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看着柳竹笑着离开,但是在走出门的那刻,那道强撑着纤瘦脆弱的背影就这样垮塌了下来,她知道这人嘴上倔强,其实心里还是难过的很。将心比心,换成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也是煎熬的很。

  柳云在这里待得浑身不自在,但是毕竟这里有自己将来的婆母和继女,哪怕就是做样子她也要待下去,但是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在一起,而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心里还事一阵不舒服。

  早晚有一天她会将魏家这些得意的人全部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只能和自己求饶,为了将来的好日子,不管有多难,她都得咬牙忍受下来。魏亭然将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她再也没有机会触碰到他。

  魏老夫人这会儿就当柳云是个透明人,笑着看向魏亭然问道:“我可是听说了,兰庭带了不少好东西上门,是什么意思,想来你也知道了,如今我们也该给人家个答复了。关键是咱们的敏姐儿中意人家,你说呢?”

  魏亭然摸着下巴又细细地打量了两眼蒋兰庭,而后点头说道:“我当初只他是个没什么出息的,生得那副样貌看着就是个花瓶摆设,只能好看,倒是没想到他还真有这等决心,是我的错,不该这样看待他。我也没什么大的要求,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地待我的女儿好就成了。我这辈子也就魏敏这一个孩子,虽说以前多有亏欠,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蒋兰庭挺直了腰板,俊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要认真,郑重说道:“您放心,我当初与长辈说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作数的,若是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会自己给自己处置,绝不厚颜无耻耍赖,如若违背必教我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善终。”

  魏老夫人好笑地摆摆手说道:“我这个老婆子倒是信你的,所以你不必发这种毒誓,瞧敏姐儿那着急的样子,可该是心疼了。我倒是觉得,既然两个孩子情意这般深,倒不如早些将事情办下来,也省得生出些别的变故。对了,蔺家的小子不是和你们一道回来的?怎么不见人了?”

  正巧赵嬷嬷从外面进来,回话道:“说是离开这么久,心里记挂家中的事情,一早起来连早饭都没用就回去了。我瞧着倒是看着这一对人,心里不舒坦。”

  魏老夫人点点头:“当初确实是我定下来的,不过也是两人口头之言,倒没想到这孩子的心思这么深,我这心里真是愧疚的很。你去备些好东西,得空去蔺家一趟,好好与蔺家的老夫人说道说道,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大家都是为了子孙好,她向来也是能了解我的难处的。”

  赵嬷嬷轻声应了声,看着坐着的翩翩佳公子还有靠在老夫人身边亭亭玉立的漂亮小姐,真觉得他们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成想这边的热闹还未消散,因为来人众人脸上的笑僵硬起来,安福冲着坐在正中间的老夫人拱了拱手笑道:“这是再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魏老夫人站起身来笑道:“公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该是派人传个话来,我也好去门口迎迎您去。”

  安福赶紧压低身子扶着魏老夫人坐下来,客气地说道:“怎敢劳烦老夫人在门口等咱家?说来今儿本不该上门来叨扰,可是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领了差事就得马不停蹄地办,所以这不就打扰众位团聚,来做个扫兴的人了。”

  魏老夫人脸上虽带着笑,心突然间悬了起来,这件事情虽然没说破,但是安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既然在这个时候来,说明皇上还没有放下魏敏,他们这才要商定两个孩子的婚事,偏偏皇上插手,这可该如何是好?那位帝王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安福公公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您拖人带个话来就是了,何必还亲自跑这么一趟呢?老身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侍女给安福上了茶,安福接过来抿了一口,叹息一声说道:“还是老夫人这里的茶吃的香,味道真是好。不瞒老夫人,咱们皇上可一直记挂着敏小姐,前阵子本想请小姐入宫欣赏难得得来的画作,谁知道小姐居然不吭不响的去了江南,让皇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不,昨儿听说小姐回来了,皇上整个人都精神了,要不是顾着大晚上怕扰了众位休息,怕是当下就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敏下意识地看向蒋兰庭,却见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并没有被这件事情给影响,她再看向祖母和父亲,两人的神色明显的凝重起来,俨然像是如临大敌,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魏敏笑着开口道:“有劳您奔忙一趟,皇上召见本不该推脱,只是赶了许久的路,魏敏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不怕公公笑话,我才起身没多久。皇上仁慈,定能明白魏敏的难处。”

  魏老夫人本觉得敏姐儿这话说话太不妥当,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帝王,怎么能这般直接驳皇家的颜面?当即出声道:“敏姐儿,你怎么和公公说话的?”

