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然却是一脸欣喜,强忍着自己膝盖上的疼痛,想往兰庭身边挪动两步,但是就在快要够到的时候,兰庭快速往后退了一步,她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兰庭,你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我现在因为你有家回不得,你还想我怎么样?我爹娘就在这扇门后面,他们不愿意见我,说是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要怎么办?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却置身事外?”

  魏敏在以前就知道这个张蔚然不是省油的灯,今儿听到她用这般可怜的声音恳求兰庭回心转意,却又将所有的过错推在兰庭身上,就忍不住一阵好笑,却也觉得有些可怜。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都是畏首畏尾,听从父母之命,就连三姨母,如果不是父亲强势的话,恐怕这会儿也嫁给了别人。张蔚然是个大胆让人敬佩的女子,为了爱没有任何错,但是她却生出了用歪门邪道的心思,这样让人十分厌恶,所以魏敏站在一边平静地看着。

  兰庭一言不发,张蔚然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心里一阵难受,看着他身边的魏敏,忍不住一阵气急败坏:“你来我家,为什么还要带着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欺辱与我还不够?还想伤害我的爹娘?”

  魏敏迎上她那双愤怒中却又带着阵阵得意的眼神,她当即就明白过来,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坦然地看着前面,想来这会儿京城的家里也该是不太平的厉害,虽然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当看到始作俑者冲着她做出得意不已的样子时还是一阵难过。三姨母,她的母亲,这会儿只怕是伤心的厉害吧?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但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因为她比谁都渴望家里一片宁静和乐,而那些想要在魏家掀起腥风血雨的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柳云用心险恶,想做魏家的主,她就要让她身败名裂,之后再没有办法混迹于京城。

  就算是亲人又如何?当你的善待成为别人手中利用的工具时,想来没有任何人能干站在那里做傻子罢?她不仁我不义,既然已经到这步境地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张蔚然见魏敏没有回应自己,心头一阵恼怒,可是当着蒋兰庭的面,她不想表现的太过刻薄。现在爹娘紧闭家门不让她进去,如果他再不要自己,这一辈可要怎么过?时间还漫长的厉害,往后的几十年,她不想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将就,更不能看着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缠绵,而且她的心一直没有被说服,她到死都不会放弃这个男人,她已经将全部的爱都交给他了,只有他的回应才能给她枯萎的心田注入一丝源泉,让她重现生机。

  兰庭双眼盯着那扇被下人重新关上的门,从他紧绷的下颚能够看出,此时他很紧张,下意识地抓紧了魏敏的手,压根不在乎张蔚然这个时候在想什么,更别说她那双想要砍人的眼睛了。

  张蔚然不能忍受自己被人冷落,还是强撑着跪行到兰庭身边,抓着他衣裳的下摆说道:“兰庭,若是你见到我爹,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他们要是不原谅我,我可怎么办呀?兰庭,你不能不管我啊。”

  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只见方才的下人出来,走到兰庭身边说道:“兰庭少爷请,我家老爷说了,难为你还记得他这个老人家,以前的事情既然要好好的说,那就进去坐在一起说。您的朋友也可以一道进去。”

  兰庭的脸上出现一阵狂喜,这真是他没想到的,他回头看了一眼魏敏,笑着说:“走吧,只怕一会儿是要挨训斥的,到时候你站在旁边可别笑,给我点面子。”

  魏敏原本低落地情绪顿时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其实兰庭是个堪称于完美的人,当初在一起念书的时候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成的一样,得到的总是别人的夸赞,挨骂倒是没听过的,说真的她还真有几分好奇。

  张家是诗书世家,从院子里景致的优雅别致就能看得出主人家是个怎么样的人,谁能想到本该注重礼法的人家会养出张蔚然那般大胆的女子来。她是真的很佩服张蔚然的勇气,也许在现代会好些,可是在古代,所有出个的举动都会被别人当成不可饶恕的罪过,大环境如此,倒是让人万分的无奈。

