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点了点头,在他的注视下回到屋子里,只有若初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张婶儿虽然管着她屋子里的事情,但是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而且成了家,所以白天将事情处置完了,就回去了,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然是不会轻易打扰她的。想当初若初,红药和笑丫头的笑声总是充斥在整个屋子里,现在却显得冷清了很多。

  自从笑丫头被人拖出去之后,她一眼都没有看过,过去的人和事还是不要回忆的好,因为总会出现太多的让人难过的东西,若初见他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当即明白她的心情,笑着说道:“我给您倒杯茶吧。”

  魏敏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在祖母那里已经灌了一肚子水了,喝不下去了。对了,笑丫头她……”

  若初叹了口气说道:“难为小姐还惦记着她,今儿早上听送信的人说,有个书生将她买回去照顾家中病重的老母亲了,经过这一次,希望她能多长点心眼,好好的伺候新主子吧。”

  魏敏笑道:“与她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人口简单,虽然会劳累一点,但也相对来说比较单纯,不会有太多的勾心斗角,也省得人费尽心思去买通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说到底,其实也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将她带到我身边来,兴许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当初我最喜欢的就是她身上的那点灵性,什么时候都是开心快乐的,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她给打到。”

  只是她想的与实际发生的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书生看着人模人样的,但是藏在表皮下的品行并不好,是个外好里肮脏的,他的娘会病重多半是被他给气得,只是因为有些话不好说,怕给外人听了笑话,所以只能忍着。笑丫头过去之后除了整日忙碌,还得应付打骂,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对错,只有主子的心情好与不好。想她从堂堂的魏家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方,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m.χIùmЬ.CǒM

  当初的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站在魏府里只能偷看那些主子的,是小姐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高处,那个时候让整个魏府的人都傻了眼,可是她没珍惜,所以现在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真是活该,没人能救得了她了。这样的落差,在她的心里是无与伦比的折磨,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之后才知道是多么的重要。她后悔了,真的悔断了肠子,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多年之后,她在街上碰到了若初,若初已经成了妇人的装扮,看到已经苍老憔悴的她先是一阵惊讶,而后客气地问了句:“近来过的还好吗?”

  笑丫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样子哪里是过得好的?若是过得好,就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变得这么憔悴,她心里记挂的还是小姐,当下说道:“我就这个样子,倒是小姐还好吗?当初是我糊涂了,我现在知道不应该那样做。其实我不怪小姐,真的。”

  若初看她脸上流下泪水,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当即说道:“其实你真的不能怪小姐,当初小姐给了你很多次机会,是你自己被蒙蔽了心神,所以没有看到。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当初真的觉得很可惜的。小姐已经生了小公子,现在魏家的生意都得她管着,也是累得很,但是姑爷很疼她,日子过的很好。他前阵子还会说起你,但是心情总是很低落。”

  笑丫头脸上的泪更是止不住,抬起袖子狼狈地边擦边说道:“我真的后悔了,每每想起来我就忍不住想为什么我当初那么傻,小姐对我那么好,我却不知道珍惜,看不清楚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恩人。我有时候真的受不了,但是我想活下去,不管那个人怎么对待我,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若初从她滑落的袖子里看到了她胳膊上被打过之后的斑斑痕迹,有新伤还有旧伤,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就是彼此的命吧,谁能知道自己的一辈子会变成这样?人们总是想着如果当初,可是这天底下从来没有如果这两个字,错过了就是永远的失去了,只是自己终究不忍心,最后还是说道:“你这样……终归不是个办法,这……”

  笑丫头笑着说:“就是如此,我也走不开了,人一旦有了牵挂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人家手上了,我可以走远些,但是我的孩子们不行……他们……那人虽然对我不好,但是对孩子还是很疼爱的,要是没了这个人,我真不知道遇到别的人会不会对我的孩子好。”

