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瞪了他一眼,而后笑着说道:“我又不会笑话你,难不成谁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不是成了莽汉了?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的心里都是最为重要的人。”
蒋兰庭怜爱地将她拥紧了几分,笑着说道:“你不妨与我说说,太妃娘娘和路阿伯的事情吧。”
魏敏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全部告诉蒋兰庭,他一阵沉默,人都是在彻底的失去之后才能理解到当中的痛苦和难过,而听的人虽然或多或少会难过,但是却不能感同身受。
魏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笑道:“所以我才和你说那些话,只是希望我们不要走了老路子。我不想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样的人生只有满满的折磨,你说是吗?”
兰庭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我晚点会去王府一趟,同他说,让他出面帮我上魏家求亲。我等不及了,我们尽早成亲,这样就能隔绝很多麻烦。再没有谁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在我们中间兴风作浪了。”
魏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这一辈子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为一家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齐心协力去应对,这样的感觉光想想就让人很是向往了。她上辈子到死都是孤身一人,谁能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本该陌生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人疼爱她,如此已经足够了。
魏敏只待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办呢。终归和以往不一样了,现在整个魏家都在肩上扛着呢,疏忽不得。”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眼前的人,笑道:“那我回去要不要和爹说一声?他现在因为我的事情愁得头都白了,也好让他安心。”
蒋兰庭悠悠说道:“一切随你就是了,往后若是再见到张蔚然,不要搭理她,也不要和她置气,不值当的。她要是还不规矩,我自会收拾她。”
魏敏想到张蔚然的那股得意样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和他说什么呢?免得糟心,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魏家所有的掌柜在魏敏亲手捉住捣乱之人时便变得紧张起来,不光对铺子里的所有小二进行检查,更是将最近的招工书给撤了下来,里里外外的整顿,赶着这个机会将那些吊儿郎当,心思不正的人全都给清理出去。不查不知道,几个铺子的人数加起来居然会有这么多,如果被人挑唆,后果真是不敢想。
都说一颗耗子屎能坏了一锅好汤,这些掌柜都是老爷和老夫人那阵就得到重用的人,这会儿生出这样的事情来让他们无不惭愧,更是收紧了手腕,寸寸环环扣得无不紧,铺子上下的伙计全都感受到了这种紧张的氛围。当初那些打心底里看不起魏家小姐女流之辈管理这么大产业的人全都闭上嘴,就连大爷都没让这些掌柜的如此紧张,谁能想到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能有这般的能耐。
不光是魏家铺子里的人,就连城中也议论纷纷,这么多年偌大富硕的京城虽然无奇不有,但是像魏老夫人这般放手将所有的产业压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还是让人不解的,魏家的大爷虽然糊涂了些,也没道理就这么越过他,未免也太不给这个儿子面子了。
魏老夫人是什么人,外面吹得什么风,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并不代表她心里不清楚,听这些人侃侃而谈,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对着一旁的赵嬷嬷说道:“你瞧瞧,咱们自己人都没说什么,外面的这些人反倒把咱们编排成这个样子,还当我和自己的儿子有多大的仇恨似的。这世间的事情,也要看面对的是什么,有些人可以费唇舌说道说道,而有些人却是不能,他们大多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呢?”
这次魏老夫人入宫赵嬷嬷没有陪同,她见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下面满是萧瑟,忍不住担心道:“可是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太妃娘娘的身体大安了吗?”
