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开口说话,阎宸逸却往她杯子里添茶。这久违的温情,司徒钰琳觉得自己的心开始飘起来了。
——这人以前明明是个小可爱,一口一个父皇母后,现在却成了个别扭冷漠鬼。
司徒钰琳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又捧起杯子,喝了个干净。她脸上的眉都皱起来了,一脸嫌弃。她这次是紧握着杯子,似是把玩,手悄摸摸盖住了杯口。
阎宸逸瞄了一眼后,垂眸,像是盯着眼前的杯子看。可在司徒钰琳瞧不见的暗处里,他嘴角竟微微上挑。
司徒钰琳瞧着他神色,眼露担忧,“你身体状况如何?秦医师怎么说?”
“还好。”阎宸逸本想着就这样敷衍回答,脑里蓦地晃过她刚才的小表情小动作,他极其自然地续上话,“说是内息絮乱,找到源头并毁掉,就没有生命危险。”
还以为两个问题就只配得到“还好”二字的回答,没曾想别扭鬼竟然还能续话,司徒钰琳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小心肝,真是受宠若惊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疗伤?你舅让你去他药浴池里泡泡,调息。你父皇让你尽快回去养身体,怕会落下后遗症。所以我就过来传话了。”
阎宸逸转着手中的杯子,两眼望着门外。成片的竹子在阳光的宠幸下,显得生机勃勃。
廊上的人站书房门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告别后,就回去。”
“是要和我不小心打了一巴掌的女孩告别吗?”
阎宸逸收回了目光,眼神变得更深更沉,他的沉默无意识地给司徒钰琳增加了压力。她像是做错事的孩童,惶恐无措得揉着手指头,欲言又止。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打了她一巴掌,我以为……”
没等她的话说完,阎宸逸倒是出声打断了。
“无碍。下次,”阎宸逸把杯子倒扣在桌上,两眼又望向门外,“下次注意。”
这话调子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司徒钰琳却觉得他是在咬牙切齿,隐忍着要爆发的怨气。她想着要不要八卦,不,是关心关心这个冰一样男子的感情状况。
“你俩是不是……”
“阎后,殿下,调查那边来消息了。”
两人的话同时响起,只是在音量上,李毅杰完胜。而后,他的奖品就是,来自司徒钰琳的死亡凝视。直到汇报结束,他都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惹恼了司徒钰琳。
“调查结果出了。”李毅杰斟酌了下言语,才开口道,“你们是否还记得在殿下的行冠礼上,因肆意妄为被殿下划伤的女人吗?”见他俩都点了点头,他才再次开口,“凶手就是他们家。他们死鸭子嘴硬,后经严刑拷打,才吐真言。目前,这一家子被赶出本家了,天帝已派人去寻咒术阵源并解咒闭阵。”
“过来,先喝口茶。”
李毅杰接过司徒钰琳的杯子,喝得乐呵乐呵,顿时把疑惑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还有,关于如何处理他们,天帝和阎王说由殿下你来安排。”
“嗯,稍后再说。”阎宸逸站起来,“你先回去,我稍后再回。”
司徒钰琳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还要回去交差呢。”
“你先回去就有差可交。”阎宸逸拽回自己的袖子,抬脚就走了,也不管后面的人答应还是不答应。
被李毅杰虚虚拦住的司徒钰琳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阎宸逸进了书房,“啪嗒”一声,房门关上了,啥也没得看。
司徒钰琳拍开李毅杰的手臂,笑眯眯地瞧着他,“李毅杰,来,给本宫说说这俩货是咋回事?长话短说。”
她虽然蛮想听长篇故事的,但阎宸逸的“威胁”可不是虚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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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毅杰带入书房时,沈婧忐忑不安,沈莹心里的那点害怕恐惧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刺激得无限放大,眼泪一滴滴落下。抽抽搭搭的模样让李毅杰觉得一阵头疼。
沈婧摸了摸沈莹的头,“乖,沈莹,先跟着李毅杰回家。”
“可是……”
李毅杰没忍住,“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俩整那么惨干啥呢?”
后来,沈莹被李毅杰逮着领子拽走了,沈婧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对面敞着房门的卧室,距离微远,她只瞧得见他低着头。她叹气,并关了房门,等待审问。
书房,来过好几次。学习识字,朗朗上口的诗句,风花雪月的话本,冤家闹腾,都是载满欢乐的回忆。可待会就该要被眼泪和无情来冲刷,以此达到重新开始的起始点。
在走廊,他的出现,她并不惊讶。她甚至知道他在她被她母亲打的时候,他就已经背靠着门框。他脸色苍白,眼里尽是疏离冰冷,像是把她当成陌生人对待,拒她千里。
她愿受那一巴掌,可心里却生出卑劣的念头,希望他能出来为她挡下这一掌。但他并没有,一动未动,只有被风吹起的衣袂,随意地飘了两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飘了两下,然后直直落地,碎了,有点疼,和发病的那种疼却是不一样。碎了的疼,那里很堵,想呼吸透气,那股疼劲就开始作祟。可不呼吸透气,觉得自己会被窒息而死。眼泪急得想落,都被她硬生生压制了,就像压着那股疼。她从容地跟着李毅杰,并好好安慰了沈莹。
——但,这能怪谁?
——这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呵……
书桌上,铺着一张宣纸,她执笔,在砚台里沾了些墨汁,落笔便成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坐在椅子上,盯着门看的沈婧,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她感到陌生的神情时,心里边的刺痛感又出现了。琇書蛧
阎宸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向沈婧右手边的空位上。
“找我何事?”
这寒冬似的声音,传入耳里,沈婧禁不住打了个颤。她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达到舒缓平静的状态,尽量藏起那些不该再有的情绪。
她站了起来,看向阎宸逸,“你,身体可还安好?”
“托你们的福,未死。”
这话把沈婧给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谈沈莹的事情。阎宸逸也不急,调整了坐姿,背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扶手上。双眼看向沈婧,但又很快移开,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整得他似个慵懒闲逸的富家子弟,瞧着在台上的戏子忘词出糗的模样,甚是觉得好玩可笑。
被对上那一晃而过的视线,沈婧的心倒是平静下来了,似乎逐渐接受他的原始性情。
“你受伤一事,是沈莹拿了玉出门,被人趁机利用了。但主要也是因为我没有把玉放置妥当。我向你道歉,亦代沈莹向你道歉。对不起。”
“想不想知道那伙人的下场是什么?”
阎宸逸右手拄着下巴,歪着脑袋,双眼直视她。沈婧觉得自己在那一刻的时间里,她从那双深邃的眼里感受到了嗜血残虐的躁动。从他身上散发的冷意像是逐渐入侵了自己的肌肤,从四肢逐渐蔓延到心脏。
“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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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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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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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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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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