  安福公公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老夫人别恼,敏小姐这般率真可爱,咱家瞧着也挺没精神的,还是先好好地歇歇,人精神了才更漂亮。皇上命咱给敏小姐带了些东西来,小姐一会儿看看,若是中意哪样,派人传个话儿,等下回来再给您带来。”

  魏敏尴尬地点了点头,她方才也不过是想找个借口不入宫罢了,谁知道皇上居然会这样过分,这般大的动静,她怕是难躲过去了。

  柳云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真是痛快,方才还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人,这会儿怎么却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能有今天真是活该,真不知道宫里的那位要是知道他们私底下已经开始商议婚事会是如何的不快。他们既然不敢说,那她就不妨给他们加把火,烧得再烈些才好。

  她以后的日子少不了还有用到张蔚然的地方,所以帮张蔚然一个实在些的忙,就不怕将来这个人的心不向着自己了。所以她在听到这位安福公公说要告辞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转身就出去了。

  魏家的人肯定要送到府外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得提早到人少的地方候着。果然过了好一阵才看到安福公公的轿子经过,她赶忙上前去拦下来。

  跟在一旁的小太监当她是什么歹人,当即开口要让人收拾她,柳云急忙说道:“公公息怒,小女只是有些话要和公公说,众人跟前不好说话,这才斗胆……”

  安福掀开轿帘,看着眼前的人,淡淡地说:“有什么话快说就是,可别误了咱家的正事。”

  柳云赶紧讨好地说:“公公有所不知,您来的时候,魏家的人正商议魏敏与蒋兰庭的婚事。他们都是糊涂人,不知道轻重,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事,也好帮着劝劝他们,可别一根筋,到时候惹的皇上不快。小女多有唐突,还请公公莫要怪罪。”

  安福笑了笑,狭长的眼睛透出一股精明,眼尾上扬,轻声问道:“不知你是?咱家听说魏大爷定了位叫柳竹的夫人?莫非你就是?倒是挺特别。”

  柳云没听出安福话里别的意思,只是听到柳竹的名字脸上闪过一阵不悦,说道:“那是我的妹妹,小女叫柳云,与亭然……”

  安福哪有功夫听她说这些废话,当即打断道;“多谢你的好心相告,咱家已经知晓了。”说着摆摆手,旁边伺候的小公公将帘子给放下来,叫了声起轿便离开了。

  柳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心里暗骂这个死太监,但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头顶的太阳越发浓烈,她赶紧匆匆地回去了。现在柳竹有了老太太和魏敏撑腰,保不齐会得意起来,要是这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和自己生出抢夺亭然的心思,她心里不舒坦不说,到时候又得费很大的麻烦,倒不如早些堵着,不给他们机会,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变数。ωωω.χΙυΜЬ.Cǒm

  柳云回去后没往讨厌自己的老夫人身边凑,而是直接去了厨房,看着柳竹一头细汗地来回忙碌,旁边的婆子想要帮忙,但是却插不上手,她觉得分外的碍眼,特别是柳竹脸上的笑,让她恨不得将那张脸给撕碎了才能安心。

  厨房的婆子们见柳云来了,心里一阵叹息,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管事的不忍心看柳竹亲力亲为,上前一步说道:“夫人,您要不先停停手,这些小事情让小的们准备就好了。”

  柳竹笑着摇摇头说道:“不麻烦你们了,敏姐儿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只有全部经过我的手才好。你们去忙别的事情,不用管我了。”

  柳云在身后冷笑一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她算哪门子的夫人?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去?”

