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医眼皮猛跳了几下。脚下的步子微不可察的轻退了几步。
而也是在这时候,沈新颜也轻声的嘤咛着说着,“爹,之前都是周御医帮女儿诊脉的。周御医医术高超,绝对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周御医眉头不由自主的又轻拧了拧,又抬眸迅速的看向沈新颜,沈新颜双手捂着小腹,背光而战,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她投射到她身上的两束幽幽目光。他脊背处一凉,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沈放刚才那番话说的好听,可话里的意思还有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仿佛是在警告他这个御医,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站好队伍。
而沈新颜话里的意思就是更加赤果果的威胁了。她在威胁他:之前都是你这个太医院首正为本宫诊脉的。之前你没有将本宫流产的事情传扬下去,那么你现在就和本宫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若是今天本宫栽了。你这个御医也是要被治罪的!所以咯,该怎么说怎么做你是知道的。
周御医嘴角微微下垂,目光紧盯着地面。
沈新颜伸出她那葱白色的纤臂,周御医硬着头皮在她手腕处搭上一条金丝线,沈新颜也不再说话了,只睁着一双冷幽幽的眸瞳看向他。
周御医头有些局促的坐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儿出来。他不时就抬起手臂去擦额头间的汗珠。
沈放趁着周御医为沈新颜诊脉,他一双暗沉的眸瞳在太皇太后、小皇帝身上扫过,投向了殷素素。殷素素唇边似有还无地斜勾着,眼波无澜,那副姿态像极了已经死去的赢琛。
沈放拢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果然是有其夫就有其妇啊。赢琛已经够讨人嫌了,现在他的女人也是让人看着就厌恶啊。
看来他还真得快点动手收拾这个殷素素啊。留着她,就是留了个大祸害。
太皇太后发现沈放一直用极为不善的目光盯着殷素素,她老人家脸上就是一冷,心里暗自决定等今晚的事情处理完毕了,她一定得多派几个暗卫偷偷保护素素。
赢焱的目光一直偷偷的注视着殷素素,心里将她和沈新颜暗自做了比较。
同样都是女人,沈新颜她刁蛮、霸道、刻薄,可她……沉着、稳重、大气……
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真是天和地的差距啊。
能拥有她的男人真是幸运无比啊。
赢焱埋藏在心中的在悄悄的勃发……
“韵太后驾到!”寝殿安静时,太监们尖细的通禀声又在殿门外响起。一听到喜欢“胡搅蛮缠”的韵太后也来了。太皇太后头疼,小皇帝一脸嫌弃,殷素素平静。只有沈放两条浓眉微不可察的轻扬了起来。
韵太后早已经是他的人了,有她在,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他忙呢。
沈新颜不知道韵太后和沈放的苟且之事,心里一听说韵太后也来了,也本能的生出一种厌恶感。
就在满殿绝大多数人怀着对韵太后厌恶的情绪下,韵太后出现在殿门口了。她一出现,殷素素锐利的目光就敏锐的感觉到了韵太后脸上气色的变化。
之前的韵太后虽说也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但不似今晚这么明艳动人。今晚的她一出现在殿中,一双水眸含春,眉梢带情,一张保养到极至的脸庞上浮起的是少女般娇嫩的明艳。
殷素素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看来沈放和韵太后之间没羞没臊的生活过得很愉快啊。
不过啊……好戏总是要放在后面的。
等吧,这一对狗男女现在有多得意,以后就有多悲惨。
韵太后给太皇太后行礼后,就挨着小皇帝身边的太师椅坐下。她一坐下,趁着殿中众人目光没有投在她身上时,她水汪汪的眼珠子转了转,向殿中的沈放暗送了一个秋波。
沈放也放肆的向她眨了眨眼,两人嘴角边皆不约而同的浮起一抹暧昧的笑容。
时间对处在焦迫状态下的周御医来说,简直已经是度秒如年啊。终于的,他收起搭在沈新颜手腕上的金丝线,伸手猛擦了一遍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儿,身子紧绷的站起身,走到殿中央,向坐在高台上的三人禀告着,“启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她……她脉搏跳动有些不稳……需要好好养胎……”
有些结巴的把话说完,周御医又是抬起手臂去擦额头上的汗珠儿。殷素素轻笑着道,“周御医,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啊?”
