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你如何能找到她?况且我们对亚特兰蒂斯完全不了解,这只是徒劳。”
杨颂沉默半晌,开口便道:“魏姑娘说得没错。”
王禛不可置信道:“杨颂,你说什么?难道你不想找阿九,不想找李辰夜了?”
杨颂没理他,转头对魏轻说:“魏姑娘,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便自己回中原,我和王禛留在亚特兰蒂斯,待一切都结束我们再回去。”
“你……”魏轻气得脸色通红。
杨颂站起身走向王禛,后者勾着前者的肩膀说:“这才是好样的。”
魏轻无语至极,低吼道:“你们不怕死吗?为什么一个个都上赶着去送命啊?”
“魏姑娘,忠义二字不可违,况且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我随时可以为了我的战友舍弃性命。”
杨颂的回应掷地有声,如巨石般砸进魏轻的心海,掀起一阵阵巨浪。
“好,我对你们也是仁至义尽,无话可说……”
魏轻转头欲走,忽而看见前方有十几个人影晃动。方才那个还在她刀尖下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奸商领着一大批官兵冲过来。
“大人们,就在那儿,那儿有三个外国人,抢了我的钱袋,还杀了我的手下!”奸商指着他们三人的方向大喊。
“不好,我们快离开这儿!”
他们立刻往前狂奔,杨颂解开腰间系着的一个锦囊,掏出几个蓝色的***,对身侧二人说:“待我放了***,我们便躲进左边的密林里,切莫让他们察觉。”
二人齐声说好,杨颂转头砸了两颗***,领着二人往密林中狂奔。
他们三人各自找了三棵大树隐藏身体。魏轻心跳如鼓,爬上一棵大树,悄悄张望着。
王禛在下面低声问:“怎么样?他们可是走远了?”
魏轻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沿着海岸边的巨石排查,我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回不去了。”
“岂止啊,按照这个国家的人对异乡人的排斥程度,你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还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魏轻冷冷蹙眉,轻叹一气。
“魏姑娘,不如你与我们同行吧。李辰夜神通广大,当年倭撅一战,他带领我们决胜千里,待我们寻到了他,他一定有办法把你送回去。”
王禛接着道:“还有阿九,阿九武艺高强,若是有他在场,这几个小杂碎我们都不用放在眼里。”
“可是……”魏轻趴在树上,忧心忡忡地道,“可是我不想死,你们这群急着送死的傻子,我才不要……才不要跟你们在一块……”
魏轻说着,眼里蓄着两泡热泪。
“魏家好不容易才壮大起来,我难得过上几年好日子,现在却被你们这帮人带到这种鸟不生蛋的破地方来……”
“哎呀,”王禛气得双手叉腰,扭过头去不屑道,“你们女人麻烦到家了,不过当然,阿九除外……”
杨颂见状,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缓缓爬上树,坐到魏轻身边说:“魏姑娘,你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只会打草惊蛇。”
“不要你管,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你若是嫌弃我就走啊。”
王禛本就被魏轻气得够呛,听此气话不由得怒道:“这可是你说的,杨颂,我们走。”
“你……”魏轻气得满脸通红,两行泪扑簌簌往下落,“你走吧,今后我就是死也不跟你了。”
王禛扯脖子瞧了几眼,在树下喊:“杨颂,快走吧,那帮官兵快发现了。”
“魏姑娘,得罪了。”
杨颂说完,腾出一只完好的胳膊,扛起魏轻的腰肢往树下跳。魏轻从未被别的男子碰过,纵使是和王禛也不过平日里斗嘴打闹,哪成想今时今日居然被一个陌生男人扛在肩上。
王禛忙对杨颂说:“你小心伤口别碰着了。”
魏轻吓得忘记了挣扎,被杨颂一路扛出密林。杨颂累得气喘吁吁,将她轻轻放下,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满头大汗。
“魏姑娘,你比我想象中要重一点。”
“你……”魏轻脸颊通红,怔愣好半晌才怒道,“你竟敢碰我!”
