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笑道:“也没两天了,怎么不在家里待着?跟我在外面跑什么跑?”

  红药笑得十分开心:“我爹娘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成和说我们之间没什么讲究,只要正日子的那天不出什么事情就成了。我以前就说,都是穷讲究,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不是?倒不如活得坦荡一些。小姐,我和成和都是托了您的福才能有今儿的好日子。我爹娘知道兰庭少也将成和给要到跟前了,说起来脸上的笑连止都止不住的。这种抬举,可让外面那些人羡慕坏了,我们都会好好的用心伺候两位主子的。”

  魏敏但笑不语,看着要暗下来的天空,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吧,明儿还要进宫去,去探望姑祖母去。”

  白蕊在路上都想不明白魏敏这么做是有什么意思,没多会儿就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能比不期盼的日子折磨难过?可是生而为人,就不能太计较太多,一辈子也就差不多点得了,自己听着都觉得可悲,可是又能怎么样?

  刚进厨房,只见跟着自己的两个丫头站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就知道了,准时婆母在一边等着呢,看着真是十分的可笑又滑稽,她还是上前说道:“母亲在厨房做什么呢,这里的油烟味重,您还是回去罢。”

  魏夫人看了眼白蕊篮子里的菜,嫌弃地说:“你祖父给你撑腰了,你胆子肥了,这菜连昨天的半点都比不上,这可是魏家,手里还端着魏家的算盘珠子,倒开始打起你自己的注意来了。”

  魏夫人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丈夫儿子还有其他兄弟妯娌都从外面进来看,看到最后进来的老爷子,她的蓝色当即变了变,也不敢坐着了,赶紧站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老爷自然把这嘴碎的话听进了耳中:“一天到晚什么活都不做,就等着天上给下草料的猪,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能耐,你自己给我们做几个好的?”

  魏夫人当即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垂头紧张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了。

  二老爷瞪着眼前这些人:“是我以前太给你们脸子了,让你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今儿就在这里全给我干活,什么时候做出饭,什么时候吃。”

  这些人大多是魏家还风头正盛的时候进门的,一直过的是好日子,真的半点都不会做这些,可是老爷子发话了,只能照做,这会儿倒是也不管主子奴仆了,逮着谁问谁,忙忙碌碌,叽叽喳喳个不停,让这个家倒是有了些生气了。

  这么多年的家人,一个一个是什么德行,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上了年纪了,今儿走的路又多了,索性就在这里坐着,看着眼前的人忙活。这帮偷懒的,现在倒是规矩了。

  其实做菜的还主要是白蕊,剩下的人就是打打下手,这事真做起来才觉得尴尬,不容易的很呢,平时吃现成的,倒是难为白蕊了。

  一家人坐在桌子上,二老爷冷眼看着这些人,说道:“怎么着,现在知道难处了吗?都是些不知分寸的,好了吃饭罢。要是谁心里不痛快,就把这个掌家权拿去,我看你们能不能翻出一朵花来。蕊丫头,你来说说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白蕊顿了顿说道:“回祖父的话,现在家里能拿得出来的只有十五两银子了,所以平日里不敢往多了花,生怕到时候连饭也吃不起了。”

  “怎么可能?”

  在座的所有人都还未回过神来,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蕊,魏子然更是忍不住当即出声问道:“怎么可能?家里怎么可能只剩这么点银子呢?”

  白蕊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呢?倒是在一旁伺候的丫头,忍不住说道:“我家小姐从不让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多嘴,但是我看着我家小姐可怜,嫁进来么什么好,天天的受气,魏家本来就么什么钱,要不是我家小姐私下里接点活,现在早连锅都揭不开了。”

  魏子然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点陌生,他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她,反而觉得她十分的碍眼,谁知道他们家的日子却是这样的人撑起来的,他平时还要出去玩乐,拿银子只管找她要,那个时候她明明那么为难却还要掏出来给自己,这样……

  白蕊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做来换点钱,家里的开销大,总得有个进项不是?”

