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将她扶到炕上坐下来,笑道:“您真是多虑了,咱们敏姐儿肯定是个孝顺孩子。就说蔺家小少爷的事儿,她明明不喜欢,可也未曾拿这事和您一板一眼的说不是?她心里是十分敬重您这位祖母的,这会儿也就不能做出那般愁眉苦脸的表情。老奴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别家的小姐被娇惯的不成样子了,仗着宠爱,哭闹无礼的比比皆是,可是咱们的敏姐儿不管去哪儿都是落落大方,那种劲头,再稍加点拨,将来便是到皇宫里当娘娘也是赔得起的。”
老夫人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下,笑骂道:“当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什么当娘娘,这话可不能说了,皇上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而且我才舍不得让这丫头去皇宫里受难过。就像太妃娘娘,这会儿一个人在皇宫里,成天对着那些大却又不会说话的屋子,空落落的能有什么意思?我倒是想请她来家中小住几天,想起皇宫中还有一堆事得她管,我便也不做那讨人嫌的事儿了。我都和你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了,这丫头莫不是住在外头了?”说着就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坐在石块上看着手里一叠纸发呆的人,无奈地笑了笑,让小丫头将人去唤进来。
魏敏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了,祖母这次绝对不会手软,站在老夫人面前,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却是抿着唇什么都不说,直到老夫人开口问“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她才说道:“怕您罚,这些就抄到半夜还挨了手板子,这回兴许要屁股开花,我就不敢进来。”
老夫人硬是被她给逗乐了,忍不住说道:“你现在倒是越发的皮了,我今儿在外面一看到你就知道肯定是你动的心思,蔺知没法子才跟着一块过来的,你也差不多收敛点,别给人家难堪。再不济人家也是蔺家的宝贝疙瘩,是个体面的公子哥儿,瞧瞧你平日做的这些事情,原先当你是个老实的,谁知道皮的跟猴一样。我嘱咐你的话,可记住了?往后待人家蔺知好些,一心一意的陪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魏敏笑着坐到老夫人身边,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了爹着想吗?您想这事被外人看到总归是不妥的,三姨母心里慌张,您也势必要给她一个公道。”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这么活泛的脑袋瓜子却不往正经地方使,让我说你什么好?不说他们的这些事了,是好还是歹且看柳家人动什么心思吧。这几天便先纵着你,让你同静丫头好生的玩,待过阵子就得收心了,好好的读书,可听明白了?误了吃饭都不能误了正事。”
魏敏眨了眨眼应了,她已经有几天没见程静了,那是个十分可爱温雅的女孩子,在偌大的京城里也没几个能说得来的朋友,想来这两天该是无聊坏了。她转了转眼珠子,问道:“那我能和程静去街上买糖人,看皮影戏吗?我让张婶儿跟着,绝不乱跑。”
老夫人心里本不愿意,可看着眼前这孩子一脸的恳求,只得无奈答应,只盼这孩子再大些能想明白,知道她不过是习惯了兰庭,说起来自己也有阵子没有听到关于那孩子的消息了。魏敏心心念念的想听,她便也没有避着,问道:“兰庭近来如何?铺子里的事情可拿得起来?”
赵嬷嬷答道:“凡事刚开头都是难了些,外面的人送来信说,兰庭少爷很是能干,这阵子已经停了亏损,渐渐有了起色,外面的人都夸老夫人看人的眼光毒辣,说兰庭少爷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将来定有大出息。”
老夫人调侃地看向魏敏,笑着说道:“还是他自己争气,与我能有什么干系,我也不求他报答我,将来别让我操心就成了。”
魏敏咧嘴直笑,她只做听不懂祖母话里的意思,她和兰庭的事情还是等到了那个年纪再说,毕竟他们都太小了……蔺知……哎!
