,至今已经四百余年,百姓人人思定,而抚民之策,我记得不止儒家有。”
还是那句话,道家是思想学派,有治国之术。
汉朝初年便兴黄老之学,休养生息,数代积累,才有汉武帝盖世雄威。
北冥子闻言心中大定,深施一礼,道:“多谢道友指点,贫道明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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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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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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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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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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