  白蕊的一番话将这些人全都说的面红耳赤,二老爷冷哼一声道:“现在可是知道了吗?也差不多点吧,往后这个家我只让长孙媳妇当,谁要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自己想你的办法去,我家里从今以后不养一无是处的人。”

  他们这才觉得这个老人家好像是变了,变得让人看不清楚了,也许以前的事情是真的错了,他喉头有阵发酸,声音沙哑的说:“这阵子苦了你了,以前,是我堵不住你,你原谅我。”

  白蕊神色平静,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但是却透着明显的疏离:“这么说做什么呢?总是一家人,互相体谅一点万事就顺利些了。”

  二老爷冷哼一声:“你们要是能多动动脑子也就不会那么的作了,成了,往后就照着这个规矩来,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觉得心里不太平,那你们就去找你们自己的落脚处去。”

  都是些没出息的人,哪有什么落脚处,现在身上没一点银子,估计连狐朋狗友都会不成了,只得软弱无力地答应下来了。

  与二房的气氛紧张相比,大房家热闹了很多,这会儿让媒人去挑选好日子了,他们赶着这个空档去宫里回个话去,也好让太妃娘娘也跟着高兴下,说不定这心里一舒坦,病也能好的快些。

  兰庭明天是跟着王爷进宫,顺便也去认认人,总归是皇家的血脉,自然得庄重些。

  不过两家的人还是在太妃娘娘的宫了相遇了,皇上是陪着一道来的,心里的那点惋惜还没过,如今人家一对璧人杵在眼窝子前,任谁能高兴,所以从头到尾都沉默着,更让人不自在。

  太妃娘娘却是分外的高兴,看着眼前的人笑道:“这是好事,我突然就有了精神了。”

  皇帝此时的表情很淡,他沉默地看着窗台上摆放着的一盆兰花,安静地让众人觉得不自在。

  没有人在意他这个做皇帝的会不会难过,心里会不会痛,就算是自己最为敬重的皇太妃,但是看到她只为魏敏和蒋兰庭高兴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人都是这样,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怨怪的啊。

  太妃何尝不知道皇帝此时的难过,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别说她现在还在为那个人肝肠寸断,但是她怕自己真的撒手离开之后,皇上会不顾一切地去找敏敏姐儿的麻烦,所以她要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将这一件喜事给定下来,这样她才能瞑目。

  太妃靠坐着拉着魏敏地手说道:“总是看着你们这些漂亮年轻的丫头,我这心里真是羡慕又嫉妒,姑娘大了,到了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的年纪了。没想到兰庭会是王爷失散多年的儿子,这可真是天大的缘分,既然两个孩子有情,我们就顺了他们的心意吧。皇上,你说呢?”

  皇上只觉得太妃的这一句问话像是用刀子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划了一道血口子,不过刹那间血就哗啦啦地溜出来,像是要把他的视线都给染红了,他终于转过脸来,费劲力气扯出一抹笑来,两眼深深地盯着魏敏,说道:“母亲说好,儿子听您的就是。”

  太妃如此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这是难得的一件喜事,我觉得还是早些办起来的好,趁着我精神头好,我想看着咱们魏家的孩子出嫁,我的病也能好的快一点。你们说呢?”

  这话与魏家和王爷来说自然是高兴的,只有对皇上不公平,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心里的痛像是要厄住他的呼吸一样,他是一国之君,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瞧瞧那个没良心的,此时笑得多么的欢快?所有的疼痛像是海水倒灌入他的心,将他淹的呼吸不畅,喉咙里满是酸涩。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着皇帝,他们忐忑的模样落在皇帝的眼睛里只觉得可笑不已,不是亲人吗?为什么谁都在防备着他?只因为他喜欢了一个人,所以就该备排除在外面?

  王爷将皇帝的心思揣摩的彻底,他平静地看着这个侄子,这是他第一次见侄子这么失分寸,心里也难过,但还是说道:“我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把我的儿子给找回来。咱们王府上下可就这么一个宝,我自然是盼着他们能早点成亲,好让我做祖父才好。”

  魏敏第一次将视线转向皇上,对上那双深如海水的眸子,她被里面满满的失望和难过给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皇上吗?魏敏无法相信他真的有这么喜欢自己,以至于难过成这样。这世上最不信的就是帝王的喜欢,所以她平静地又将视线转开,低头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皇上眼底的失望更浓,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只能打起精神来,说道:“既然是太妃娘娘的希望,朕自然要想办法满足的。吩咐下去,让挑选个好日子,尽早把两家的喜事给办了。”