“去把红药叫进来,那是个踏实懂礼的好孩子,往后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也免得下面的那些人顾及着你的主子身份而不敢开口说你的不是,原先我当若初是个明白我心意的,谁知道这阵子竟是伙同你一块来糊弄我了,当真是气煞人。有红药在,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说话间,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裳,打扮的甚是整洁的漂亮的女子进来,对着老夫人和魏敏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好听:“给老夫人和孙小姐请安。”
赵嬷嬷脸上的笑挡也挡不住,自己的孙女出落得这般好,做阿奶的也跟着有光,她开口道:“往后跟在小姐身边定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可明白了?若是敢出半点岔子,当心我揭了你的皮。”
魏敏倒是很喜欢红药的,她身上的气质淡淡的,很温和让人觉得很舒服。走过去拉着红药的手,看着赵嬷嬷说道:“嬷嬷这么凶,会吓坏人的,我又不是凶的人,再好说话不过了,嬷嬷要是让红药姐姐误会了,这可怎么好?”
赵嬷嬷是府中最有资历的人,魏敏便是唤红药声姐姐也是应当的,果然赵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抬手捂嘴笑道:“如今我可算是放心了,红药有咱们小姐给撑腰,想来她这种性子就是在外面惹了事儿也不怕,我这颗心也算是放心了,这丫头被她爹娘惯的不成样子,我真是怕她在外面一个不小心给老夫人和小姐丢了脸面。”
魏老夫人睁大眼睛佯装怒道:“哪有你这般给人做阿奶的,好好的孩子硬是被你给胡扯的没了影,红药,好孩子,往后你就跟着你家小姐罢,你就是她的姐姐,但凡她那里做的不对,你就好好的数落,若是她实在犟脾气,回来告诉我,我来处置她。咱们可说好,你可不能包庇她,要是给我知道了,我可是要生气的,明白了吗?”
红药福了福身道:“老夫人您放心,红药会用心伺候小姐的。”
程静这两天的日子确实不大好过,祖母虽然对她和蔼,嘱咐众人好生伺候着,可私下里却得看舅母和众位姐妹的眼色,所以大多时候她都缩在屋子里哪也不去,明明是大好的秋景,她却只能将自己关在那方窗子里,看着泛黄的树叶一片一片从树上跌落下来,她偶尔来了兴致跑出去来回踩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清脆入耳,让人很是喜欢,魏敏肯定爱玩这个,只是不知道魏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想去找魏敏玩。
越想越觉得无聊,将头埋在胳膊里发呆,这会儿却听门被人大力推开,徐宁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两眼发红,坐下来的时候太过用力,推着椅子都往后挪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程静其实有些怕这个姐姐,她总是一阵风似的,今儿心情好便待人亲和的很,若是不高兴,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任你在那里难过,想着往后再不愿见她,可是这人却是一旦过去便再也不提了,该怎么继续怎么,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程静哑着嗓子问道:“表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不舒坦的事情了?”xǐυmь.℃òm
徐宁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惹得茶器都跟着跳了下,怒气冲冲中带着哭腔:“那个没眼光的蒋兰庭,他心里竟然有人了,任我怎么讨好,放着这张脸不要跟在他身后,他对我都是不冷不热的,枉费了我这颗心。”
程静点点头:“那表姐便不喜欢他了,京城这么多的好儿郎,总有能配得上表姐的,你是庆国公公府的小姐,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他又算个什么?”
徐宁撇撇嘴,眼眶里噙着泪水,委屈地说:“我就是打心底里待见他,他越不喜欢我,我就越喜欢他,我管她是什么牛鬼蛇神,别让我给揪出来,我不让她好过。你和魏家的那个小丫头熟,哪天你把她叫出来,我们拖着她去,我还真就不信了,蒋兰庭敢不给他救命恩人面子都不给。只要能让我天天和他说上话,她要什么我都给。”
程静着实觉得无语,小声说道:“前阵子她说家里有事,等不忙了再来找我玩,现在不好贸然前去,还是再等等吧。我听魏敏说兰庭哥哥这阵子正忙着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表姐这么追过去不是添乱吗?他本就急,表姐又催着他,换做谁都不高兴,要不等他忙完再说?”