魏老夫人说起这件事情心里就一阵难受,摇头道:“她自己折磨自己,我又能说什么好呢?不管怎么劝,她压根都听不进去,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她自己错太多了,她的脾气要是不那么急躁的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了。她的心思……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救得了她。我这次去,她说的很多话倒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我的这颗心,可真是难过的很啊。”
赵嬷嬷想了想说道:“皇上心里该是难过的很吧?毕竟这么多年的母子,虽然不是亲的,可也有这么深的感情。”
“可不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的一阵子,原先健朗的人就变成了吊着的一口气。那些个阉人倒是些坏心的,说是太妃娘娘是被鬼魂给冲撞了,要挖出来鞭尸才行,老路与她本就艰难,如何能听得这话?当即就把人给拖出去砍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暴戾的样子,但是怒火攻心之后她的身体反而变得更加的差了。咱们这把年纪哪能受得住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看到皇上那么坚强的人,却因为这个流眼泪,真是……当初想到老爷不在的时候,留下这么多的人,那个时候我真的想哭瞎了眼,可是这个家要是不撑起来就散了。”
魏老夫人顿了顿,说道:“不过太妃当着我的面叮嘱皇上不许逼迫敏姐儿,她不希望这世间多一对痴男怨女,皇上应下来,我这颗心总算是放心了。敏姐儿被皇上瞧上这事可真是让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得罪不得,可又不舍得姑娘受委屈,做大人难啊。对了,这阵子光顾着这些事情了,没几天就该是红药的好日子了,快些准备起来吧。也好让整个家的人都沾沾喜气。”
赵嬷嬷应下来:“儿子媳妇他们张罗着呢,那个成和是个俊朗有出息的,现在在小姐身边帮忙呢。将红药交给他可是有前提的,他要是敢做对魏家不好的事情,敢对红药不好,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魏老夫人笑道:“可瞧瞧你这凶悍的样子,可别把人家孩子给吓到了,看他们成家立业了,这辈子最大的心头疙瘩总算是解决了。”
魏敏从外面回来听说祖母回家了,直接转路来了老夫人的院子,见着人就紧张地问道:“姑祖母身体可是好些了?”
魏老夫人犹豫一阵,还是摇摇头:“还是得她自己想明白的才好,等过阵子,你也进宫里去看看。”
魏敏点头,想起什么,可又不好开口,这个当口提这个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合适,倒是魏老夫人见她支支吾吾地,忍不住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和我还打什么哑谜?你把你祖父手底下的那些老功臣都能震慑住,这会儿又怕什么?”
魏敏笑着说道:“祖母真是抬举我了,是那些老掌柜看在您的份上才给我这个脸面,我不过一个小丫头,处处不懂,事事得学着,人家没嫌弃我就不错了。祖母……”她伸手扯着魏老夫人的袖子微微地摇晃,有些羞涩道:“兰庭说会去同王爷说提亲的事儿,估摸着这两天就要过来。”
魏老夫人有些惊讶,但是心里还是十分的高兴,将魏敏的手抓在手里说道:“这是好事儿啊,我方才还和赵嬷嬷说,你姑祖母与皇上说不要逼迫你的事情,如今能早点将亲事给定下来,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也省得难为你们两个,早点成亲,我也好等着抱重孙子,这天底下能熬到我这般的人想来也没几个。这辈子就够活了,我也不求什么了。对了,等亲事定下来,我让赵嬷嬷好好的教教你规矩,嫁人可不比在家中,任你胡作非为,也不要耍小性子,两口子过日子,就是彼此相互照顾忍让,你不饶我,我不饶你的,天都能让你们给捅破了。”
魏敏抿嘴小声说道:“我哪里有那么混账了?等下回您要是见到蒋兰庭不妨问问他,我可有欺负过他?我是最讲道理的人。”
魏老夫人对她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也只是笑了笑,看着眼前比花还娇艳的孩子,叹息一声说道:“我们都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赵嬷嬷,你让人也准备起来吧,到时候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而蒋兰庭也未做犹豫,也顾不得积压在手里的事情,当天就去了王府。空荡荡的王府在这个时节显得特别的冷清和凄凉,管家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行了礼便匆匆地回去禀报了。
蒋兰庭刚要进屋,却见王爷已经迎了出来,因为喝酒而泛红的脸上散发出发自真心的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我还当你这辈子都不想主动来找我这个爹。我知道你怪我,当初……不说这个了,不管说什么都不能摆脱当初是我看护你们母子不利的责任。来,快进屋,管家去备桌子好菜,我今儿和我儿子好好的吃一顿饭。”
兰庭随着他进去,看到几个酒坛子在桌子上东倒西歪,微微攒了攒眉,王爷看到了,赶紧让下人将东西给收拾下去,干笑道:“闲来无事,喝点小酒,打发打发时间。”
兰庭叹了口气说道:“总归是自己的身体,还是要多加注意的好,喝这么多酒与您没有半点好处,您还是听我的,戒了罢。难不成您想让以后的孙子只知道他的祖父是个酒鬼吗?”