“这……这……回禀晋王妃,微臣觉得今晚的天气有些热……”周御医被殷素素开口问出的话给吓的像一只炸毛的猫咪一般,脸上的神情也觉得无比的紧张。
沈放担心周御医露陷儿,往前跨了一大步,站到周御医面前,隔断周御医和殷素素。之后,沈放才继续朝着沈新颜大吼着,“孽障!御医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以后到了冷宫不能再耍脾气了,好好养胎。若是腹中的胎儿有个三长两短,不要说皇上了,为父先杀了你谢罪!”
闹了这么一晚上,沈新颜这一晚上也是提心吊胆的,如今眼看着事情又朝好的方向发展,她哪里还敢再折腾事儿出来啊。斤协引血。
沈放一吼她,她就点头如捣蒜,委屈乖巧的向小皇帝他们保证着,“贱妾去了冷宫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养胎的。”
她这般诚恳的保证并没有赢回太皇太后还有小皇帝的好感。这两人对她仍是一脸的轻鄙之色。只有韵太后脸上挤出如少女般灿烂的笑容,语气温和道,“新颜啊,你和皇上可是新婚夫妻啊。你们年轻人吵起架来,总是难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你去了冷宫后只要好好反省,皇上他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韵太后这般“温和”的姿态让沈放对她又多生出几分的喜爱。
殷素素没去搭理韵太后那一茬,她笑意盈盈的问向周御医,“周御医,本妃也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但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些不踏实。要不然还是再让太医院的其他御医们也一并为皇后诊脉吧。”
殷素素的提议让周御医脸色一垮,全身又骤然紧绷起来。
这要是让其他的御医为皇后沈新颜诊脉,还不露馅儿了吗?
周御医只觉得一颗心被殷素素的话狠狠的一撞,他一张脸“唰”得下涨的通红,一脸气愤道,“噗通”一下就给小皇帝赢焱磕头跪下,“皇上,微臣这个太医院首正可是皇上您亲自提拔上来的。可晋王妃她……她分明是不相信微臣的医术啊……微臣自幼就开始专研医术,皇后娘娘从一怀孕就是由微臣为他诊脉的……没有人比微臣更了解皇后娘娘的身子状况了……微臣诊出皇后娘娘的胎位不稳需要好好养胎……就是不知道晋王妃为何会这般不信任微臣的医术……”
周御医这么呛殷素素,沈放也不放过,也站出来指责殷素素,“晋王妃,微臣也知道你是在关心皇后娘娘。可周御医的确是皇上亲自提拔上来的。皇上既然都相信他的医术了,晋王妃为何还要再三的验证啊?而且刚才周御医也说了,皇后娘娘的胎位不是很稳,需要好好养胎。今晚她又折腾了一宿,现在最应该的就是让她赶紧的回去休息啊。”
沈放指责完殷素素,韵太后也搭腔。她目光横了殷素素一眼,尖酸刻薄的讥诮起殷素素来,“晋王妃,虽然本宫来得迟。可本宫放眼看过去,今晚这殿上最能折腾人的人就是晋王妃你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事情既然都有了断了,晋王妃你就不要再让大家陪着你瞎折腾了。”韵太后说着,以手捂嘴,轻打了个哈欠,似是向人证明题她已经有睡意,想回宫去歇息了。
被三个人连续指责的殷素素莲步轻移,向周御医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周御医,是本妃鲁莽了,本妃自是相信周御医你的医术的。”
见殷素素已经主动向他示弱了,周御医一时间又有了底气,扯着嗓子反而向殷素素发难,“晋王妃,微臣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极有信心的。你若是还不相信微臣的医术,大可以再让人为皇后娘娘诊次脉。”
殷素素摇着头,“算了。刚才的确是本妃鲁莽了。就像沈太傅说的,如今夜已深,还是快点让人送皇后娘娘去冷宫吧。”
殿上橘黄色的烛光在殷素素的面庞上投下一层薄薄的华光,她又是非常“多事”的开口向太皇太后禀告着,“皇祖母,冷宫那地方阴森又孤寂。自古去了冷宫的妃子也都会被冷宫里的宫人们所欺凌。既然周御医都说皇后娘娘的胎位并不稳了,那更是不能让皇后娘娘受委屈了。皇祖母,您还是让高嬷嬷带人护送皇后娘娘去冷宫吧。m.χIùmЬ.CǒM
高嬷嬷是皇祖母身边的老人了。冷宫那里的奴才们看到高嬷嬷领着皇后娘娘去冷宫,以后自然不敢欺凌皇后娘娘。”
殷素素非常善解人意的说着。太皇太后实在是搞不懂素素今晚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事情,但既然她都开口请求了,她便也不会反驳她的提议。
太皇太后看向高嬷嬷,高嬷嬷会意,领着几个宫女就走到沈新颜面前。沈新颜也搞不懂殷素素这兜兜圈圈的到底在谋划什么,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她现在还开口拒绝高嬷嬷的“护送”,恐怕要被人骂做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了。
事到如今,只能她自己提高警惕,防备殷素素使坏招了。
沈新颜行了个告别礼,便在高嬷嬷一行人的簇拥下离开寝殿。高嬷嬷她们一离开,殷素素便笑着走到太皇太后面前,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皇祖母,高嬷嬷暂时不能伺候你了,那素素就接了高嬷嬷的边,去陪皇祖母。”
殷素素说要陪她,太皇太后心里又是一阵伤感。若是老六还活着就好了,素素也不用大黑天的进宫还要来陪她这么老太婆了。
“素素,那孩子呢?你留在宫里陪哀家,那府里的孩子要是醒来找你怎么办啊?”