“抱歉魏姑娘,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魏轻,杨颂刚刚救了你,你没一句谢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恩将仇报。”
“关你屁事!”魏轻还要说什么,瞥见杨颂肩膀渗出的血迹,讪讪住嘴。
“我们快走吧,找个客栈住一晚。”
三人一齐上路,王禛夹在杨颂和魏轻中间,魏轻时不时往边上扫一眼,次数多了,王禛不耐烦地问:“你看我干嘛?”
“谁看你了?”魏轻瞪回去。
“那你看谁?”
“关你屁事。”
杨颂全然不理会二人的争吵,心内只思忖着如何找到阿九他们。
月色朦胧,客栈里寂静安然,泠九香和无邪回到客栈时,李辰夜已经起身。他看向无邪的额头,俨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波浪印记。
“我们去办了海理户口,就是你肩膀上那个波浪印记。”泠九香晃了晃自己的手背。
李辰夜扯过泠九香的手仔仔细细看了看,微微一笑。
“红色是不是代表攻击力,蓝色代表速度。”
“不愧是你,一猜就中。那你猜猜黑色代表什么?”泠九香抽回手,笑着问。
李辰夜自嘲地笑了笑,“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我们方才得知亚特兰蒂斯是个实力至上的世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本领,如果没有丝毫本领,在十五岁之后没有得到印记就会被官兵处死。”
“杨颂、王禛和魏轻去哪儿了?”
“我们醒来时他们就不在,想来要花一段时间找到他们了。刚才为我们办理户口的男子说要想找人必须张贴寻人启事,我们方才看了,张贴寻人启事需要五枚赤币,可是很不幸,我们只有零零碎碎的几枚蓝币。”泠九香说着,把腰细系着的锦囊接下来递给李辰夜。
李辰夜放在这里掂了掂,接着问:“那你可有打听司康达的事?”
泠九香和无邪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怎么了?”
“那个男人一听见我们要打听的是司康达,顿时变了脸色赶我们出去。我把半数蓝币都给了他,他才偷偷告诉我,司康达曾经是亚特兰蒂斯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早在三年前便被撤职,新的国师要求全国上下不得再提起这个名字,违者就要割掉舌头。”
“最坏的打算,司康达兴许已经遭遇不测,我们先找到杨颂他们再做打算。”
“那我们就要先出门赚钱了。”
“别急,”李辰夜踱至窗前,看一眼窗外皎皎月色,转头对二人道,“你们今天奔波劳累一日也累坏了,不如先歇息一晚,明早我们再一起去。”
“那你呢?”
“我出去看看。”
“我们一起去。”泠九香和无邪齐声道。
无邪看了他们一眼,立马退后几步说:“我看家,你们去吧。”
“要去一块去,你留下像什么话。”
无邪朝泠九香扯了扯嘴皮子,“阿九,你以前教过我一个词——电灯泡。”
泠九香不假思索道:“我们现在不是那种关系,你跟我们一块去没问题。”
说罢,也不等无邪应答,泠九香转身往屋外走。李辰夜怔怔看着她背影,眼底有些许失落。
“总督……”
“别这么叫我,”李辰夜苦笑,“她听见了会难过。”
“好吧,李辰夜,要想抱得美人归,还得多加努力。”
“我知道,”李辰夜拍拍无邪的肩膀道,“一起走吧。”
三人同时步出客栈,只见夜色浓郁,星河满天,眼前的瓦屋寂寥无声,两边屋宇间横跨的江水也静静沉睡着。
泠九香往前走了几步坐在石阶上,双手托腮,呆呆望着寂静的河面。
“来到亚特兰蒂斯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今后身无分文的我们便要白手起家,还要四处找人。”
“放心吧,阿九,你随便找个武馆当个拳师提前预支一个月的报酬,我再去找个渔民借一张网,打鱼卖鱼,很快就能攒到钱。”
“钱的问题,你们不必担心。”
“你有法子?”