王爷脸上顿时露出狂喜,忍不住笑道:“是决定定下来了吗?这可真是好事一桩,咱们家已经几十年没有过喜事了,这会儿就和你娘说去,她要是听到了肯定也很高兴。”
兰庭见他兴冲冲地往祠堂走,只觉得一阵心酸,跟在身后,这个人是自己没有多少印象的父亲,虽然陌生,可是十分相像的长相,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祠堂里放着炭盆,烟雾缭绕的,兰庭被呛了一下,王爷笑着说道:“你娘畏冷,我就给她烧了些炭盆子,这样就不冷了。”话说完转头对着供桌上的牌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兰庭见他脸上带着笑,但是声音里却含着些许颤意,自己的心也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血缘的力量吧,自己很轻易的就能明白他话中所隐藏的诸多悲伤和无奈,清楚地感受到他对死去的娘有多深的爱。这个在战场上狠辣的人,心底其实十分的脆弱,自己能回来认他对他来说是个安慰,但是照旧不能挥去娘离世之后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因为深刻到骨子里的爱所以才会觉得难熬,连眼眶都开始泛红了。
兰庭在他一番话之后上前给娘上了几柱香,有些话兰庭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当初在知道自己最为敬爱的母亲却不是自己亲娘的时候,他尚且怔楞,久久无法回神。这个时候见到真正的母亲,心里难过却又复杂。
王爷知道这种几十年没有相见的隔阂让这个孩子很难表达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感受,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彼此亲近,总有一天会变得熟络起来。两人从祠堂出来,神色都有些凝重,管家急匆匆地赶来,看到两人笑着说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两位主子快些过来吧,天气凉的厉害,菜冷了吃到肚子里遭罪。”说着跟在两位主子身后,有些讨好地对兰庭说:“小主子还是要多回来看看王爷的好,您在他就能收敛点,再不敢这么胡天海地的喝酒了。老奴劝解了很久了,但是王爷全都不妨在心上,老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好。”
兰庭脸上的表情这才稍稍的松动,露出些许笑意来,看着王爷说道:“管家说的有道理,您还是不要那么不管不顾的喝的好,适当才可强身健体。”
王爷连连答应:“这个老管家,倒是会告我的状,成成,今儿只喝一盅成吗?”
兰庭不咸不淡地拒绝道:“这几天都不能喝才是,往后我都会来陪着您用饭,防着你能偷酒喝。”
王爷脸上的笑意更深,嘟囔道:“瞧瞧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现在可被儿子给管着了。行,那我就努力忍着自己的馋虫,这几天就不碰了。我还想安然活到我的孙子出世才好。”
兰庭的嘴角微微上扬,父子两人自从相遇之后是第一次坐下来好好的吃一顿饭,对于过往,兰庭从来没有说起过,但是经不住王爷的询问,犹豫一阵,还是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凭着王爷的身份,想要知道他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王爷听完之后先是一阵沉默,而后愤怒地拍着桌子大骂道:“这些个混账东西,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这么对你。我这就让人去收拾他们,不给他们店苦头,我这心就消停不下来。向来只有我打别人的份儿,这些人居然敢欺负到我儿子的头上来,我怎么能让他们安然的在这世间逍遥?”
兰庭摇摇头:“这仇我已经报了,而且总归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是不要再说的好。如果不是有这些经历,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失去的越多得到的也越多。我现在重新找回来您,还有敏姐儿,踏踏实实做一个商人这日子倒也过得痛快。”
王爷搁下筷子,叹口气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皇上逼着你,你是不是不打算来找我帮忙?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不过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皇上,要不是他来这么一出,我还不知道我的儿子活在世上。你也别管我怎么想,听着你受委屈,我这心里就不痛快,我一定让他们付出应该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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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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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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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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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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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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