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越想越觉得好笑不已,并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过是装着样子表露出对这东西的害怕而已。但是对在外面守夜的丫头却是心生不满,她特地去看过,在外间纸糊的窗户上并未见到可疑的小洞,这几人竟然睡得这般死,如果到时候歹人拿着刀子进来捅人,是不是人家得逞了,这些人还是不动声色?同时她也越发肯定,魏府里有被人买通的内鬼,想来应该是很清楚伺候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不然也不会这般猖狂了。
过了两夜之后,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如初,笑丫头虽然鬼灵精怪,可胆子却是小的很,而且沉不住气,走露了风声倒是不好了。
若初听罢又气又怒,这些个丫头们当真是混账,却也不想打草惊蛇,换了几个机灵懂事的去守夜,更是私下里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埋伏在暗处,只等着这些人送上门来。她今夜便不睡了,倒是要看看谁居然敢在魏家这般的装神弄鬼。
魏敏再得到一切准备就绪的眼神示意后,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一旁的笑丫头心里有些紧张,强笑着问道:“小姐和若初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笑丫头啊,这可不成,到底是什么好事情笑丫头也要知道。”
若初见魏敏没有开口的意思当即说道:“别在这里胡闹,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就去绣房催催,小姐的新衣什么时候能做好?过两天老夫人要带着小姐进宫去见太妃娘娘,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唯你是问。”
笑丫头吐了吐舌,还是蹦蹦跳跳地出去了,若初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这般没心眼的人,留在身边倒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谁知道什么时候一句无心之言就将小姐的底都给交代了?想来小姐也是这般想的,不然也不会瞒着不说了,小姐再一次让她觉得陌生又惊奇,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的心思,便是新夫人进来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魏敏将手放在鼻下沉吟一阵,而后开口说道:“别让笑丫头生疑,让她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记得别太凶了,免得伤了她的心,还当我要撵她出去。我往后还得指望她呢。”
不过最为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若初也不知道为何竟然从里面听到了莫名的意思,随即摇头想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疑神疑鬼了,这府里就算有一两个老鼠屎,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严重。
魏敏沐浴过后换了好看的里衣,自打祖母说过她还是个孩子不需要打扮的太过老气后,绣房送来的衣裳都是粉嫩可爱的,偶尔会有两件端庄温雅的,也不过是为了在去别人家的时候不至于显得失礼的,她倒是没什么好挑拣的,只要颜色鲜艳看起来好看都是能穿的下去。
躺在床上闭上眼,笑丫头刚准备出去,却听到小姐说:“这两天正总觉得外面好像有什么脏东西,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怪吓人的,你还是将窗子给关上,免得今儿它又来。”
笑丫头笑着应了一声,却难掩眼睛里的复杂,魏敏听到窗户咔哒一声关上,这才闭上眼睛,未过多久便睡着了。
笑丫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就像是很多事情要暴露的感觉,想到此手也跟着哆嗦起来,风吹着屋檐下的灯笼轻晃,就连张牙舞爪的枝桠也跟着动,在地上投下阴森森的影子,让人看着心慌。
魏敏睡到半夜,只听到那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又响起来,睁开眼,只见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已经将窗户推开,一只被磨得不成样子的青色鞋子先探进来,只是这鬼太过笨拙,费了好大的力气还进不来,魏敏见它也不容易,腾地坐起身,只见那只女鬼怔了怔,嘴里发出嘶嘶地声音,吐出像是被雷给劈了似的哆嗦声音:“魏……敏……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魏敏蜷缩起来靠在床角,哑着声音颤抖地问:“又不是我杀了你,你找我做什么?常嬷嬷已经死了,不去地府向阎王报到,小心误了投胎的时辰。”
那女鬼却不将她的害怕放在眼里,更加阴森森地说:“我已经和阎王爷告过状了,就是你害死我的,你给我拿命来。”
它已经从窗子上钻进来了,十指弯曲凶神恶煞地向魏敏扑过来,但是这时只见魏敏站起来,往它身边走了两步,倒是让它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发愣的功夫,只听她咄咄逼人道:“常嬷嬷,难不成阎王爷给了你还老返童的本事?怎么声音变得这么年轻?还有你的舌头不是被人给拔了?难道也给你重新装上了?我实在好奇不已,不如让我看看?我倒是很想知道常嬷嬷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子。”
鬼怎么都没想到魏敏会直接伸手揪着她的衣裳,顿时给吓了一条用力地往后躲想要逃开,却不想被魏敏给抓住了手,只听这道稚嫩却尖锐的声音在安静地夜里回荡:“我倒不知道女鬼的手还是热的,来人,给我把这个鬼给绑起来,我倒是要看看谁给她的胆子让她在我跟前装神弄鬼。”
小姐闺房本不该是粗壮家丁能进来的,但是既然奉命行事便是顾不得许多了,那些人闯进来,随之而来的是刹那间灯火通明,女鬼身上的那身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白衫子被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而年纪不大的眼。
随后进来的丫头再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时,忍不住捂嘴惊叫道:“素荷,你怎么做这种事?你真是……”
若初最后一个进来,脸色阴沉布满寒霜,伸手给了她一巴掌,怒道:“魏家怎么养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月钱不曾亏待你们,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你们的份儿,这会儿倒是能耐了,想着法子欺负起主子来了?谁给你们的胆子?说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做这种事情的?你要是老实交代了,我会帮你求情,让主子从轻发落。”
魏敏的嘴角泛起一抹让人觉得胆寒的冷笑,她个头虽小,端坐在椅子里的样子却是莫名的有气势,只听她笑道:“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不会轻饶了你,你可以不要你的命,但是你爹娘的命想来你你做不得主罢?我让他们陪你一道去可成?”