  若初叹息一声:“不过几年的功夫,我们都变了,真怀念当初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安心伺候小姐的日子,咱们和红药一起笑闹,那个时候多好啊,我真不想时间走远。红药她……现在过的不错。”

  笑丫头赶紧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的,那个成掌柜,是京城里最为年轻的掌柜了,听说小姐掌家之后对他十分的器重,红药就是嫁给他了吧?红药的运气真好,前阵子我还看到她和成掌柜一起在外面逛街,两口子感情好的很啊,她好像一直都没变过,在外面还真有个小主子的派头,瞧那穿戴。”

  若初也笑着说:“她是赵嬷嬷的孙女,连老夫人都喜欢她,平日里谁都让着她,看着是个丫头,其实也是当个小户人家的小姐养的。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小姐身边还等着伺候。笑丫头,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不要再受委屈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和小姐说一声的。”

  笑丫头赶紧点头,眼睛里的泪水再次决堤,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他们还有机会再次相见,她最想见的就是小姐,如果能亲口和小姐说声对不起,这辈子她就死而无憾了。当了母亲之后,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对错。

  兰庭的手下办事情很利索,很快就查到了彩霞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只是看到的和彩霞给出的意思并不相同。彩霞的父母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女儿在魏家当下人,十分气派。如此说明柳云不过是抓过了彩霞的软肋,柳云并没有给自己平添罪过的打算。彩霞虽然聪明,但是更因为深知柳云的为人,所以才会对柳云的话深信不疑,其实倒也是个痴傻的人。

  兰庭吩咐手下将人保护起来,平安地带到魏府,柳云派去盯着的人终归是落后了一步。

  那天柳竹在门口哭哭啼啼的,说魏亭然负心,说自己这个姐姐过分,魏亭然虽然帮她出了口恶气,但是心里终归还是不舒坦,这会儿又听到这个事,当即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快要炸了,指着来报信的下人痛骂道:“我当初是如何交代你们的?我怕说过要把他们带到别人不已找到的地方去,你们竟然敢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现在人给我不见了,你们怎么还?用你们的脑袋还吗?给我误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将来把这些事情全都算到我头上,我找谁?嗯?”

  那些下人全都瑟缩着肩膀不敢说话,今儿的二小姐脾气大的厉害,平日里就很难应付了,现在这样更像是要吃人,他们那儿敢喘口大气?这位小姐心太狠了,竟然要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关起来,他们都是有父母的人,父母最牵挂的无非是孩子,若是硬生生地将他们给折磨死,倒不如给他们条活路,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只是没想到半路上会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确实没办法和这位小姐交代。

  柳云越想越不解气,又一番狂轰炮炸,只将众人训斥的服服帖帖,魏亭然从外面回来,在门口就听到柳云大声数落人的声音,忍不住皱眉,进来之后沉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亏得是在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要是大街上给人听到了,也不嫌丢人。”

  柳云的火气依旧压不下去,怒道:“这些个混账东西,连点小事情都办不好,我不数落他们,他们怎么能记住?”

  魏亭然见她这般顶撞自己,更加不悦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这么斤斤计较,难不成是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你倒是与我说说,能挽救就挽救,不能挽救也没办法,你做主子的都没办法,他们没什么能耐的人,让他们怎么办?得了,你们全都下去吧,我和你有些事儿要说。”

  柳云被魏亭然的冷言冷语一激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缓和说道:“我刚才就是急得厉害了,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儿啊?”

  魏亭然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说道:“我的好友说是那天瞧见你和一个老妇人坐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你在京城什么人都不认识,怎么会和那个人说道一起去?难不成是你在江南认得的人?”

