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想柳云径直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摇晃她的身子,声音又多柔媚滴水,手上的力道就有多重,魏敏心头一阵恼火,在她的手伸过来还要推的时候佯装醒过来,利落地从被子里抽出支簪子顺着她的掌心划了一下。其实她也没想到旧主居然会有在被子里藏‘凶器’的习惯,想来在那些恶婆子和奴才欺负下,她也曾想过报复的,也许是因为胆子太小,所以才一次一次地屈服。

  魏敏揉了揉眼,半睡半醒地问:“二姨母有事吗?若初,若初,我不是和你说过有人找我你来叫醒我吗?做什么让二姨母就这么进来了?你看她的手都被我划伤了,要是我爹知道了估计又要数落我了。二姨母,我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才不小心划了你,以后再来还是让若初进来叫我一声,她才来不久,还不知道我有握着我娘遗物睡觉的习惯。”

  柳云咬紧牙,脸色苍白,分明疼得额上都冒汗了,还强撑着笑脸说道:“是我冒失了,下次不会了。敏姐儿,姨母今儿没有生你的气,是你爹太在意了,往后你还是要懂事些,别总是惹你爹生气。”

  若初从外面进来站在床边帮着魏敏收拾散乱了的头发和衣裳,见柳二小姐捂着手掌心,赶紧取了伤药来帮忙上药,只听小姐稚嫩可爱地声音响起:“怪不得姨母手劲这么大,刚才我睡得很熟,你摇得我骨头都快散了,还好疼,若初,你快帮我看看我胳膊上有没有淤青啊?二姨母,我现在跟在祖母身边学规矩,已经学会很多了,我五岁的时候祖母就说我想吃什么就要自己夹,祖母从不给我夹饭菜,就是有也全是我爱吃的,而不是像二姨母一样,都是我不喜欢吃的东西,我看到你夹了好几次肉丸子,你爱吃那个啊?祖母新往我小厨房派来的厨子,做的饭很好吃,我这会儿让他给你做你爱吃的菜?只是我爹向来喜欢同身姿瘦若柳的姑娘说话,二姨母当心啊。”

  魏敏发现了不管到了哪里,女人都想在自己中意的男人眼睛里是最美的,她只要抓着柳云最在意的地方一顿狠敲就能狠狠地恶心这个女人一把,刚才的仇不报怎么成?眼看着柳云的脸色略略不好看,魏敏微微扬起头,小脸上挂着天真烂漫地笑:“二姨母找我有什么话要说吗?难不成是爹为了早上的事让你来罚我出气的?”

  柳云心里恨得牙根痒,却还得赔笑,她想和姐夫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可是孤男寡女终归不妥,无奈之下只得把这个最为碍眼的丫头一起带上,这样别人才不会对她有微词,在老夫人那里说不定也能博个好感,当即笑道:“这天气说暖和就暖和起来,万物都复苏,我们踏青去,敏姐儿在府里待得腻烦了罢?我和你爹带你一块出去玩罢。”

  魏敏连连摇头拒绝:“外面的景有什么好看?这世间最好看的东西都在我们魏府中,我才不稀罕,有那功夫我还要和兰庭表哥去念书,免得祖母抽查功课的时候我答不上来要打手心。”

  柳云没想到这个不过半大的丫头说起拒绝人的话来倒是痛快的很,心里再恨可又非她不可,只得耐着性子哄劝道:“也不差那一天不是?要不让你爹和老夫人帮你求情?外面那么热闹,有很多魏府没有的东西,我和你娘小时候成天都想着出去玩,不过家里管的严都没出去过几次,直到长大了才准许,姨母不想你也跟我们小时候一样无趣。”

  魏敏攒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点头说道:“我明儿早上就求祖母去,二姨母说的有道理,我跟你去。”

  柳云又叮嘱了魏敏两句无关紧要的,这才笑盈盈地转身离开了,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可是心太黑,这样的蛇蝎美人,练就了火眼金睛的人只消一眼便会敬而远之,哪像她的那个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迷得失了魂。

