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鼻子也忍不住一酸,但她并没有把心中的那份伤痛表现出来,她拍了拍吴嬷嬷的肩膀,只有十三岁的她却是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在对吴嬷嬷许下她的承诺,“嬷嬷不要难过了,以后有素素陪你。素素一定不让嬷嬷再吃苦头!”
吴嬷嬷迎着细碎的光线看向自己照顾了十多年的小姑娘,明明还是她,可眉宇间的神情又好似换了一个人。就好像一夜之间,她褪去了青涩,现在的她眉宇间闪烁着的是以她这个年龄完全不符的坚毅和刚强。
她心中一动,拼命的点着头,“二小姐说什么,嬷嬷都相信!嬷嬷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二小姐!”
殷素素笑着将她扶起,主仆两人便进了屋。昔日屋里的那些摆设早已经不见了,现在整个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桌一椅一床。
吴嬷嬷伤心的垂泪,“二小姐,你们不在时,柳姨娘便让人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搬到大小姐三小姐屋里去了!以后可能要难为二小姐你了。”
殷素素点点头,倒是并没有把这一点事情放在心头上。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对吴嬷嬷说道,“嬷嬷,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二小姐尽管说!”吴嬷嬷赶紧擦干眼泪,她年轻时嫁过人,后来也生了孩子。只是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丈夫也早逝,她便进了殷府给殷素素做奶娘。说句逾越的话,她心里早就把殷素素当成自己半个女儿了。
现在殷素素能平安归来,她已经是喜不胜收了。殷素素吩咐她去办事,她又哪里舍得拒绝她的请求啊。
殷素素便附在吴嬷嬷耳畔边,轻声的吩咐了她一些事情。吴嬷嬷点点头,之后就离开蘅芜苑。快到用晚膳时,吴嬷嬷才提着食盒回来。
吴嬷嬷一脸气愤的从食盒里端出饭菜。殷素素看过去,一个炒白菜,一个炒萝卜,两碗已经有霉味的白米饭。
“二小姐,现在夫人不在了。这殷府里的下人们也各个踩低捧高了。你说夫人在时对他们那么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回报夫人,用这种剩菜剩饭来应付二小姐!”
殷素素摇着头,露出她的可爱虎牙来,“嬷嬷,不急。这种日子咱们不用过太久的。倒是我让嬷嬷去打听的事情嬷嬷你打听好了吗?”
吴嬷嬷深怕自己误了二小姐的大事,赶忙将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她,“二小姐,听说今天老爷那一族的族长带了几个族亲从丰州赶来了,今夜就在殷府住下了。哦,听说五皇子因为发了病,今天也没有走。现在六皇子正在边上照顾五皇子呢。”
吴嬷嬷提到五皇子,心里便想起了什么,就对殷素素说道,“二小姐,您和五皇子自小就定下了娃娃亲。现在府里的人都不把二小姐你当正经小姐看待。我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去见五皇子。告诉他你的处境?”
殷素素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必!”她和五皇子嬴瑾虽自小定下娃娃亲,可她还从未见过他,她对这个未婚夫并没有什么感情。现在她娘亲不在了,皇上有意要另给殷云嫣和五皇子赐婚,她才不会去靠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庇佑。
“可是……”吴嬷嬷还想再劝殷素素。殷素素目光清然,淡声说着,“嬷嬷,咱们快点吃饭吧。今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以她对柳姨娘他们这些人的了解,今天她这个嫡女让他们在众多官家夫人面前丢了脸,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今晚,他们可能就要对她下黑手了。她现在得养精蓄锐,留着力气晚上对付他们。
吴嬷嬷目光不忍的扫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饭菜,心里替自家二小姐叫屈。倒是殷素素并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她举止优雅的拿起筷子,吃着简陋的饭食。
夜如泼墨,将整个国都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吴嬷嬷体恤殷素素,吃完晚饭就早早的伺候她上床睡觉了。殷素素躺在床榻上后,又是让吴嬷嬷拿着她身上仅剩下的一个珠钗悄悄出府去当。吴嬷嬷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殷素素马上就“噌”得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她得趁着吴嬷嬷不在,做一件疯狂的事情。
而让她感觉到惊悚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刚下了床的她却猛然感觉到自己腰间多了一只手。她低头去看时,一个妖魅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深夜里幽幽的响起,“小姑娘,咱们两的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啊。我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就不小心的散到你的闺房了。缘分啊!”
