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
抱着两条惊慌失措的小狗,阿喜的目光也瞟见了赵封裤脚的血迹。
虽然她年纪尚小,但是自幼饱受欺凌的她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眼前这个陌生人虽然对她非常好,可是给她的感觉甚至比亲爹杜员外更令人害怕。
“阿喜,你又哭了?”赵封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阿喜点了点头,只是说了句想娘亲了。
赵封闻言抱住阿喜,拍了拍她的背沉声道:“没事的,以后我就是你爹,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话越说到最后,赵封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眼底闪过一抹黑气。
阿喜没有吭声,眼神透过赵封看向他身后的宋植,眼睛扑闪扑闪的。
正探头偷看的宋植心领神会,趁机从门缝中溜出,回头看了眼阿喜,接着从大门旁的矮墙一跃而出。
阿喜这才轻松下来,小手拍了拍赵封的背。
离开深巷小院后,宋植贴着墙壁小碎步慢慢移开,直到走出巷子才抹干额头冷汗,迈动脚步朝着镇子后方跑去。
“早该想到的…这镇里有这实力的只有这家伙了,只是他为何这么做,简直…”
宋植后半句没说出,这种行为简直比妖物更加狠厉。
此刻的针叶林中孟鹤正在一棵松树上静坐,全身气息收敛。
他的附近刘正义则是负责望风,无聊之际一抬头,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宋植。
“宋植,你怎么来了?”
刘正义从树上跳下,冲着雪地中奔跑的宋植招起了手。
等到宋植跑到的时候,孟鹤也已经站到了刘正义身后,低头看着火急火燎的宋植眉头微皱,问道:
“可是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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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地里奔跑后的宋植感觉喉咙火辣辣的,呼出沉重的白雾抬起手,慢慢说道:
“我已经发现了端倪,凶手多半就是那赵封……”
接着宋植将自己听到的传闻,已经小女孩阿喜的话语转述给了孟鹤。
刘正义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这赵封将那杜员外一家老小杀了,就因为一个女人?”
宋植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感觉原因不会如此简单,毕竟那是大大小小三十余条性命。”
孟鹤神色不变,只是向前走了两步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北境之人跋扈难训罔顾律法,如此作恶倒是不出我所料,哼……现在便随本官拿下他,以证大渊国威。”
见孟鹤就要进镇捉拿赵封,宋植赶紧挡在了孟鹤身前,提议道:
“孟执事不要急,此人既然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盯上她,倒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躲在暗处出其不意,况且他身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幼女,如果斗起来容易波及,不如……”
等宋植讲完计划,孟鹤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最终点了点头默认了。
几人悄悄回到了镇内,寻到了黎梦和苏伦师兄妹,简单交代了一下今天的发现。
“小植,你刚才让我等你,结果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被发现你会死的!!”
黎梦摇晃着宋植的手臂,一脸的担忧和后怕。
宋植砸了砸嘴:“我哪里知道这赵封真的是凶手,若不是我兴起和那小女孩聊了两句,我都要以为他是个好父亲了。”
夏息叶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走呗,什么二品高手,我倒要看看他的身体挡不挡的住我的剑。”
苏伦看到孟鹤望来,立刻帮忙赔笑道:“小孩子的话,斩妖师大人莫见怪。”
……
是夜,小院内赵封正哄着阿喜入睡,看着床榻上小女孩那长长的睫毛有些恍神。
“太像了……”
等阿喜睡熟,呼吸均匀后赵封才轻轻推开房门,来到了院中。
坐在石凳上,赵封两只手自然搭在大腿上,眼睛紧闭喃喃自语道:
“阿奴……阿奴……”
“他们都死了,阿喜也安全了……他…”
“不对,不对,还有人…”
他的眼睛突然打开,瞳孔变大,眼神变的空洞,隐约可以看见有一股魔障隐现。
而他的拳头也渐渐紧握,半响后猛地起身,浑身杀气萦绕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琇書蛧
咚咚咚、
突然,敲门的声音响起,显得那么突兀。
赵封一怔,眼中的魔气迅速消退,恢复了刚才的沧桑模样,大声说道:“何人!”
