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当即开口:“娘娘还是先忙正事要紧,等过阵子我们再来看您陪您好好的说话。”
老太妃嘱咐身边的人好好照顾娘家人便匆匆离开了,魏敏的心却是松下来,这皇宫终究不是自己家,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魏老夫人叹息一声还是回去了,这个小姑子为了魏家出了不少力,这次见面本来谁都高兴,谁成想就这么被儿子给毁了,回去路上也没和魏亭然多说一句话,看着丫头费力地讨好着他,老人家这颗心别提有多难受。
而魏敏却在离宫的时候发现一个颇有几分面熟的男人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她皱了皱眉未放在心上。
第二天宫里的公公带着不少赏赐登门,大多是些孩童喜爱的玩意儿,来人说皇上见她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特赐下这些供魏小姐玩乐。魏家人顿觉莫名,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皇上为何会赏赐这些东西,却还是满怀感激地跪下叩谢圣恩。一家人思来想去只当皇上是一时兴起,不再多想。
教习魏敏和兰庭的先生已经入了府,他们皆是出自商贾之家,年轻时候也是游龙人物,经商做学问都不再话下,第一天先是认认试课。她倒是听得认真,离开学校这么多年,没想到有一天会重新坐着学起知识来,得益于这颗脑瓜子聪明灵活,听得津津有味。
兰庭见她挺直腰板仔细听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转过头去听先生讲课。
课后两人同去老夫人处回话,在去往云棠园的路上兰庭问她:“可能听得明白?等一会儿我帮你再补习一遍罢,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也可以帮你提前学一遍。”
他这么一板一眼的话再魏敏听来却是分外的刺耳,说陪读倒真是如此,心里冷哼一声未答话,待见了老夫人才说先生教的东西全都能听得懂,不必浪费兰庭表哥的时间陪伴自己了。看着那张好看的俊脸没有任何的波澜,她心口一阵闷,迎上祖母含笑的眼睛,直接道:“祖母,我想了想还是让兰庭表哥到别院住罢,张小姐成天被关在府外面,有话和兰庭表哥说多不方便。”
兰庭身体微僵,不抬头,脸上不见任何喜怒,安静地听着祖孙两人的谈话,他没什么资格开口说不,魏敏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往何处发落他都是应当。
魏老夫人眯眼看着兰庭:“兰庭你意下如何?敏姐儿胡闹,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一阵风吹过去就是了。”
兰庭行了一礼,声音平淡如水:“兰庭愿意搬到外面,京城繁华,也好结交友人。”
卓青刚往书房里添了茶水,转身就见自家主子从外面大步进来,脸色难看的很,赶忙跟在身后问道:“今儿不是去上课了吗?可是那些先生刁难少爷了?”
兰庭摆摆手让卓青退下,他在书房里做了很久,不知道横在心头的这种陌生感觉是何,不觉得难堪,他在意的是魏敏好端端地怎么会变了?
良久之后,他才对着守在外面的卓青吩咐道:“去将东西收拾好,过一阵去找管家,往后我们在别院住。”他本想帮她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她,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卓青先是不可置信,也没多问直接去收拾行李了,他们也没少东西好带,能带走的也不过是几件衣服和少爷所作的字画罢了。这魏家人怎么开始撵人了?少爷自小就傲气,想来心里更是难过,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坐那么久。他原本以为魏敏喜欢上自家少爷了,现在看来是他把事情想的太好,亏得他以为这位魏小姐是真心对他们好的,原来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的。
“人家都撵咱们了,少爷做什么还要受这等闲气?反正您的字画也不愁卖,稍稍攒点本金自己把买卖做起来多好?也不用受这些没用的鸟气。”
兰庭皱眉训斥一句:“胡说什么?做你的事,若是往后让我再听到你说这些不规矩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收拾好了就走。”他何尝不想自立门户?可是在偌大的京城,像他这般没靠山的人只会受尽旁人的肆意欺辱,而且他等不及,他要让在蒋家高枕无忧的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不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魏老夫人等兰庭出去后瞪着魏敏不悦道:“兰庭哪里惹到你了?好好的怎么让他搬出去?咱们魏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世家,可同样有不少眼睛盯着,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兰庭?和祖母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魏敏笑得没心没肺只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看的时间长了烦了,说完生怕祖母追根究底快速跑开,只留老夫人和赵嬷嬷一脸哭笑不得。
“这孩子近来很听话,怎么开始闹脾气了?亏得兰庭那孩子懂事,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撵人,换成谁能高兴?我刚才倒是想挽留,你是没见那混账丫头扯着我的袖子愣是不让。”
赵嬷嬷沉思一阵说道:“敏姐儿平日里和柳三小姐走的近,兴许她知道发生什么事,要不我将人带过来,您当面问问?”