  皇帝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太妃其实已经不想说话了,但是还是挣扎着,故作欢喜地笑道:“你们看,皇上亲自命人挑选日子,这是你们小两口的福气,还不赶紧谢恩?你们是我和皇上一同见证的两口子,往后可得好好的过日子,别为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伤感情,互相让着些,和睦过日子才是。这两孩子我瞧着真是越发的喜欢,回去之后两家就张罗起来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太妃娘娘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疲惫,在场的魏家人虽然很担心,可是也只能告退。

  魏敏担忧地看着那位老人家,不过一阵工夫,姑祖母的脸色就已经难看的很厉害了,真是让人担心。但是再担心,他们也必须得遵守宫里的规矩,在这些铁一样的规矩面前,就连亲情都得靠边站。

  走到外面,这座皇城给人的感觉还是一阵压抑,整个人的神经都得绷起来。她刚要跟着祖母出宫去,却见皇上身板的安福公公急匆匆地追过来,客气地与魏敏说道:“魏小姐稍等片刻,咱们主子有两句话要同小姐说。”

  安福传的是皇上的话,就算在场的人再怎么不愿意和不放心也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魏敏回头看了眼兰庭,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公公带路就是。”说着冲身边的人投过一道安心的眼神,她知道这一次不管如何都得与皇上说明白,不解开那个疙瘩,想来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结。

  蒋兰庭看着魏敏和安福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微微拧着眉头,最后舒展开来,安静地看着不远处地景儿。说真的,这种天气,就连皇宫里都是一副萧条破败的景色,任是谁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都不能高兴起来。

  王爷看着气定神闲的儿子,忍不住小声地问道:“你不担心吗?”

  兰庭勾起唇角,笑了笑道:“我相信敏姐儿自己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的,爹不要太过担心,她是个聪明的丫头,一切都有自己的计较。我相信她,我也相信皇上是个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魏敏跟着安福走到一处偏殿,里面伺候的人已经全数屏退,而皇上就这般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魏敏在沉默的想事情。

  魏敏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心里想着亲人们还在外面等着,万一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所以她大着胆子说道:“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xiumb.com

  皇帝这才慢慢转过身,照旧是用两颗墨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声音很冷,很淡:“你倒是让我意外,这么冷清的丫头,我的一番心意竟是无论如何都捂不热你的心吗?”

  魏敏本来不打算说话,只要听他的教训就是了,这样最为稳妥,也不会让人抓到自己的把柄,但是她还是没忍住,福了福身子,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皇上这般说其实不对,魏敏觉得,人的一辈子里都有个命中注定,我和兰庭是上天给的缘分,人的心一旦给了另一个人,不管想什么办法都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了。魏敏十分感激皇上的厚爱,可是……魏敏斗胆恳求皇上,若是您的心里真有我的存在,就请您给我一条活路吧。魏敏不过是个寻常人,更是好不容易才从阎王手中抢回一条命的人。人的命数短短数宰,请皇上怜惜魏敏这条命。我很敬重皇上,只是您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皇上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其实魏敏的姿色与后宫中的娘娘相比,算不得上什么,只是人就是这般,放在眼跟前的总是让人看得不痛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反倒是在宫外面自由惯了的人,身上总带着一股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灵动和朝气,而且魏敏直爽的脾气更得他的喜欢。就像那次入宫,明明很害怕,却又故作大胆,明明很喜欢那些菜色,却不得不应付着他的问话,而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菜。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吸引他,但是就是喜欢,就是放不下。原先怀着渴望,现在太妃彻底将两人之间的那条路给切断了,他像是被孤立起来了,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自我安慰。

  魏敏见他如此难过,心上终究不忍,说道:“皇上,其实您的身边有很多好姑娘,她们与魏敏的心思一般,但是身在皇宫之中不管遭受什么样的难过都努力地活下去。为什么您不能去多看看她们呢?她们都是聪明又有才识的人,皇上只要耐着性子去好好地看看她们,会有很惊喜的发现。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是天下间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忌惮,惧怕于您的身份,我只是希望能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长相厮守,这样有什么错吗?我相信皇上是个讲理的人,绝对不会逼迫人,如果您要是个放不下的人,只怕不会有今日的长盛久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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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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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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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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