门外无人回话,接着敲门声继续响起,惹得赵封脸色一冷,直接气势汹汹的向大门走去,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大门被咣的一声打开,他瞪着眼睛俯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子,一字一顿道:
“你最好告诉我你是谁。”
门口站着的正是苏伦,他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汉子,吞了口唾沫。
好家伙,这家伙吃什么长这么大块头。
“那个,我就是来问问....”苏伦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结结巴巴的开口。
赵封眼皮狂跳,本来他的杀心已经调整到了极致被这小子打断已经不爽,现在还隔这憋不出话,他心中的无名火已经越烧越旺了。
“你想说什么。”
苏伦眼神闪烁稍微向后退了两步,接着突然咧起嘴笑了起来,指着赵封的鼻子说道:“我想说你暴露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赵封闻言一愣,接着面目恢复平静,仿佛向看死人一样看着苏伦。
“我还以为...嗯!?”
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转身回头望去,果然那间屋子内熟睡的小女孩正被人抱了出来,知道上当的他立刻大吼一声:
“放开她!”
接着他拧腰一拳向苏伦的地方砸去,却发现锤空了,那神秘男子似乎凭空消失一样无影无踪。
他此刻也顾不上苏伦了,脚下一蹬向院内的黎梦冲去,要抢下阿喜。
唰!
还没走出两步,感受到危机的赵封立刻停下脚步抬起双手,那双小臂变成了火焰,迅速格挡在了身体两侧。
金色和青色的剑气从左右如月牙袭来,斩在了他的小臂上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爆发出阵阵尘烟。
接着两道灵活的身影如影随形欺身而近,夏息叶的剑如悬落之枪疾风骤雨,两条羊角辫跳动间让赵封不得不频繁出掌格挡。
而宋植身姿则是如暗潮涌动,攻击如抽刀断水一般,或许挥击后水面会有丝丝涟漪,但很快就会恢复平静,让赵封抵御不及的死角出现了细密的血痕。
若非赵封玉骸之体,其皮肉早已被划开,根本架不住两个剑客的夹击。
“哼!”
赵封心中恼怒,自己二品的实力竟然被两个化神境小辈占了上风,每当他想一拳结果眼前这个短袄小女时,都被她灵巧的躲过了。
而那斩妖师的身法更是如鬼魅般,每一剑都得让他全心全意的调动肌肉抵御,否则任由划斩他也吃不消。
又一掌推开夏息叶的刺击后,赵封一个侧扑躲过宋植的上撩,滚到了一边,火拳猛地往地上一锤。
接着一道火环以他为中心释放,伴随着强烈的地动让二人急忙抬剑抵挡,但碍于脚下的震动无法及时闪身而退。
赵封抓住机会一拳向夏息叶刺出,那双火拳此刻化作了暗红的熔岩,这迅猛的一击若打中毫无疑问随意击穿三堵墙。
夏息叶的剑果然触之即融,完全扛不住这股高温,危机关头一抹金光在她的手中乍现,铁剑瞬间变为一把闪烁的光剑,并没有被拳头给击碎。
虽然夏息叶被这股大力给打的倒飞而出,但索性没有被贯穿而亡。
赵封看到这光剑眼里流露出一抹震惊,但是他没有浪费时间在犹豫上,立刻转身又是一拳打向宋植,这回伴随着一阵嗡鸣声他居然踉跄的倒退了三步。
宋植则是借力后撤拉开安全距离,手腕发麻,心里暗暗吃惊。
若非借用‘斥’力,就这剑断然也和夏息叶的一样,在赵封面前如纸糊的一般。
缠斗许久的赵封此刻心烦意乱,他心中想杀了这两个女剑客,但是更要去抢回阿喜,怒吼一声向前猛踏一步将地面踩出深深地沟壑,接着一拳打入,那些沟壑顿时变得通红,接着火光从地缝里喷出,整个院子化作了一片火海。
用完这招的他喘了口气,本就体疲的他虽然正值壮年,战斗却有些力不从心,举目寻找着阿喜的身影。
这时大地震颤,一堵堵石墙从他的身边升起挡住了他的视线。
赵封勃然大怒,对这些把戏嗤之以鼻,随即重拳挥出那石墙即刻轰然倒塌,但是他脸色大变,猛地偏头侧身。
一道白光闪过,他的一臂顿时旋转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的血痕。
赵封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咬牙切齿的看着石块后那道缓缓走出的身影,冷声道:“你们这么多人,还要算计于我,呵呵...”