殷素素笑着又在她耳畔边轻声道,“皇祖母,素素今晚是带着两个小淘气包一起进宫的。我们母子三人这次准备在宫中骚扰皇祖母。皇祖母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们三人啊。”
听说两个孩子也一起进宫了。太皇太后慈祥的脸庞上马上荡漾起真切实意的笑容,她扶着殷素素的手,急不可耐道,“你把孩子也带进宫了也不早点跟哀家说。哀家这几天可想着他们两个小淘气包了。好了,咱们快点回宫吧。哀家一颗心已经扑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了啊。”
殷素素不置可否的笑着,伸手轻扶着她离开。赢焱坐着不动,目光安静的目送着离去的殷素素。坐在赢焱身侧的韵太后看着离去的殷素素和太皇太后,却是冷哼了哼,不屑的嘀咕着想,“整天就知道讨好那个老虔婆。哪天老虔婆不在了,看你还要不要来舔跪本宫。”
赢焱听到韵太后的冷哼声,眉宇间皱出一条深深的褶子。听韵太后这样诋毁她,他心里生出一阵强烈的不悦感,冷冷的剜了韵太后一眼。
韵太后没有觉察到小皇帝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整了整衣服也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准备离开。沈放仰头望向殿外的夜色,天色还不是太晚,他其实可以继续去韵太后的寝宫和她……
沈放赤果的目光滴溜溜的向韵太后的方向看过来,两人眼神相对视了一番,彼此都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殷素素扶着太皇太后的手刚从殿里走出来,一阵习习凉风就像她们迎面吹来。殷素素仰头望向夜空。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晕黄色的圆月呢。
都说月圆人团圆。
但对她来说,“团圆”两个字只能成为她生命里最“奢侈”的愿望了。
太皇太后觉察到她脚下的步子越缓越慢,太皇太后急着回宫看她的两个小奶包呢,便也忍不住焦急的催促她,“素素,咱们可要快点啊。说不定那两个小奶包已经醒来了啊。”
殷素素浅浅一笑,启唇刚要开口说话。夜色里,一道黑影已经向她们急匆匆的奔来了,那道黑影到了跟前时,太皇太后才认出来人是高嬷嬷啊。
高嬷嬷喘着粗气,一看到太皇太后,就“噗通”一声跪下来,惊声大呼着,“太皇太后,不好了!皇后娘娘跌进湖里了!”
“什么?”太皇太后眼瞳骤然一猝,一下子就想到沈新颜腹中的孩子,她着急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人救起来了没有啊?她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了啊?”
殷素素瞥见太皇太后脸上的焦急神色,她伸手轻轻的捻了捻太皇太后的手臂,压低声音轻声道,“皇祖母,您稍安勿躁啊。好戏才刚上演呢,您不要太心急了。”
听到殷素素这般高深莫测的话语,太皇太后抬眸去看她,又联想到刚才殿中殷素素做的那些事情,她一惊,胆战心惊的问着,“素素,是你设计让沈新颜掉进湖里的吗?”
“皇祖母,您先不要问了。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总之,素素今天晚上做的事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殷素素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让高嬷嬷在前头带路。
寝殿里,小皇帝他们也接到了沈新颜坠湖的消息了。一殿人,反应各异。最后众人刷刷的向沈新颜坠湖的地方而去。
等他们一群人到达时,沈新颜已经被人捞了起来。她全身衣服都被打湿,一脸狼狈的裹着一件鹤羽大衣。见到小皇帝还有太皇太后他们,她就捂着小腹,“哇哇”大哭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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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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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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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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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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