  魏亭然问的随意,但是柳云的脸色却是变了变,眼睛有些躲闪,尴尬地说道:“不过是以前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在外面遇到的一个好心老婆婆罢了,她开导了我不少,所以才过了些。你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了?与我们过日子又没什么关系。”

  魏亭然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毕竟你在京城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两个,突然和别的人来往起来,倒是让人惊讶。既然她对你有所帮助,咱们也该谢谢人家,你不如将人请到家里来,一来好和你作伴,二来若是她日子过的不好,你也能帮助她些。”

  柳云楞了下,而后笑道:“不过萍水之交,讲究的不过是个缘分,你这么客气的对她只怕她还受不起。还是不要了。”

  魏亭然却是嘴角上扬,一脸淡漠地说道:“你倒是将人分得清楚,贫富贵贱,在你的心里是不是都已经划分好了?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和你来往?”

  魏亭然的这番话让柳云的心变得紧张起来,她从没想过自己不过一句寻常的话还能让这个生出这么多的心思,那个婆子不过是个下人,凭什么能得到自己的招待?亭然自己也是大户人家出生的身份,为何要对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这么好?她不解的问出口:“她和我们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有你在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孤单,所以为什么要请她来?我只是不愿意和人来往,你就这样说我,不觉得过分吗?”

  魏亭然叹口气说道:“我只是觉得上了年纪的人懂得多,有不少东西你还得重新学,难道你打算一直如此骄纵?想做什么做什么?柳云,将来的生活需要顾及很多的东西,随心而为与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你明白了吗?你也曾和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打过交道,平心而论,若是你真的成为了我身边的人,你能和她们做的一样好吗?如今这京城中的夫人小姐,可不是你这般没规矩的。”

  柳云自然和那些人打过交道,只是后来她们见自己和魏亭然没有任何可能便就此疏远起来,真正的狗眼看人低,但是这样又如何呢?她还不是得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只是魏亭然这么一说,确实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自己若是成了魏家的女主人,要是一直这样也不成样子,到时候还会被人给笑话,若是魏亭然因为自己没办法给他张脸而生出了别的心思,这样可如何是好?她更加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女人在那个位置上坐许久坐安稳的,唯有的法子就是永远得到男人的宠爱,所以她点头说道:“如今有能耐的婆子多了去,何必找她呢?不过亭然你说了,我将她请来坐坐就是了,也好谢过她,那阵子若是没有她,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亭然暂且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他的心里对柳云并不放心,他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很顺利,柳云是个精明的人,想来那个婆子也不是个吃素的,若是如此,只怕难见到那个婆子。

  柳云之后就让身边的心腹丫头将这件事情传话给婆子,但是婆子比她想的还要坚决,直接拒绝了,说是让她自己想办法。其实柳云本来也没想让这个婆子出现在兰庭面前,让丫头去告诉这一声为的也是好让那婆子警备一些,谁知道这暗中有没有同样盯着他们的眼睛,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慎重才行。

  魏亭然想的确实没错,一个细心到走一段路就要换身装扮的婆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暴露在日光之下?所以他在看到那个丝毫不像的婆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但是柳云没有看出来,反倒热络的和那个人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全然不觉得自己此时是多么的可笑和让人讽刺。

  柳云与婆子聊了一会儿,见亭然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私下里说:“让我请人来的是你,如今不理不问的还是你,你到底是想做什么?逗人开心吗?”

  魏亭然咧嘴笑道:“原来开解你的就是这样的人?我瞧着倒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一副苍老之态,我瞅着唯唯诺诺的,怕是说些讨好的话还可能把?”

  柳云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下,她真的没想到魏亭然的眼睛竟然这么毒,如此轻易的就看出了当中的不对劲来,她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只要交心,我自然能明白她所说的意思,你不知道有时候有些话不需要全部说明白,只要稍微点拨一下就明白了。你这人说我看人,你自己不是也很挑拣?你放心,自从你和我说过那些话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舍得给你丢脸呢?往后你我一起出去,我恨不得成为全场最为耀眼的人。我也想让他们看看,当初她们小看我,她们早晚是会后悔的。”

  魏亭然点了点头,但是却连一句话都懒得说,人之间有时候确实很需要那点距离,因为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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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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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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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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