  第二天魏敏照例去给祖母请安,顺便将自己想随着爹和二姨母一同出去踏青的事说了,全然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若初附在赵嬷嬷耳畔小声地说了什么。赵嬷嬷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又是一阵耳语,眯起眼睛细细地看了两眼魏亭然,笑着说:“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你三姨母也跟着一道去罢,单单把她落在府里,这叫什么事?这几天我越发觉得柳竹这丫头恨可心,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有她在我也放心。”

  魏敏以余光看到父亲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心头一阵好笑,这即将病入膏肓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人,得早些治才可能康复,不然真走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只怕这辈子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她乖巧地依偎在老夫人怀里,甜甜地笑:“我要吃三姨母做的糕点,出去玩的时候带上,正好吃,还有让兰庭表哥跟着我们一起去罢。”

  魏亭然因为今儿只有魏家人,这才开口:“不行,敏姐儿你也不小了,你得和那蒋兰庭保持距离,别什么事情都粘着他,他早晚是要离开魏家的,别对他太好。”说着他看向老夫人,恭敬道:“母亲,儿子觉得让敏姐儿和蒋兰庭一起读书有些不合规矩,那孩子身上的戾气太重,要是图咱们魏家什么……”见老夫人变了脸,他赶忙改口道:“咱们不说这个,就说敏姐儿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已经是懂得情丝的年纪了,如果我们稍有不慎,没管住,他们两人生了情愫这可怎么办?我得为敏姐儿多考虑,她是咱们魏家的独苗苗,就算将来不必为魏家的事情烦心,可我也不想将来招惹上什么麻烦。”

  魏老夫人啐了他一口,让魏敏先回去,等人走远了才怒骂道:“信口开河的混账东西,好的不惦记,净往歪门邪道的东西上撞,谁说敏姐儿不必管魏家的生意?我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让她来触碰魏家的所有东西,不管前面有困难我都会替她撑着,她只要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就成。”

  魏亭然脸色顿时拉下来,沉声问道:“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魏家的这大把家业,您要全部给了敏姐儿?这是什么道理?我还活着呐,娘怎么能把我给略过去?她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她能懂什么?”

  魏老夫人无奈地说道:“你在想什么?我和你说的压根是两码事,兰庭那孩子有什么不好?他年纪和敏姐儿相仿,能不能玩在一处那时你能管的事情?他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别在他身上挑刺,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我的敏姐儿,要是哪天我两眼一闭,她可要怎么在这世上活?说不定得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想要找她的麻烦,我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真怕她也变的和兰庭这孩子一样。既然咱们今儿把这话给抖落开了,我也不瞒着你了。你想娶续夫人,我不会阻拦,还会让她风风光光地进咱们魏家的大门,但是有一条,不管她是谁家的闺女都不许怀身孕,更别想动歪念头,要是给我发现,我绝不会手软的处置。”

  魏亭然先是一愣,而后怒道:“娘,您疯了吗?您不是想咱们魏家有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吗?若是我答应娶亲却不许人家怀孕,这是什么道理?敏姐儿她不过是个丫头,等到了年纪我就会安排她嫁人,和咱们魏家的其他事又什么瓜葛?这事我不能答应。”琇書蛧

  魏老太太冷笑道:“你就当你是为了锦娘,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的心就不定了?当初那个痴情种去哪儿了?我看你真是丢了魂了,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娘就照着我说的做,不要动你不该动的心思。”

  魏亭然心中像是升起一团迷雾,他明知道自己愧对锦娘,可是心里像是被什么给撞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在在一条歪路上走了那么久,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原谅自己。

  “娘……我……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当初是我钻牛角尖,让您一直担忧,现在我想明白了,您偏偏要……这让外人怎么看?都是一家出来的人,怎么会亏待了敏姐儿?娘多虑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让屋子里瞬间陷入安静,好一会儿传出老夫人的声音:“你个泼猴,别在外面杵着了,进来罢。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就连魏敏都没想到祖母为了她……忍不住抬手捂着唇,缩着肩膀推开门进去,茫然地看向一旁的赵嬷嬷,赵嬷嬷冲她笑了笑,沧桑的手在她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怕。她这才开口说道:“我本来想从祖母这里讨点好吃的,没想到您和爹再谈事情。”

