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朗克自然不会理会格雷福斯的要求,而是嗤笑着派手下敲响船上的钟。
不一会儿,城里的十几口钟声依次应声响起,醉汉、水手,商贩等等,早就对外面骚乱探头探脑的人们,在召集钟声下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吃瓜群众就位了啊…”
不动声色混入人群的道森挑了个边角位,这样既能看清船上也不会引人注目,忙着杀鸡儆猴的普朗克自然不会仔细观察人群。
“咳咳…!”
眼看人群聚集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的普朗克抬起手,人群自然而然就安静下来,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弧度:“全城人都在看着你们俩,是时候了…把死神之女带上来!”
“噢噢噢…!”
船上顿时响起一阵惊人欢呼,铁钩帮的帮众们跺得甲板隆隆作响,很快一门炮身上长满铜绿,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的火炮被推了出来。
所谓的死神之女是门火炮,早在冥渊号有之前它就有了,是很早就跟随普朗克纵横大海的重火力武器,它比之一般的船载火炮倒也没有太过标新立异,唯一的特点就是大,是一般火炮的两倍。
“跑刑?不对…”
默语的道森眉头微皱,跑刑并不是将跑口对准人,再用炮弹轰成碎片。而是要将人绑在炮口前,然后连同炮弹一同发射出去,受刑者的凄惨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这门名为死神之女的火炮,很明显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就算它的炮口能绑上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发射炮弹了,强行发射可能会失败,也可能会炸膛将周围的人一起炸上天。
不能发射的火炮拉上来干什么?“你完全就是活该,狗杂种!!”突然响起的咆哮打断道森,怒吼来自格雷福斯,双眼喷着怒火的他看着崔斯特,仿佛在等着什么。
道森知道,男枪是在等卡牌解释十年前的那场背叛,他对此也很好奇。
“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你丢下了我,任由老子烂在监狱里!!”
“我和我的人想把你弄出来,结果他们全死了!”
在人群越来越亢奋的欢呼中,崔斯特探出脑袋大声喊道:“柯特、瓦拉赫,还有布里克,一个不剩,全都是为了救你,你个猪头!!”
“但你还活着,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就是个懦夫,没错…你就算有再多的借口也没用!!”
喷了老搭档一脸血吐沫的格雷福斯眼中满是不屑,自知理亏的崔斯特转了回去,双肩无力地垮了下去,他是还活着没错,可当时救人时差点儿就死了,只不过事到如今,再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哗啦!
怒目圆瞪的格雷福斯撞了过来,如果不是双手被困,想必他并不介意将这位老搭档先掐死。被狠狠撞倒的崔斯特脑袋砸中甲板,“咚”的一声异常沉闷,看着两人狗咬狗的帮众们也不阻拦,反而更开心了。Χiυmъ.cοΜ
本就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崔斯特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天晕地旋中挣脱出来,无穷的愤怒像一团火堵在他的胸口,让他不吐不快:“你个蠢蛋,我没骗你…我们的确是尽力去救你了,那时候我甚至比现在还惨,算了!反正我说的这些不会信,一起下地狱吧,老伙计。”
怒火突然泄去的崔斯特闭上眼睛,竟是一副认命的模样,格雷福斯终于闭嘴了,他开始有些动摇,想了很久才发现对方说得可能是真的。
或者说,怒火过后的理智告诉他要去相信。
现在细细想来,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总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事,而每当搞得过火时崔斯特就会来收拾烂摊子,这家伙总有后路,能让他们两个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
但那天自己没有听他的,从此也再没听过。
“我把我们都害死了?”
格雷福斯后悔的呢喃只有道森听见,可是他不准备出手救人。而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两人被帮众们抓着腿,头朝下的往死神之女处拖过去,于是人群愈发沸腾。
“曾经,死神之女在我手中胜绩累累…”
抚摸着炮口的普朗克眼中略有不舍,“我一直都希望给它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随着他轻轻挥手,手下们就拿出准备好的粗铁链上前,在炮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缠好炮身后,接下来是人,崔斯特两人背靠背地被捆在一起,铁链的另一头缠住他们的腿,穿过背后的铁拷搭在肩膀,挂锁一扣,他们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原来如此…是祭品。”
恍然大悟的道森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普朗克不是要发射两人,而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办葬礼,要将两人连火炮一起石沉大海。毕竟在比尔吉沃特有规矩,凡是船只开动,就要向伟大的胡子女士献上贡品。
道森离去是为了接下来暗中救人,码头上的人山人海没人离去,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看着被他们奉为海盗之王的男人,将靴子抵在炮筒上。包括手下们也是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普朗克身上,视炮身上那两个如待宰羔羊的男人为无物。
难道我的传奇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脑海中闪过那些往昔峥嵘岁月的格雷福斯,想起那些气急败坏的商人们,想起那些在枪口下瑟瑟发抖的大人物们,想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美好时光。
回过神来,才发觉这些开心的日子里总有一个人形影不离,起码和这混蛋在一起还是很精彩的。于是格雷福斯动了,在所有人都忽略他们时,鬼使神差的用手腕顶住铁拷的内圈,竭力把手悄悄伸到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摸索。
果然还在。
那张崔斯特留在仓库里的纸牌还在,他原本是打算塞进他喉咙里的,这群蠢货将崔斯特的皮都差点儿扒掉,却唯独没有管自己!
“作为祭品,你们倆有点儿寒酸,不过也不算太差…”
普朗克漫不经心的嘲笑到来,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神色又变得虔诚一些,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稍稍一用力,死神之女就带着两人滑出船舷,坠落大海,送别的话语只有这居高临下的一句替我向胡子女士问好。
云起瓦罗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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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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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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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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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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