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像是听到了他心中的问题,主教轻轻抽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掌心上是一块剔透的冰块。
和上一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拥有魔法,在纪红变成冰块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已经消失了,冰块也被圣光净化,没有留下属于她的一点气息。
因此此时主教手中托着的,只是晶莹剔透的冰块。
但林客却越看越像自己的头,而且马上就要被捏碎了。
所有玩家、npc、boss的情绪、心思他一眼就通,唯独眼前这个可怕的服务对象分/身老是让他栽,现在这沉着脸手里拿着冰块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客一时间也有点抓狂了,但这抓狂之中,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丝紧张。
余林则在一旁看得都快吓晕了,要知道刚才面对副本大boss时,林客都是游刃有余摆平一切,而看他现在这样子,余林只觉得两人都要命丧当场。
“主教,”还好,林客顿了顿,先开口道,“您在找我们?”
【弹幕:他慌了他慌了他慌了。】
【弹幕:你别说他慌了,刚才镜头一转,怼上主教那个表情,我都差点当场没了。】
【弹幕:所以说怕什么来什么,人家讨厌女巫,小哥哥非来女巫这儿,现在人赃俱获看怎么整吧。】
【弹幕:……你们这是在担心他还是?】
【弹幕:当然是在看热闹了!】
主教沉沉的目光落在林客身上。
林客:“……”
他服了。
他输了。
他实在分不出这目光是怨念还是愤怒还是不可置信还是失望,也判断不出接下来主教是想把他抓走呢还是抓走呢还是抓走呢。
却见主教的目光随着他面色来回的变幻,轻轻一动。
男人像是十分满意林客为他心绪动荡似的,眉宇都舒展开一些,手一抬一松,冰块就落在地上摔碎了。
主教平静道:“下次不要随便乱扔东西。”
主神系统几乎是立马狗腿跟上。
【主神系统:主教制定第二条不得违反之镇规,作为文明友爱的镇民,未经准许,不得擅自高空抛物。】
【弹幕:……高空抛物,多少算高空啊。】m.χIùmЬ.CǒM
【弹幕:这个抛物就很微妙了,像纪红那样整个把自己往小哥哥身上砸算不算高空抛物?】
【弹幕:主教的真正意思是从此只能平地战斗,谁也不准高空抛物欺负我老婆。】
【弹幕:???哪里乱入的cp粉啊。】
【弹幕:虽然楼上站cp的是胡说八道……但不得不说,原来我一直认为惩戒boss设置的规定是在增加死亡概率,但认真思考的话,会发现主教的每条禁令都减少了更多的战斗可能,难道不是这样吗?】
“今天教堂开放,镇民们会来教堂内述说心事,客人们也可以一同前来活动,”主教像是没看到余林一样,只对着林客说话,“虽说教堂内不欢迎投靠邪恶、尤其是夜间投靠邪恶的客人,但如果客人愿意忏悔,当然还是能够得到宽恕。”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简直有点干巴巴的,让林客听不出他是为了剧情这样说还是单纯对自己这样说。
“……”林客镇定,“好的,谢谢通知,为了表示歉意,我会先打理好自己再去。”
【弹幕:哈哈哈哈哈一秒出戏,打理好自己可还行,小哥哥你怎么不沐浴斋戒?】
【弹幕:太虐了太虐了,主教一觉醒来人没了,房塌了,就这样还要一大早跑来情敌这边给小哥哥送信息。】
【弹幕:……你这形容!我忽然觉得小哥哥好渣。】
【弹幕:渣1。】
渣男林客并不是随口一说。
昨天被纪红追来追去,受了伤倒是其次,身上粘的泥土让他感到分外不舒服。而且昨天游逛小镇时林客已经发现后山头的一处泉眼,那里可以随便洗洗,最好能端个盆回房间擦擦身子。
只是……
“玫瑰小镇在主教您的护佑下,应该不会有人随意窥伺房间吧?”林客礼貌地问。
【弹幕:……???】
【弹幕:等等!小哥哥在利用阴谋诡计不让我们看他睡觉!】
【弹幕:主教不要相信他!!!不要接话!】
可惜主教已经冷冰冰地回答:“那是自然。”
【主神系统:主教制定第三条不得违反之镇规,不得随意窥伺他人房内情状。请注意,本条规则将与系统屏蔽规则结合,当屋内人进行不适合播出的活动时,将自动对直播画面进行屏蔽,望周知。】
【弹幕:!!!!狡诈!!】
【弹幕:睡颜都不让看,我要取关!】
【弹幕:别说气话,你还会回来的,摸头。】
陆舟已经越来越清醒了。
就像此时此刻,虽然他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所牵动,但他还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有意识地想帮助林客。