  魏敏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味口口声声说忘不了娘的男人终究还是变心了,有后娘就有后爹的话传了无数辈,要是遂了爹的意,往后只怕难有好日子过了。她先前还担心祖母这一关不好过,如今倒是可以把心稳稳地放进肚子里。

  魏亭然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魏敏,这种话不该在她一个孩子面前说,不管将来怎么样,总归是自己的亲女儿没必要闹得跟仇人一样,摆摆手道:“娘,咱们改天再说这事,就答应敏姐儿,让那蒋家的小子也跟着一道去。”

  魏老夫人对这个儿子是满满的失望,当初她从没有考虑过有一天在魏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亏得她多长了个心眼,不然到了不能收场的那天真是悔之晚矣,不耐烦地说道:“成了,你去忙你的事,我和敏姐儿说说话。”

  待魏亭然出去后,魏老夫人将魏敏拉到身边,摸着她的小脸叹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敏姐儿别怕,祖母让你学看账那些不是非得逼着你去管生意,咱们魏家的小祖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祖母只是想将来你能看得懂当中的弯弯绕绕,将来也不至于受人蒙蔽,祖母会给你物色两个靠得住的人帮衬你。”

  魏敏连连摇头,一本正经地说:“爹才是一家之主,祖母不该是为了爹着想吗?我还是个孩子,让外人知道我还是一个小丫头就惦记着魏家的铺子,该怎么看爹?我不学这些,爹都生气了。”

  慈祥和蔼的魏老夫人瞧着眼前这般懂事的孩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爹被妖精施的障眼法给迷了眼,咱甭理他,等他什么时候把美梦作醒了再说。你听祖母的话就是,往后多长点心眼,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给欺负了去,他不让你和蒋家小子来往,那是他识人不清,你只管和兰庭玩。”

  魏敏小心地“哦”了声,而后她凑到老夫人面前,认真地看,嘴里跟着问道:“祖母,您是不是生爹的气了啊?以后我会顺着爹的,不让您跟着受气了。也不知道爹会不会更加嫌弃我,要是娘还活着就好了,爹也能更喜欢我。”

  魏老夫人心里更是一阵疼惜,那混账东西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孽,把个好好的孩子逼成这样,柔声安抚道:“往后和你有关的事都得问过我才成,我看谁敢再擅自数落你,有什么话都跟祖母说,祖母疼你。你三姨母说要给你绣个香囊,你去跟她说说喜欢的花样子,只是别玩的忘了去读书。”

  魏敏应了声“知道了”便跑出去了,老夫人看着那欢快如蝶的人影重重地叹了口气,本就布满皱纹的额头更是紧皱,她既然铁了心要护着敏姐儿,亭然只怕是会更恨自己这个母亲,就算如此,她也不能拿整个魏家开玩笑。

  魏敏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惊跑了池子里嬉戏的锦鲤,若初跟在身后,看着她的欢乐在离开云棠园的时候陡然落下来,在随风摇摆的柳条边停下来,盯着翠绿的柳芽定定地发呆。

  就在若初以为她会哭鼻子的时候,她转过身笑道:“若初,你说二姨母会不会成为魏家的新夫人?瞧我爹在意的那股劲儿,八成是认定她了,等明儿再大街上走一遭,就什么都知道了。”

  若初微不可查地攒眉,老夫人生怕孙小姐受委屈,可她却觉得小姐心里的主意比谁都大,小小年纪操心太多,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避开这个问题回答:“还是先去看柳三小姐罢,小姐爱吃的糕点做法不易,得提前备着,去的晚了,柳三小姐又得一阵手忙脚乱。”

  魏敏无奈地撇撇嘴,这个若初看似是跟在自己身边,却什么话都不说,最多也不过是提醒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想要交心只怕是难得很,若初眼睛里的主子想来只有祖母。看来二姨母那天来找自己的事祖母已经知道了,她本不欲计较,柳云对她的推搡,她用一只带血的簪子讨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有人在后面帮她压阵,总不至于一时不查落了下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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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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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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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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