孟鹤眉头一皱,似乎对自己没一刀劈死此人有些不满,抬起寒光闪烁的刀口指着眼前高大壮硕的大汉说道:
“北境罪人赵封,屠杀我大渊百姓三十余人,其罪当诛,居然还有脸说本官算计你。”
“给你片刻时间交代所作所为,再上黄泉。”
这自然不是孟鹤仁慈,而是需要此人的口径去对案,否则无法确定是否有同党。
赵封左右看了看,地火还在燃烧,宋植和夏息叶都远远的待命,屋檐上则是另外两个斩妖师摆好术式,想必就是暗处用那石法的家伙。
但是他没有因为断了一臂而萎靡,反而闻言大笑起来,甚至不顾断臂汩汩流出的血水,大声喊道:
“想知道我为什么杀这姓杜的全家,好!我就告诉你们...”
“当年我的氏族被妖灭亡,我和发妻阿奴无处可去越过魔针林来到这大渊国,却因为当年路过这渊界镇的流民太多而走散,苦寻无果的我立志要练成一身修为重返北境,便去定仙山磕了四十九天的头,才如愿拜了进去。”
“我受了多少苦,多少罪才练成二品修为,等我准备重返北境的时候,却...却...”
他的语气变得悔恨,不停地喘着粗气:
“却发现阿奴,竟然就在这渊界镇的员外家里,甚至还坏了身孕....”
“我欣喜若狂,想带着阿奴远走高飞,却被阿奴拒绝了,她说有了孩子不想离开一定要将腹中孩子给生下来,我答应了她,悄悄陪伴三个月后我才出发去北境,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将阿奴给带走,这杜员外如何能拦住我?”
“可是当我回来....我却听闻阿奴不堪其辱,上吊自杀的消息,其原因竟然是...竟然是...”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因为顶嘴,顶了其他女一句嘴,可笑吗?我等了十年的女人,就因为一句话被人打到自尽...”
“所以我杀了她,我很残忍的杀了她,我用我能想到所有的惩罚杀了她...”
赵封的表情渐渐变得歇斯底里,一只拳头紧握,浑身的气势甚至再度高涨。
孟鹤却只是点点头,无所谓的说道:
“若你只是杀了这一人,以你的修为倒是不一定会死,可你杀的是他们全家,天怒人怨罪无可赦,上路吧。”
说完孟鹤也露出残忍的笑,那柄白色砍刀被他缓缓抬起,长披无风自动。
赵封却似乎被孟鹤的话给刺激到了,浑然不觉孟鹤的雷霆攻势已经蓄势待发,自顾自的说道:
“杀他们全家?”
“那些女人为什么要杀?”
“嗯...是因为她们都是帮凶,都打了阿奴,都该死...”
“小孩子,好多男娃,我都杀了....因为他们都是姓杜的儿子,我让他痛不欲生...可是我为什么要杀,嗯?”
他说到最后语气都错乱了,整个人显得非常魔怔,不止宋植听出了疯狂的意味,就连孟鹤都面露疑惑,皱起了眉,心想案卷是否要写这人的精神有问题。
“孟执事,快动手!”
宋植新生不妙,赶忙冲着场中喊道。
同一时间察觉到不妙的还有一人,苏伦突然从夏息叶背后的阴影中走出,抱着夏息叶就往外拖。
“师兄你干嘛!干嘛!”夏息叶正准备看这杀人魔被处决,就被苏伦给扫了兴。
苏伦却一脸严肃,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
“快走,魔味太浓了,这儿的事要请师傅出面了。”
他们刚一走,场中的孟鹤就动了,白刀挥出,猛烈的刀风熄灭了院中的地火,化身一道残影斩向赵封的脖颈,这时候就算赵封双手都在,也无法硬接这凌厉的一刀。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道身影倒飞而出,在地上踩出十几个裂坑后才堪堪停下。
孟鹤抬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吐出一口气后将嵌入地里的砍刀抽出,双手紧握严阵以待,面色透着震惊和疑惑。
烟尘散去,入眼的是一条漆黑的手臂,竟然是赵封被砍掉的那条手臂,而赵封的眼睛也变成了骇人的黑色,没有一丝眼白。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孟鹤,头颅突然来了个大旋转,将院中剩下几人都看了一遍,宋植只感觉到汗毛倒竖,因为那双眼睛看似无神,实则诡异至极,有一种...
戏谑感。
赵封将重新长出的黑色手指放到眼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后,用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尖锐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
“嘿嘿,既然来了,就都不要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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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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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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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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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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