老夫人摇摇头:“动静那么大做什么,你没看到她那个姐姐恨不得要吃了她?太惹眼了也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你瞅瞅咱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还得顾及人家的家事,这柳家可真会过日子,自己的孩子送出来不必操心,我是说成什么也不想再留了,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何苦来哉,再过端午节之前让她们回自己家去,这回我谁的话都不能听。”
赵嬷嬷笑了笑:“敏姐儿可是喜欢她这个三姨母的很,您要是这么把人撵回去了,她来找您掉金豆子,您忍心?”
老夫人攒眉想了想,换了个坐姿道:“我的敏姐儿懂事的很,我想她能明白我的难处,柳竹那丫头好好敲打敲打也不差,我也不是那非在嫡庶上计较的人,可惜她偏偏姓柳,不舍也得送走。你这就去看她罢,那天敏姐儿还问我怎么都不见她三姨母出院子,你顺便和伺候的丫头说一声,让他们多上点心,他们小姐就爱和这个柳三玩,别让人收拾的连门都不出。”
赵嬷嬷出去办事了,老夫人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那片绿意,悠悠叹息,她倒是想着敏姐儿能快些长大,她也不用跟着担心了。
若初跟在身后看着小姐拧着眉头走来走去烦躁不已,刚张嘴却见小姐往兰庭少爷住的院子走去,魏家虽大却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掀动一片浪,小姐容不下兰庭少爷的话早已经传遍了魏府,有同情也有意料之中。
“小姐既然舍不得兰庭少爷走,为何还要和老夫人说?现在连个退路都没有了。”
魏敏勾了勾唇角:“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他还是要来陪我读书的。”他甘愿吃这些苦是有所图的,至于其他她不说他也不会自然还有眼前的一切阻拦,只有分开了,心底的好感就慢慢的淡了。
“自然不一样,在魏家住着虽然是寄人篱下难听了些,外面那些人却还是买几分面子的,您现在可是将人给撵出去了,换做谁能受得了?他打小也是富贵人,心气自然高,落得这般没体面,往后在京城怕是要招人笑话的。”
魏敏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还是摆出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大步往前走,才到门口就见他们主仆从里面出来,卓青虽然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却也看得出心里还是气的,而他还能笑得出来,露出一口银白的牙齿:“敏姐儿,我这就走了,往后你若是功课上有什么不明白的,等我第二天进府再告知我,我再帮你解答。”
她堆积在胸口的许多话突然说不出来了,她彻底败在他的表情下,罢了,委屈这个九岁大的身体去承受她的好感着实是太过残忍了,随后她也跟着笑出来,点头道:“我知道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她才收回视线,果然是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一越距得到的不过是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结果。
魏老夫人摸着窗台上兰花青翠欲滴的叶子,听过赵嬷嬷的话之后怔了怔,而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连连摇头道:“这个傻丫头,不就是喜欢人家吗?这有什么大不了?居然还费尽心思将人给弄出府去。不过是咱们魏家的好丫头,不仗势欺人,光这点就挺难得,我对这个孩子放心。这天底下的好儿郎多了去,等往后慢慢挑就是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你我知道了她心思的事,免得让这孩子脸上挂不住。”
赵嬷嬷笑了笑,双手交叠,轻声说道:“我有几句话若是说的不和心思,您不要怪罪我。我倒是觉得兰庭少爷是个很不错的人选,敏姐儿对他有救命之恩,而您对他更是倾注了万分心血,连魏家办事最为得力的掌柜们都请来帮着教习经商之道,钱财人力物力也是少不了,他这辈子都是您给的,必然对您和敏姐儿忠心耿耿,就是做魏家的女婿也是当得起的。”
魏老夫人不赞同道:“他有未婚妻就不成,那孩子既然能千里迢迢找到京城来就是难得,我不能让敏姐儿去做那打散鸳鸯的棒槌,你也看到了,敏姐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可能的,他们之间没那个缘分。我别的不求,只希望敏姐儿能过的顺遂平安。