  柳竹停下和面的手,冷冷地看着柳云说道:“在魏家你逞什么威风?我不是魏家的夫人,难道你是好歹我和魏亭然也是在众人眼中定下婚约的,你算什么?亏得成天嘴上挂着什么你是嫡女,连半点教养都没有,被别人看到了,还当我柳家就是这种家风,丢人现眼。这里不是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的地方,出去把,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柳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竹,这个妹妹向来不敢和自己说这种话,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她才笑着说道:“柳竹,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魏亭然和你定过亲那又如何?说句难听的话,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人,有些事情,只要我和他提一声,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前阵子已经和他说过了,既然我们两人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在跟前待着太过碍眼了,等过阵子你就回去吧,亭然也已经答应了。”

  柳竹和面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动作,像是并不将柳云的话放在心上,淡淡地说道:“我等老夫人亲口和我说这话,不然我不会离开魏家。他魏亭然对不起我,到头来还想这么对我,我倒要看看老天到底是向着什么人的。二姐既然看不惯我,怎么不趁着我在厨房忙的时候,好去老太太身边露露脸?”

  柳云被柳竹的这番话给气狠了,这个混账东西转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明知道魏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偏偏还要说这些,再也忍不住伸手指着柳竹骂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这会儿眼跟前也没什么人,咱们不妨把话说开了。当初我和亭然本就是一对,是你自己不要脸想着法子的勾引人,现在会成这样,不过是你的报应罢了,你倒是有脸和我说这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要是识相些,就自己乖乖回去,要是不识相,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不给你好脸色看。”

  柳云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外面传来魏敏的声音,清脆响亮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哟,我还说着来给母亲打打下手,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不对?难不成是在吵架?二姨母这是做什么?当着下人的面跟泼妇骂街似的,多掉身份?更何况,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未嫁人,还算不得上是个泼妇,这样可真是不好。”

  柳云心里不痛快,恨不得撕烂了魏敏的嘴,但是现在她却只得将人当祖宗似的供起来,温声笑道:“敏姐儿这话说的,我和你三姨母再说点事,说的急了,所以才难听了些。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回去吧,免得沾染了油烟味。”

  魏敏看着站在一边的尴尬地婆子们,笑着说道:“成了,你们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今儿的中午饭还真打算让我母亲一个人操持?当心我罚了你们的月钱。”说完魏敏一脸不解地看向柳云说道;“二姨母说的是什么话?我爹和母亲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定亲的,就连宫里的姑祖母都让人送了贵重礼品来道喜,你怎么还让我喊她三姨母?这话要是给外人听了,还当我们魏家的人是多不稀罕母亲。往后说话还是得多动动脑子,别信口开河,给我们魏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柳云眼底不可控制地涌出满满的愤怒,她实在是气不过,一个没忍住,开口说道:“你这丫头,怕是没搞明白吧?如今我和你爹才是一对,将来给你做继母的怕不是眼前这个人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魏敏宛如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要我巴结你?你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魏家的家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进的来的。主人家给你的客气,你倒是当成理所应当,实在是可笑之极。有这等闲工夫作妖,还不如想想怎么讨人喜欢的好,别人碍着颜面说不出口,我倒是不吐不快,二姨母还是早些离开京城的好。外面的人对着魏家指指点点,就您自己这张脸面也怕是丢尽了吧?若是换成我,只能赶紧夹着尾巴跑了,哪还有颜面在京城待着?”

  柳竹有几分意外地看着魏敏,伸手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和这个人说这些没用的话了,魏敏却是安抚地摇摇头,两人间这样的亲近更让柳云气得半死。若是当年年纪还小的时候还好收拾,但是人已经这么大了,十分的难对付,实在吵不过,只得转身出去了。

  柳云暗想今儿她一定得在魏亭然跟前好好的说说魏敏,顺带将她和蒋兰庭的事情给搅黄了,到时候有她哭的时候。

  柳竹见人走开了,无奈地看着魏敏说道:“你还和她拌什么嘴?她从小到大就没个讲理的时候,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与她争论有什么用?要是她去找你爹告状,到时候你也得跟着麻烦,我倒是无所谓了,只求心上安静就是了。”

  魏敏叹息道:“您也不能一直忍气吞声啊,瞧瞧她嚣张成什么样子了?还未在魏家有什么身份就敢这么放肆了,将来要是真……这日子还怎么过?您没看到她的脾气倒是越发大了,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不知分寸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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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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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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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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