  看到那位不苟言笑的张先生时,魏敏觉得周遭的气氛顿时变得冷凝起来,想来他还在生兰庭的气,所以脸色那般严肃,让人不寒而栗。

  “我当你眼里已经没有了我这个老师,不说别的,我竟是教了个白眼狼。”

  兰庭神色愧疚地站在那里,开口说道:“老师骂我也是应当,当年未曾当您面说一声道别,确实是兰庭的错处,只求老师别气了,学生带了您最爱喝的酒来。”

  张先生看着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俊朗的学生,心里也是感触颇多,这个孩子自小就聪明有礼,绝对不可能做出不告而别的事情,当初蒋家来退亲他确实很恼火,可想了想像那种人家,蔚然就算嫁进去过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谁知道没多久兰庭就消失不见了。

  当中有异样他知道,但是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却没有找到人他也实在是无奈,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却找到了兰庭的去向,其实是他叮嘱了人照看,她才能平安到京城的,谁知道此后这孩子的心就这么收不住了,让人失望的很。

  “你在外面受苦了,瞧瞧你这身……又瘦又黑的。我知道那要让你为难了,你以后不用管她,让她多撞几次南墙,她就知道错了。”

  兰庭想了想还是说:“老师最疼她,看她那样,我知道您心里也难过。我的朋友十分喜欢您的字画,没有提前与您打招呼,还请您不要生气。”

  张先生无奈地摆摆手:“如今鲜少有人上门,自从蔚然不听话,总是瞒着我想要跑,我已经没了那个心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受到心情的影响,这么多年没动笔,也许我已经写不出当年的韵味了。还得人喜欢,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当年我心里虽然不高兴,可是后来也想明白,那不是你的错,你打小跟在我身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倒是你不怪我才是。”

  自打回到江南以后,魏敏是第一次见兰庭笑得这般真心,就像是这阵子缠绕在他心头的所有烦恼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她也高兴。

  兰庭神情激动,眼眶微红:“学生怎么会,您是除母亲外,对我最亲的人,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就算您将我拒之门外,我也一直当您是我最重要的人。”

  张先生抿紧唇在兰庭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来了这么久,你不给我介绍下?”

  兰庭首先将魏敏拉到面前,笑得有几分腼腆:“哪年我落魄时,多亏她救了我一把,这么多年我能有这般成就,多亏了她。”

  张先生心里十分喜欢兰庭,现在瞧着兰庭的态度,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没什么希望了,当即说道:“是个俊俏有灵气的姑娘,你得好好的对人家才是,可别做混账事。蔚然的事,我晚些和你说。”

  张蔚然在外面跪着十分心急,求了站在门外的家丁好几次,不管说的如何声泪俱下,那人都说自己不敢忤逆老爷的意思,硬是不理会。

  她很想知道爹到底和兰庭说了什么,有没有提起她?有没有劝过兰庭,恢复两家的姻亲关系?应该会吧?爹应该知道她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什么都不求,只想做兰庭的娘子。

  张先生不管和众人说的多么投机,但是心里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女儿,总归是自己的心肝肉,不心疼那是骗人的,可是对这个一根筋不会拐弯的丫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蒋兰庭的心里一样有她,哪怕他就是忍着蒋家那些人,肯定会促成两人的亲事。可方才兰庭看着那位周身贵气的小姐,眼底满是浓浓的爱慕,他哪还能说得出口?真是痴儿,人家心里完全没有她,所以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自己送上门的人,谁会愿意珍爱?这个孩子怎么就看不透呢?

  兰庭知道他和蔚然的事情迟早得有个说法,他敬重恩师,更不想让恩师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难过,趁着敏姐儿和图拉兄妹两说笑的时候,开口将恩师拉到清净的地方,犹豫片刻说道:“老师,我待蔚然如妹妹一般,我们之间兴许没有一起过日子的缘分,我不想伤害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轻话重话她都听不进去,我知道老师十分疼爱她,所以……”

  张先生摆摆手苦笑道:“我看得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丫头竟会这般的冥顽不灵,我将她关在门外就是想她能够想清楚。你师母也和她说了多次,强扭的瓜不甜,偏偏她听不进去。给你添麻烦不说,我更怕她太过执着而生出祸害人之心,那我可算丢尽了脸面。”