徐宁心里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她偏就是想成为蒋兰庭心里最为重要的那个人,他既然记不住她,那她就天天去,他不愿搭理自己,她就缠在他身边不停地说话,原本还好好的,他还冲着她笑来着,谁知道就在她以为起了作用,第二天带着吃食去看他的时候竟是被小二给拦在了门外,任她用着身份压,好言哄劝,拿银子诱惑,这些人都像是木头一般拦着不让她进去,连着好几天如此,再怎么暖的心都被他这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徐宁抹了抹眼睛,紧绷着脸恨声说道:“不行,我不能等,你这会儿就去和她说,明天我就要见到蒋兰庭。”
程静当即也绷着脸,软声说道:“要是这么急,表姐不如亲自去找魏敏,我不想让人家当我没规矩,明知人家有事还要贴着脸上门去找不痛快。”
徐宁没想到一向听自己话的程静居然说这种话,当即怒道:“你真是狼心狗肺,枉我对你那么好,娘给的好东西我什么时候不是分你一份?别的妹妹们欺负你,我哪次没数落他们给你出气?我现在有事情劳烦你一次,你倒是好,推三阻四的,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程静脑子转的不够快,听她连连说着讽刺自己的话,当即脸涨得通红,唇瓣抖了抖,半天之后才开口说道:“表姐怎么这么说我,我又不是不答应,只是这会儿实在不好开口,若表姐非要这般急,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说,更不能答应你。”
徐宁这会儿也是没办法,咬牙瞪了她一眼,退了一步道:“那后天你去成吧?表姐太急了,说的话难听,好妹妹别生气,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事,我把娘新给我买来的上等首饰分你一件,两件可成?”
程静没办法,她在庆国公府的日子要想过的太平些,少不了要靠这个表姐,点点头说道:“成,我后天就去找魏敏,表姐的首饰我就不要了,那是舅母专门给你打的,我抢了倒是不懂事了,只是表姐不要再像今儿这般一不高兴就追上来数落我就成了。”
徐宁自是赶忙说不敢了,现在就算再急也没用,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同程静说了两句别的话就匆匆地走了。
程静一直为难该怎么和魏敏开口,也生怕就这般贸贸然过去惹人嫌弃,不曾想竟是魏敏主动找上门来,活像只出了笼子的鸟儿,跑的十分的欢实,程静先是被她的这股热情劲儿给吓了一跳,听到老夫人让她好好的玩几天,也跟着高兴起来,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在京城里只认得你,你说有事我也不敢去找你玩,别提多无聊了,你既然来了,我这日子也不怕难过了,倒是有件事情还想你帮帮忙。”
魏敏微微歪着头问:“你能有什么事?我可是看出来了,这阵子你是不是连院子都没出去?你这里的丫头未免也太懈怠了,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也不给清理。”
程静也跟着笑,不以为然道:“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破落户,有住有穿有饭吃就成了,别的还求什么呢?我有时候还真怨我娘,将我留下来做什么?让我寄人篱下,看尽众人脸色,苟延残喘的活着,将来大了还不知道会给我配个什么人家,罢了,全是命,谁也怪不得。过一日算一日。”
魏敏觉得她真是可怜,自己是运气好穿到魏家了,如果也落到这样的境地,这日子想必该是过得和程静一样艰难。
“往后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直接和我说就是,只要我有,我绝对不会吝啬,你倒是先说说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程静砸吧砸吧嘴,无可奈何地说:“徐宁表姐让我帮着说说的,你也知道为了什么,你帮帮忙?往后我在这个家里能不能过的舒坦些,全靠她了。”
如果换做以前她定然不能答应,谁能带着潜在的情敌去和自己抢人,但是现在不一样,祖母反对她见兰庭,正发愁怎么办才好,又生怕跟着来的红药在祖母面前实话实说,这会儿可好,当即应道:“行啊,我们什么时候去?要不这就动身罢。今儿我是坐着轿子来的,一晃一晃的晃得我头晕,倒不如自己两条腿走路来的自在。反正这一路上也有下人跟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又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走走道儿多好。”
她的话音才落,就被急急赶来的徐宁给笑着接了话:“那是,敏姐儿说的在理,天天在这府里给人管着多无趣,倒不如咱们姐妹几个出去溜溜腿儿,只是你们年纪还小了些,等再大殿就有诗会、茶会、赏花会轮流着热闹,不管有趣还是无趣总能出去解解闷的,若是能去几个大宅门第,便是里面的景都够我们看的,有些可是真正的风雅人,哪一处都有讲究,我在里面娆了一圈,实在欣赏不来这等雅致,只觉得绕得脑袋疼,我娘说我是牛嚼牡丹,生生浪费了一番好意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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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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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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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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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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