但是,每当他见到这个身上戴着自己信物的人,就会回想起那些揪着他的舒适经历,这些记忆又会进一步加深他现在的烦躁,分分钟让他火得直想往人身上贴、或是干脆直接把人抓回去揪一会儿。
不能这样。主教喉结上下滚了滚,冷声道:“我先回教堂主持,你们请自便吧。”
话毕,转身大步走了,那模样竟像是仓促逃离。
这一股猝不及防的劲儿,让林客看得也有些发愣,但他从没准确预测过此人的行为轨迹,只想了两秒也就放弃了。
他一转身,正对上余林怀疑人生的目光。
余林看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忍不住:“你……你这道具到底是什么作用?不不,即使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就这么一问,实在是太好奇了。”
太好奇——究竟是什么道具能吸引boss主动来送信息!
“我也不知道。”林客随口答,埋头就走。
余林哪里知道林客一个穷苦打工人是真不知晓上峰高端机密,只认为是林客不愿意多说,只好露着羡慕的目光,快步跟上。
原本从盲先生和主教面前虎口逃生,是件值得人放松的事,但当两人来到居住区,看到神色凝重站在小屋前的玩家们时,才惊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靳青越依旧是最显眼的那个,他静坐在人群中间,眼眶下竟有点黑圆圈,等看到林客和余林走近,眼神才微微一亮。
“你们没事。”他道,目光看向余林。
余林万分愧疚:“对,我们半夜被纪红追杀,情急之下逃到了盲先生的住处……”
所有玩家齐齐震惊,盯着他们两人,像是他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面前的是游魂。
“……然后活下来了。”余林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靳青越目光一动,飘然落在林客身上:“那就好。”
接着他转向轮椅,带着两人来到一座小屋前。
昨晚不是平安夜。
一群玩家核对完信息,林客才知道除了违规被淘汰的纪红以外,还有另外五位白玫瑰玩家被淘汰。
五个人分别是和纪红一组的胖子和马脸男,两个不得不进入同房间的白玫瑰玩家,以及杨月的室友。目前在场存活红玫瑰玩家十六人,白玫瑰玩家十六人。
杨月的状态差极了,她几乎有些发懵地站在原地,脸色如纸,一点都没有之前的活泼模样。
她身边站着紧抿着唇的花锦绵。
大家这么严肃情有可原。
都是老玩家了,谁也不会因为同伴被淘汰而给予太多情绪,让大家感到情况严重的,是淘汰的规则,它非常不明确。
“太奇怪了,没有任何线索能指向两个白玫瑰玩家同屋就会被淘汰,但倘若两色同屋是游戏的淘汰规则,为什么单独一人在房内的纪红会被列入淘汰名单?如果说单独一人在屋内也会被淘汰,那为什么锦绵没出事?”秦渡看向花锦绵。
花锦绵点点头,声音软软的:“是呢,好奇怪。”她的眼睛很大,显得她非常天真且惹人怜爱。
【弹幕:为什么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要跟安南那样的狗?】
【弹幕:安南好久没出场,不会已经被淘汰了吧哈哈哈大快人心。】
【弹幕:醒醒,安南跟纪红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哪有这么容易被搞定,印象里他就没被淘汰过,而且他手上还有很多殷里给的顶级道具。】
【弹幕:生气!不过想想马脸和胖子被淘汰就开心,我朋友的朋友就是被他俩害死了!】
“昨天晚上有听到什么动静吗?”秦渡又问。
花锦绵没有任何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
林客听着他们的对话,眉头越皱越紧,他总觉得哪里很是不对,正思考时,却听靳青越道:“其实看红玫瑰玩家和白玫瑰玩家的人数,我倒是有个猜测,或许需要两方人数保持一致才能够安全,毕竟系统曾说红玫瑰与白玫瑰势均力敌。也正因为这个条件,所以所有昨晚待在红玫瑰玩家身边的白玫瑰玩家都属于势均力敌配对成功,没有被淘汰……”
“……杨月的同伴或许是个个例?”靳青越看向杨月。
杨月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说她也是有过许多经历的老人,但还真不那么容易接受同屋人被淘汰。她先是感受了一遍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极度恐慌,而后是满身心的疲惫。
“我……”她半晌才开口,食指神经质地绞着耳侧的头发,“我夜里有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感到有点冷,但是我用被子把头盖住了,也没想到是屋里的声音。”
杨月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早上秦哥来敲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对面的床铺乱成一团,墙壁也坍塌了,地面上凸起一块,她可能是直接被玫瑰花藤缠住,埋入地里。”