  兰庭一阵尴尬:“她终归是个大家小姐,老师将她关在门外,若是给旁人看到了,她如何受得了?她本就是个傲气的人,若是对您生出怨心,兰庭心里实在难安。”

  张先生想也正是这个理,对着外面的人说:“去将小姐叫进来,让她去见见夫人。兰庭,我们也去罢,我一直没和你说,你师母为了这事已经气病了,我多年不愿原谅她就是为此。为人子女不管有天大之事,却将自己的母亲伤害至此,让我如何认她?她幼时,我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做人,谁成想到头来她就是这般回报她的父亲的。”

  兰庭心上的愧疚更深,走到门口犹豫一下走进去,一阵药香扑鼻而来,师母当是伺候的人进来,无力地说道:“我想躺一会儿,你们出去吧,等老爷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好问问蔚然怎么了。”

  张先生坐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说道:“夫人,你也该想开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作践,你让我怎么办?”

  张夫人听到丈夫的声音,回过神,看到站在一旁的人,仔细辨认了一番,才惊讶道:“是兰庭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初还以为你要留在京城了。蔚然她……”

  张先生当即冲她示意,她干笑着没有说下去。

  兰庭却是笑笑:“师母您身体好些了吗?我倒是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我请来让他给您诊治一番。我这次回来是有些事情要办,待事情办完,我还是要回京城的,京城繁华,好做生意。”

  张夫人也听明白了,人家的心里压根没有自己的女儿,果真是强求不得,点点头说道:“应当如此,我和你老师看你这般出息,真为你高兴。你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也不意外。”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她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张先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不是你的那个宝贝女儿,我让她进来看看你,也好让她良心发现,别在这么折腾咱们两个老的了。当初蒋家和咱们家已经断了婚约,我也答应了,兰庭现在也有了适合的人,她这么缠着人家做什么?她不要这张脸,我这个糟老头子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张夫人再度将视线转向兰庭,却见兰庭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仿佛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当即也明白过来,真是没什么好说了。都是过来人,除非是彻底顺从爹娘意愿的,否则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虽然听过不少强娶的,自家还做不出逼着人家娶自己女儿的事情来。

  “我们再想法子劝劝吧,兰庭也别放在心上……”

  张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女儿推门进来,她回来的时候自己虽然强撑着见了一面,但是现在才看清楚她变成什么样了。看得出来她这阵子过得十分不好,面黄肌瘦的,一双眼睛再看到兰庭时绽放出耀眼的光亮,张夫人的心上像是被人敲了一下,完了,这如何能说的通?

  兰庭却自张蔚然进来之后就将过多的表情给收起来,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

  张蔚然眼底的光蓦地熄灭了,这才将目光转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娘,顿时大惊,急切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半跪下来,担忧道:“娘,您怎么生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您方才……请大夫看过了吗?是什么病?”m.xiumb.com

  张夫人伸手摸着女儿憔悴不已的面颊,心里一阵痛,本该是如花般娇艳的美人,谁知道短短几年就被蹉跎成这般,怎么能让她这当娘的不痛心?但是心底更深的却是失望。想当初他们夫妻两人一直教导她凡事要拿得起放得下,谁知道正经遇到事情的时候,一番付出完全付诸流水,这个孩子像是魔怔了一般。

  “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又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一眼?这两年你一直在外面漂着,我是死是活,又如何?”

  张蔚然的欣喜顿时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顿时又流淌下来,哽咽道:“娘,是女儿的不是。女儿心中愁苦,您又何必说这种话来让女儿更加伤心?女儿这次回来就会陪在您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张先生却知晓女儿的这话是信不得的,想来愿意留下也不过是因为兰庭在此处,当下冷声说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我可不敢听信,想当初你也是这般说,可是最后呢?我张某人一辈子教书育人,却不想最后竟是连我自己的女儿教成个不守信用之人,当真是让天下人取笑与我。”

  张蔚然脸上闪过一阵红一阵白,爹这话当真是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自知愧对两位老人:“是女儿不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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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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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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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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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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