蒋兰庭不过是我为敏姐儿设的一道屏障,你也看出来兰庭品行很好,所以我才将他留在身边费心教导,将来若是我不在,魏家陷入险境,他能念着这些恩情施以援手,我已经满足了。敏姐儿这丫头聪明,她要是能自己解决倒好,若是不成那就也只能仰仗他了。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将一切筹码压在他身上是对还是错,可惜我们身边有太多居心叵测的人了,让人防不胜防,我知道到现在还有旁枝的亲戚惦记着魏家的买卖,我已经梦到过好几次了,我和太妃娘娘不在后魏家大乱的场景,所以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全部遏制,还给后世一个安稳太平的魏家。
但愿他们能够明白我的苦衷,对了,亭然那边……前两天他还咳嗽,现在可好些了?”
赵嬷嬷明知道老夫人在知道之后会不高兴,却还是如实说出来:“听说好些了,这会儿柳二小姐在面前陪着,您也别压的太紧,万一适得其反可真是没办法了,而且你们母子俩之间的嫌隙也会越深,与敏姐儿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
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涌起一阵无奈和痛心,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谁能看到他再和不正经的人在一起厮混能高兴,可是就算她恨不得将这片天都给翻了,儿子死活不回头,她能有什么办法?只盼望他能尽早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好,能好好疼爱敏姐儿,这也就足够了。可惜,人都是掉入陷阱中,想要再回神却是难如登天,但愿他能早些看明白才好,不要让身边的人担心。
外面撒了一地光影,随着风轻轻晃动,已经是夕阳西斜,再不如白天的时候有朝气,若初坐在外面继续忙着做绣活,不时抬头往里面看一眼,小姐送蒋少爷离开之后回来吃了一小碟糕点喝了一壶清茶就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攒眉时而含笑,几种表情轮换,让她瞧着有些难受。
低下头没缝了几针,只听凳子被推开刮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屋里的人很快出来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说:“若初,你教我做针线活罢,成天像个幽魂一样飘来荡去,闲得慌。”
若初自然愿意,针线活不只是寻常妇人家讨饭吃的手艺,更是练人定力和心平气静的好法子,小姐略通点入门功夫,也不过轻声细语点拨两句,往后的还是得她自己练才成。
魏敏真没什么天赋,加上现代生活中早已经少了缝缝补补,如今做什么都像是从头开始,她唯一能拿出手的大抵就是这颗转的尚算灵活的头了。她坐直身子,握着穿了线的针有些费力地在绷子上穿梭,倒不见得费力气,只是这绣活宛如作画,讲究美观大方,一针一线下去之后需要呈现出逼真灵动的形态,而她实在窘迫,任是若初放下手中的活手把手的教,她也学的有些磕磕绊绊。倒是若初却是耐心的很,一样一样的不厌其烦。
头一两天做得甚是生厌好几次都想撂了不管,不过三天后突然像是开了窍一般,照着若初先前教的扬长避短,坚持了几天倒也有了几分模样,之后她觉得在心里蹿腾的那阵气好像慢慢消了下去。平日里除了早上去和夫子学知识,回来便琢磨这个,不过半个月连老夫人都觉得她静了许多。
柳竹脸上的伤早就养好了,那阵子她心里也有些烦躁便成天躲在屋里不露面,柳云的刁难还有自我厌弃让她像是断了弦的纸鸢找不到可以落脚的点,飘飘荡荡许久才愕然发现她竟把敏姐儿给抛在脑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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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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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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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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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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