这么欠扁的声音……
殷素素头皮“腾”得下就直接发麻了,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下巴一扬,借着月光看过去,记忆中那张妖孽邪魅的脸庞果然再一次真切的跃入她的瞳孔里。
缘分?猿粪个屁啊!
作为东秦国尊贵的六皇子,赢琛见过的女人何其多。却是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小姑娘这般的有趣。看着她脸上那如便秘了的表情,一股毫无道理且又霸道的自豪感又是油然而生。
呵呵,瞧啊!这个小姑娘那一脸便秘的表情是因为我啊!
“你怎么在这里?”殷素素惊恐的问着。
“散步!”嬴琛简练而干脆的回答她的问题,但随即的又故意挨近她,笑的一脸暧昧,“小姑娘,你真的是一点都不乖!我之前不是让你乖乖的在客栈等我吗?结果你还逃跑了!”
殷素素身子往后仰,避开他的靠近,“禽兽公子,这里是殷府。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哦?”赢琛两道剑眉挑了挑,“怎么个不客气法?是这样吗?”他扯着嗓子对着门口马上大喊道,“来人啊,二小姐的屋里进了采花贼了!快来人……”
“你闭嘴!”殷素素被吓得赶紧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巴,赢琛便吃吃的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笑成两条好看的月牙状,而殷素素简直是是头冒青筋,恨不得直接打死眼前的这个“禽兽”。
当然,理智最后战胜了怒火。她没有办法,只得央着一张脸,痛苦的向他求饶,“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啊?”
赢琛桃花眼眨啊眨,电力十足,“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之前对你许下承诺,说要以身相许与你。那自然是不能违背承诺的!”
揽着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放,殷素素再眨眼时,那抹鬼魅的身影已经飘到床榻上。赢琛一身妖娆风骚的绛紫色长袍,半靠在床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媚眼如丝,“看到这样的我,你是不是已经按耐不住的有了想要对我做点什么的冲动了?”
“并、没、有!”
殷素素面皮抽了抽,她的确是有了想抓起椅子就往那张欠扁的脸上砸去的冲动啊。
看着小姑娘被他的无赖折磨的有要奔溃的冲动,赢琛心里又是霸道的生出一种毫无道理的自豪感。当然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下子把她逼得太紧了,要不然她若是在心里恨上他,那就非常的不划算了。
“这位禽兽公子,你能把你那颗奔放的心稍微收敛下吗?”两人僵持间,殷素素又是再次的败下阵。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将面前的这个禽兽公子给打发掉。
“并、不、能!”赢琛逗趣的说着。
殷素素额头上已经有青筋冒起,可论起武功,她不是眼前这个禽兽的对手,论起脸皮也没有他厚,她真是已经彻底拿这个禽兽没有办法了啊。
“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以身相许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好吗?”已经是低三下四求饶的声音了。
“好!”赢琛红润的嘴角轻撇了撇,“不过怎么的也先要付点利息吧。这样吧,你来亲我一下!我今晚就可以暂时放了你!”禽兽公子终于做出了一点点的退让。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他可是连跟女人说话都嫌烦的人,可自从救了这个小姑娘,他就觉得她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总想着逗弄她,这该不会是……因为最近他太闲了的缘故吧。
他是这样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的!
殷素素几乎是已经有了直接捅死他的决心了。这世上怎么会有比这个男人还变态的男人啊。不过想到她的报仇计划,她心里就更加的想要尽快的赶他走。
不就是亲他一下吗?她就当做被猪给拱了一下好了。
轻跺了跺脚,她一闭眼,几乎是在赢琛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已经蜻蜓点水的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
这下倒是把嬴琛给愣住了。
他并不是真的要让她亲他啊,他只是享受那种“欺负”她后愉悦的心情啊。
可殷素素的“主动”,倒是把他给愣住了。
烛光下,他俊逸非凡的脸庞上悄悄的升腾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喉结上下的翻动了几下,才一脸别扭的伸手去捂住刚才被她亲过的脸颊。那上面似乎还留有她如花的花瓣触碰肌肤后的柔软触感呢。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猫一样,他又气结的指责道,“你……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太主动了些啊。男人让你亲他,你怎么就可以真的亲他啊!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女人!”
