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排,随着数十对目光的撤散,高杉原大松一口气,释然地摇摇头。
被蕴着多种情绪的目光注视,他感觉很难受,如坐针毡。
所幸现在所有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到柳安泉的黑板板书上,他稍微舒服了点。有人喜欢为人群围着,有人喜欢独处一人,他是后者。
少顷,高杉原心里还是微颤一下。
怎么感觉还有人在瞅着自己呢?
目光往窗户方向一看,中野二乃侧着脸凝视着他,双眸里的碧蓝瞳孔紧紧捕捉着他的脸颊不放。
“干,干嘛?”
高杉原被盯得有些瘆得慌,小声问一句。
中野二乃小脸上两条秀眉紧蹙着,足足凝视四五秒后,才张开樱桃小嘴。
“你这次考试年级第一?”
用的是唇语,糯糯细细几乎没有声音,只看到两片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合。
高杉原在原地楞住。
中野二乃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小手捉笔‘哗哗哗’地写下一张便利贴,递过去。
【你考试年级第一?】
纸上一句普普通通的日语,高杉原却能感受到里面藏着很大的惊讶。
【是的。】
高杉原实话实说地写下两字,随后将便利贴递回去。
中野二乃将揉成一团的便利贴打开,眉头紧皱,眼眸难以想象地眨了眨后,侧脸询问似的看向高杉原。
高杉原一边看着她一边点头,她立刻回过脸。
拿起笔想在便利贴上继续写点什么,笔尖落到纸上却一个字也写不出。
这怎么可能?
中野二乃咬咬贝齿,一个整天睡觉,逃课的人竟然能拿到全年级的第一名?
这是塞缪尔·贝克特的荒诞戏剧在现实中上映了吗?
沉思许久,她从自己抽屉里抽出一份老师给的英语试卷。
只要考试内容够水,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高杉原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中野二乃的动作,当看到她把英语卷子拿了出来后,心里颇有意外。
中野二乃眼睛在英语试卷上扫过一圈,这试卷干涩得一点水都没有,对她而言,甚至能从中拧出沙子。
安静片刻,她默默把试卷收回抽屉里面。
看到这一幕,高杉原慢慢把头别过前方,看向黑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野泽埋还没来得及和他详细商榷五姐妹的学业情况,但有过一提,说五姐妹的成绩都比较差,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不过他有自信,只要不是差得过分,他有信心让五人变好。
柳安泉在讲台上讲授着试卷,看见高杉原投来的目光,会心一笑。
似乎在说:杉原同学都考了满分了,安泉有什么理由阻碍你偷看女同学呢?
高杉原无趣地白她一眼。
中野二乃自闭着,他低下头安静地看起课外书。
……
下午,暖馨的午后阳光从窗外照进自修室。
中野五姐妹在等待野泽埋的时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
中野三玖桌子上放着一个印着刺猬图案的白色马克杯,马克杯用热水泡着一包绿茶茶包,茶包与水交融,慢慢入味,杯口溢出淡淡的绿茶味。
她双手捧起马克杯,嘴唇贴在白色的杯口微抿一口,姿势淡雅,样子乖巧怜人。
中野二乃有些心烦意燥地撑着腮帮子,另一手放在桌面上,纤细的食指‘笃笃笃’的敲打桌面。
中野一花半趴在桌面上,两只手捧着菠萝牌手机,看着屏幕的聊天,她嘴角慢慢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一句话,点击发送后,她心满意足地呼一口气,看向身边的中野二乃。
“二乃,好吵。”
“抱歉。”中野二乃停下手指的敲打。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中野一花体贴地问中野二乃一句。
中野二乃摇摇头,上齿咬了咬下嘴唇,沉思少顷后慢慢开口。Χiυmъ.cοΜ
“你们知道这次考试高二的年级第一是谁吗?”
她像一个谨慎的侦探,看向自己的姐妹。
“衫原君呀。”
“衫原同学。”
中野一花和中野三玖同时开口。
中野二乃疑惑地愣住,呆呆地看向两人,仿佛晚清的公主。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中野三玖眨眨眼睛,和转过脸的中野一花凝视住。
中野四叶和中野五月也将注意力放到三姐妹身上。
一时间五道视线乱成毛线球,各看不同,各带疑惑。
“衫原同学也和一花说了吗?”
中野三玖最先开口。
就在刚才不久,高杉原回复了她的考试加油短信。
【谢了,这次考试第一。】
中野一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啊哈,先前发过一条考试加油短信,然后衫原君刚才回复我了。”
中野一花将手机递给三玖,上面是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中野三玖失落地抿住嘴唇,竟然是群发的……
“你们两个怎么有他的联系方式的?”中野二乃诧异地张开小嘴,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
“高同学第一吗?好厉害!”中野四叶眼睛闪着星星。
中野五月脑海里的千层蛋糕画面消散,“啊,你们说什么来着?”
“衫原君之前给我们的。”
面对中野二乃的疑惑,中野一花微笑着回答。
“你们怎么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他呢?”
中野二乃没好气地将双手叉在腰上,翘起白丝小腿,训斥道。
五人忽然陷入叽叽喳喳的喧吵中。
不多时,课室门慢慢打开,野泽埋半小心地走进自修室。
“五位,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边走上讲台,一边谨慎地向五人问道。
五姐妹慢慢平静下来,坐回各自的位置上。
“没什么。”中野一花挥挥手。
野泽埋缓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好了各位,接下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为大家找的家教老师。”
野泽埋拍拍手,五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其实日式教育和华式教育有很大的不同,也有很多共同之处,后者的知识广度深度比日式的要好上不少,两者之间也有许多可以相互借鉴的地方……”
野泽埋向五人一一阐述自己对两国高中教育的观点,似乎在为家教老师的出场铺下红毯。
“……好了,话到这里。
这接下,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大家的家教老师是一个和大家同龄、学习成绩超好,而且会日语的同校同学哦,希望大家和他好好相处。”
野泽埋话完,将目光挪向自修室前门。
会日语?
还是同校的学霸?
中野五胞胎脑子陷入短暂宕机,这学校还有这一号人物吗?
不到三秒的功夫,五姐妹脑海浮现一个身影,脸上露出色彩缤纷的表情。
虚掩着的前门慢慢打开,在五人的注视下,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走进教室。
五人面目一呆。
“野泽埋老师,你的资料掉了。”
陌生男人将一个文件包递给野泽埋,野泽埋恍然大悟地接下。
“抱歉抱歉,刚才放在饭堂了。”
“下次留心一点。”陌生男人应该是野泽埋的同事,三十岁有多,笑呵呵的,看见五姐妹,惊讶地哦一声:“真的是五胞胎!有生之年!”
五姐妹表情平淡地看着他,心里的燥热慢慢降下温。
他就是家教老师吗?
“啊哈,真是不好意思突然闯进你们的课程了。”
陌生男人看着五姐妹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尴尬地挠挠头,往前门走去。
“不过门外有一个男生,似乎也是准备进来的哦。”
陌生男人指了指自修室前门。
与此同时,高杉原慢慢从门外走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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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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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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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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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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