她说得简单,众人却都在脑海里想像当晚玩家挣扎的情状,刚刚因为靳青越的分析而稍晴的脸色又变得难看——如果不找到死亡规律,下一个这么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而且,虽然靳青越所说的规律似乎很有道理,但毕竟还有杨月这个“特例”在,大家都将信将疑。
只有林客是相信的。
听着大家的讨论,他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个通过“势均力敌”推断出的死亡条件,一直存在,且从众人还没进入小镇时就开始生效。靳青越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死亡条件。
这么想就能说通了,当林客在玫瑰花田里摘下红玫瑰时,恰好没有其他人同时摘下白玫瑰,或是整体红玫瑰的数量多于白玫瑰,所以必死条件自动招商林客,林客遭到攻击。
而后靳青越出现,替他抵挡攻击,直到攻击停止——这说明在那一瞬间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数量到达平衡,那么下一个有危险的就是摘取下一朵红玫瑰或是白玫瑰的玩家,林客本身的危险已经解除了。
所以靳青越说林客“安全了”。
这条规律林客当时也有所猜测,但玩家总数有将近五十人,又基本没有聚在一起讨论的时间,既没机会让他和人讨论,也没机会让他验证猜测。
好了,现在靳青越自己站出来公布答案,可却又挑了这么个巧妙的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便他说出口,大家也不会将其奉为圭臬,甚至还会对这个答案心存怀疑。他专选这个时间,不知是为了各位玩家考虑,还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林客低头沉吟。
疑点还是很多,比如为什么只有花锦绵没出事?
他目光投向众人身后的房屋,只见其中几间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还有一间塌了一半,应该是杨月的屋子。
在杨月的屋子和另一座坍塌的屋子中间,则立着一座完好无损的小砖房。
“今天再找找线索吧,不要白白耽搁在这里,”这时,靳青越再度发话,继续披露一条昨天没说的重要信息,“昨天镇上的蝴蝶姑娘告诉我,今天主教会在教堂聆听众人公开的忏悔,届时应该有很重要的信息透露,我们早点过去吧。”
干站着没法解密,除了赶紧开始今天的日程外,也别无他法,于是大家都强自振奋精神,拖着脚步准备出发。靳青越则因为行动不便,只由郁笙替他推着轮椅,跟在队伍最后。
啧。
林客顿了顿,有些烦躁,这副本倒未必有多难,但里面的玩家人数过多、想法过多,就莫名增加了很多难度。
其中最关键的是靳青越。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想做什么——起码看起来不是想抢他的道具,甚至人家还的确在试图保护他——但这么遮遮掩掩不干脆,林客受不了。
要合作就合作,要撕破脸就拉倒,搞明白再说。
这么想着,林客放慢脚步,有意把自己落在最后面,等到靳青越就出现在身侧时,他轻轻将右手握拳递出,掌心平展开来。
“还给你。”
郁笙脚步一顿,瞥眼看来,怔了一怔。
只见林客掌心内,是一张燕麦贴纸,也是某种追踪道具。
正是靳青越之前悄悄用在他身上的。
还不待郁笙露出紧张的神色,那边靳青越已低头看见了,他温声道:“没关系。”
“我来解释。”0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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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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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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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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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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