丫的,说谁不要脸呢!
殷素素感觉自己所有的耐心都要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耗尽,明明最奔放的那个人是他好不好,刚才也是他要求她亲他的,可为什么现在他却表现出一副黄花大闺女被糟蹋的表情。
“禽兽公子,刚才是你自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我也主动亲你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走了!”她还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做呢。
赢琛被她坦然的一点都没有害臊的说话语气一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要脸的女人,我让你亲你就亲啊,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的上我!”说着话,他还一脸嫌弃的伸手去擦拭着刚才被殷素素亲过的脸颊,。
殷素素心里恼得要死,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好好,我不要脸,玷污了您老人家。不过,您老人家但凡要是要点脸,就不应该继续留在我这里。”
殷素素都这样呛他了,赢琛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要不然,这小姑娘估计还要嚣张的认为他很享受被亲的那种感觉,这才一直不肯离开的。
“谁稀罕呆在你这破地方啊!”赢琛红着脸,冷哼了哼。殷素素面带微笑,做出一个“快点滚”的动作来。她算是摸索到一点对付眼前这个不要脸男人的方法了。
那就是:在他不要脸时,她一点要比他更加不要脸。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得震得住他!
一阵夜风刮过,殷素素再反应过来时,屋里已经再没有禽兽公子了。她看向那扇被风吹的吱吱作响的窗户,脸上的恼恨迅速的被森然的嗜血所取代。
打发掉了那个禽兽公子,她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长汀阁里,殷云嫣享用完晚膳后,剪剪水眸盈盈一抬,问向身侧站着的如画,“人准备好了没?”
“大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找好了人并且也让他按照大小姐说的那般死死的咬住二小姐。二小姐不可能脱身的!”如画献媚的说着。
殷云嫣素手轻轻一抬,樱桃小嘴轻启,“你下去让他开始吧。”
如画垂眸退下,又一小丫鬟端着刚泡好的热茶送上来,殷云嫣端起热茶放在嘴边轻吹了吹,嘴角勾起一抹奸笑。
殷素素,即使你命大又回到殷府,那我也不会让你和五皇子成亲的。
五皇子只能是我殷云嫣的!
忙碌了一天的殷文弘在听说五皇子病情被控制后悬着的心才敢放下来。他刚回到书房,他身边伺候的仆人就把今天白天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殷文弘听。
殷文弘大怒,直接就将殷素素给骂上了。
管家却是又急匆匆的跑进来禀告道,“老爷,不好了。咱们府外来了一个痞子。那痞子说他是咱们二小姐的救命恩人。还说……二小姐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这次他是上门来向您求婚的!”
“啪!”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殷文弘已经气得抓起桌子上放着的砚台就直接的向管家扔出去,管家身子一闪,避开那飞来的砚台。而那块砚台在摔落到地上后也马上碎裂成两块。
“刘管家!去!快点去把那只会给我丢人现眼的女儿叫过来”他根本就没有怀疑那个突然上门的痞子说的话,而是已经笃定的相信殷素素这个女儿已经给他丢脸了。
刘管家哪里敢耽搁,径直的跑出书房,去蘅芜苑请殷素素了。
夜虽深,整个殷府却是灯火通明。殷文弘坐在客厅的上座上,脸上已经阴沉到可怕了。他一脸愤怒的看向跪在客厅中央的那个举止猥琐,面容丑陋的痞子,心里真的是恨不得马上一刀把自己的二女儿给杀掉。
痞子王五跪在地上,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殷尚书,府上二小姐当时被一群暴徒追杀,是小的救下她的。二小姐之前也答应以身相许来报答小的恩情。小的这才厚着脸皮到府上来求亲的。殷尚书,只要您能把二小姐嫁给小的,小的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肖想我殷文弘的女儿!”殷文弘几乎是直接抓起泡好的热茶往王五的身上砸去。王五一边伸手接过茶杯,一边厚着脸皮奉承的笑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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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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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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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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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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