素荷的脸刷的一下像是见了鬼一般,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苦苦哀求道:“求小姐大人大量,不关我爹娘的事情,我爹在家中生了重病,我赚的钱全都送了回去可是还是不够,正缺钱的时候有个婆子找到我说只要我按照她的话做,就给我十两银子,我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答应,我想小姐是个福气大的,肯定不会被这点雕虫小技吓到所以才……”
若初用更加严厉地口气问道:“那个婆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
素荷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点头说道:“她就在大寺街巷子里的第一户院子,我找她拿钱的时候特地记着的,绝对不会有错。”
若初看向魏敏,魏敏站起身道:“你们方才在外面候着的时候可看到有什么鬼祟人?若初,你现在吩咐人去一趟大寺街,可别让人给跑了。把她带下去看管好,不许出现任何纰漏,要是明天我见不到人,你们自己掂量着。”她总觉得这府里应该还有别的人,如果能抓到还好,若是让人给跑了,想来这会儿应该是那个内鬼急着给报信了。
所有下人都在听到魏敏这番有条不紊地指示时楞了神,很快就开始急着去办事了。屋子里很快就冷清下来,一阵凉风随着被素荷打开的窗子钻进来,若初伺候着魏敏躺下来,不解道:“为何还要等到明天?难不成是想交给老夫人处置吗?”
魏敏将被子拉到自己的脖子下方,眨巴着两只无害的眼睛笑道:“时候不早了,若初也早点去歇着罢,往后把窗子关死,我可不想再睡到一半突然又进来一个人。”
若初知道今儿怕是很难从小姐的嘴里问出什么来,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将窗户给关严实了,这才吹灭烛火出去了。
魏敏翻过身,闭上眼很快就睡着,暂时算是安稳了,但是谁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们想来只会用更加恶毒的招数来对付自己,她既然管不了外面的人,但是府里的人她还是制得住的。这一次哪怕就是被所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也再不会坐以待毙。
第二天晨光照耀着偌大的魏府,此时已经该是魏敏去书房的时候了,但是她这会儿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若初站在一旁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可是昨晚闹到那么晚,她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缺了觉对身体不好。
而这时书房里,蔺知看着旁边空了的位置再加上先生被阴云所笼罩的表情,忍不住皱起眉头,魏敏昨天还好好的,今儿怎么竟是无缘无故地就不来了呢?两人在书房里又等了好一阵儿,先生皱着眉头说道:“罢了,明儿再补上。”
对于魏家的这个小祖宗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蔺知待先生离开,他才匆匆地去了魏敏的院子,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魏敏才刚起床不久,用过早饭正坐在院子里看着跪在面前的素荷发呆。
下人们找到大寺街的时候果然人已经跑了,就连被窝都是热的,看来魏府里果真是有内鬼,只是魏家上上下下人多了去,要真将这个人揪出来只怕是难得很,唯一的办法只有……
素荷忐忑不已,她不知道这位小姐会如何处置自己,不过在她看来只要不惊动老夫人一切都还有余地,她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做过分的事情,只希望小姐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可是小姐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让她心慌的很,心里开始重新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连直面小姐求情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魏敏不再看她,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拉下去打,不见血不得停,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也好让你长点记性,知道什么是衷心。”
素荷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原本一夜未睡而显得憔悴不堪的脸显得更加的难看,被下人拖起来往长凳上架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打摆子了,等到板子上身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和疼,她依照着本能声嘶力竭地哭喊,直到再也喊不出来,像只小兽一般用力地喘息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爹的命而已,为什么就差点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站在一旁看着的下人脸色都变了,蔺知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震惊,明眼人只要一看便能知晓个大概,他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的魏敏发起狠来竟是半点都不输给大人,如此的狠心……
可在魏敏看来,这样还不够,她扬起下巴说道:“拉着她去各个院子转一圈,也让别的下人看看,不忠于主子的这就是他们的下场,待府里的下人都看过将人扔出去。”
下人半点不敢违逆只得照着去办了,魏敏看到蔺知,嘴角的笑意更深,幽幽道:“我竟然忘了去书房,想来先生又到祖母那里去告我的状了罢?无妨,告就告,顶多被祖母数落一顿而已。”
蔺知见她还能这般谈笑自若,眉头皱得越发深邃,不解地问道:“敏姐儿,你怎么能这般对她?好歹也是一条命,你这样做,倒不如直接将她打死的好,就是留下来不死也残,她家中不是有人在生病?这日子还怎么过?”
魏敏当即觉得好笑不已,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与我有何干系?犯错就得受罚,就算是若初我也不会心软,如果你只是来与我说教的倒不如早些离开,我并不喜欢听这些话。”
蔺知觉得自己像是不由自己地栽了进去,越靠近她越觉得无法自拔,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孩身上有着太多让他惊讶而欣赏的东西,可是今天她这样的做法却让他大吃一惊,他实在无法将她和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当成一个人,他心里的那个魏敏轰然坍塌再没有任何办法复原。
蔺知只能站在她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像是被霜打了一般没有精神,特别是那个跟在魏敏身边的笑丫头,当初十分天真活泼,而现在却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他很想走过去安抚她,可是看着眼前的魏敏,只得作罢。
素荷已经被拖行着失去了感觉,她的腿摩擦着地此时已经麻木了,看过的人无不觉得这个曾经温和的丫头已经彻底的毁了,不死也残,说不准往后的日子也只能让人伺候了,想到她的家境又是忍不住一阵叹息,这么个丫头就这样给毁了,谁都没想到小姐居然有这么狠的心思。
那些拖着素荷的男人们每经过一处地方都会重复一句话:“小姐说了,这是给那些不知道忠心的奴才看的,谁要是分不清谁是自己的主子都会是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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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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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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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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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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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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