李辰夜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抛给泠九香。
泠九香打开一看,满满一袋子蓝币。
李辰夜耸耸肩说:“银子不多,但至少再住几日客栈不成问题。”
“你抢来的?”泠九香半开玩笑地问。
“你们离开后我便醒了,到客栈转悠了一圈,看见一位衣着华贵老人家咳嗽不止,我一问才知他身患顽疾,多年寻访而不得结果,我替他把脉诊断,又去对面医馆替他取了几味补药,他服药后倍感通畅,对我感激不尽,便把身上一些钱给了我。”Χiυmъ.cοΜ
“果然还是你有办法,可是这赤币我们闻所未闻,该怎么得到赤币张贴寻人启事?”
无邪话才一出,忽然听见河边传来一阵轻叹。
三人齐齐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紧了紧自己的衣物,手里捧着一个破碗,缓步与他们擦肩而过。
“你们……外地人吧?”那个老乞丐停下来,静静注视无邪和泠九香片刻,旋即凝神望着李辰夜,转瞬间又扭过头去。
“赤币……自然要去竞技场。”
泠九香耳朵尖,连忙走上去问:“老人家,您方才说什么?”
乞丐敲了敲自己的空碗,泠九香马上掏出一个蓝币放进去,乞丐这才慢慢悠悠地道:“云海镇走出去十里开外有个竞技场,竞技场是乡镇贵族们观看穷人互相格斗厮杀,以此取乐的好去处。”
无邪听罢,两眼一翻,愤愤不平道:“竟然还有这等折辱人的破地方。”
“那里能赚取赤币吗?赤币和蓝币有什么不同?”
“金币为最上等财物,唯有皇城流通。赤币为中等财物,乃贵族中交易流通,至于蓝币自然是下等财物,咱们这些个平民百姓,能有几个蓝币度日便是了。”
“原来如此。”泠九香食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阿九,别问了,越是问越是叫人生气。”
“无邪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找到别的方法得到赤币,况且竞技场未免太危险了,我们对此地没有过多了解,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泠九香乖巧地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
三人回到客栈后,无邪过于疲惫,倒头便呼呼大睡,李辰夜白日昏睡更多,夜里反倒睡不着,泠九香一反常态,亦是久久不能睡,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我去如厕。”她对李辰夜说完,从榻上弹起来,轻轻打开屋门溜出去。
李辰夜不动声色地跟上去,果然看见泠九香离开客栈,便一路跟着她。泠九香走出客栈大概百米后,没好气地回头瞪着李辰夜。
李辰夜微微一笑,满天星光洒落在他眼底,勾勒出银色的虚影,“阿九这是……梦游了?”
“你不用管,回去吧。”
“你对乞丐口中的竞技场动心了?”
“没有,只是出来逛逛。”
“这不像你。”李辰夜走近她,双手背在身后,俯身温和道,“你一向有话直说,无所顾忌,现在只有我和你在,你怎么反倒遮遮掩掩?”
“我要去竞技场,但我不能当着无邪的面说。”泠九香垂眸,轻声笑了笑,“他最怕的便是有人欺辱他的自尊,这种事他断然看不起。”
“那你呢?”
“我无所谓,”泠九香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李辰夜,我以前有点太喜欢你了。”
他双眸一震,旋即一点点黯淡下去。他多希望这话里没有“以前”二字。
“我喜欢你喜欢到……不敢在你面前暴露一丝不堪。”泠九香冷笑一声,吐出的每句话都抱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过去、你的难处和你的苦衷,但是你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我以前不告诉你,是害怕你不接受,现在不告诉,是觉得没必要。”
李辰夜静静听她说完,旋即点头道:“如果阿九不愿意说,我就不听,如果阿九愿意说,我随时洗耳恭听,只是这里风大,先去店里,免得着凉了。”
“我就要现在说。”
李辰夜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来。他拉过泠九香的手腕往一间空着的仓库里走,又自己挡在风口凝神望着她。
“别跟我整这些糖衣炮弹,我不稀罕。”泠九香双手抱臂,轻蔑地冷冷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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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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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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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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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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