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没熄,那就还没睡。
会在干什么呢?
沈莹放轻脚步,头探进房里,她脑袋往右歪着,人果然在床上,手上似乎拿着件挂饰。
房里的窗开着,垂落的纱帐被风吹起,落在沈婧的肩上。沈婧背靠着床头板,眼里盯着手上的那块玉。这是她临走之时,阎宸逸往她手里塞的东西。
他说是信物。
而如今细细得看这羊脂玉色泽通透,细腻光滑。纹式模糊,瞧不太清,若隐若现。若再细看,在光线下,纹式里的沟壑似乎有丝丝红色。
沈婧拿着结绳,晃着玉,她不识玉,只觉得甚是好看。许是看得入迷,被沈莹的声音吓了一跳,玉掉落在床被上。
沈莹笑眯眯,“姐姐,我看见你手里晃着的东西了。”
沈婧轻弹她的额头,“越来越无礼了,进屋也不知道敲门。”
沈莹坐在床沿上,“哎呦,是你自己太专注了。给我看看是啥。”
沈婧拿起递给她,“诺,这个。阎宸逸给的,说是信物。”
沈莹接过玉,对着灯源瞧了瞧,“嗯?是定情信物?”
沈婧再次轻弹她的额头,“你脑袋瓜子装的都是什么。”
沈莹急了,“姐姐,再弹就不聪明了。”她也瞧不出这玉有什么特色,放回沈婧手里,“他没事搞什么玉送你。烧钱呢。”
沈婧看着玉,轻轻嘀咕到,“应该不是送,应该是怕我违约吧。”
沈莹疑惑,“什么违约?”
沈婧把玉放在枕头下,理了理被子,“他约我明天去看花啊。”
“有我的份?”
“肯定有你的份,你是我妹妹。”沈婧拍了拍靠里边的床位,“今晚一起睡吗?”
沈婧理所当然加肯定的语气,沈莹也不当回事。就那人想杀了她的眼神,信鬼也不信他。那个痞子怕是会有什么损招等着自己。
沈莹爬上床,沈婧帮她拉好被子。
沈莹瞧着她的侧颜,毫不客气,上手捏了下。沈婧笑着拍打她的手,她也躺了下去。
天色不早了,该睡了。
沈莹翻身,侧躺,“姐,我觉得阎宸逸喜欢你。”
沈婧睁眼,后又闭上眼,才回了句,“想太多。”
屋里有点黑,瞧不清人的神色。可依着沈婧这点反应,沈莹很不满意。
像是听不明白沈婧的回答,她又问了个让沈婧觉得烦躁的问题,“姐姐喜欢他吗?”
房里陷入了安静,而后响起窸窸窣窣声。是沈婧翻了个身,背对着沈莹,才睁开了眼。脑里的画面一一略过,心里就像起风时的海平面,一浪接一浪得涌上岸。
——自从他的出现,我的生活改变了很多,自己不觉排斥,反倒是喜欢上这样的生活。最初他就是个陌生人,而后成为朋友。他教自己识字的模样,他逗自己的模样,他的小执着,他的温柔他的笑容……我都能记得,并且很喜欢见到这样的他,很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那这是朋友间喜欢的感觉,还是男女之间喜欢的感觉。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沈婧想着想着,觉得脑袋昏沉沉,终于扛不住沉重的眼皮,睡了过去。听着耳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莹才叹了声气,挪了挪身子,靠近沈婧。她把脑袋抵着沈婧肩膀,轻叹,也逐渐沉入梦中。
——为什么神不能如我的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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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婧睁眼没见着沈莹,竹屋就这么小,也没找着沈莹。等她吃完早餐,沈莹也没出现。想着她可能去了凉亭,她也赶往凉亭。只是凉亭空空,无人,沈婧开始担心了。虽然从小住在这,但是生活的范围就这么大,再深处点的地方,都没进去过。
沈婧想着往回走,说不定那丫头在哪棵树上跷着二郎腿。可刚踏出一步,背后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沈婧,既然来了还去哪呢,巳时都到了。”
沈婧转身,往阎宸逸的屋子方向望了望,“你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就一个转身而已。”
阎宸逸走到沈婧面前,“当然是一步步走到你面前。不过,你人都来了,咋还想溜呢。”
得赶紧转移话题,他才不会承认他用了特殊方式过来。否则,人还没到手,反倒被吓跑,那就功亏一篑。
沈婧一脸着急,“沈莹,见到她了吗?今早起床就没找着她,还说带她一起去看花呢。我再走回去看看,可能是我看岔眼了”
阎宸逸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放心,她和李毅杰在一起。今天就我们俩去看花。”
沈婧心里的焦急感渐渐平复,但紧张情绪却涌上来了,“就我们两人?”
阎宸逸笑着点头,“对,走吧。”
沈婧任由阎宸逸拉着自己的手腕,自己就落在他后面,仅一步之遥。阎宸逸放慢了脚步,俩人成了肩并肩。越往深处走,树木更加茂密,阳光透射得少。他趁势握住了她的手掌,来了个十指相扣。
美名其曰:小心,别被树枝绊倒。
两手十指相扣的一瞬,沈婧是呆愣的,然后脸发热发红。她使了劲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对方手劲比她大多了。
“松、松开。男、男女有别。”
瞧这结结巴巴的拒绝,逗乐了阎宸逸。
“无碍。”他扬起十指紧扣的手,“你要是走丢了,我去哪再找个人赔给你妹妹。”
瞧着被举起来的手,沈婧不自觉移开了视线,也不再挣扎了。可脑子开始活跃起来,沈莹昨晚的话在脑里飘来飘去。她的视线不自觉游移到阎宸逸的侧脸、脖颈、肩膀、手臂,最后停留在十指相扣的手。
他的手指动了动。
小兔子受惊了,慌乱得移开了视线。两眼直视前方,只管迈开腿走。
阎宸逸瞧着她红扑扑的侧脸,嘴角禁不住上扬,这兔子不禁逗。
刚走出东林结界,就瞧见一大片的矮树木。一条小道,沿着边上的树木,伸向深处。瞧着,像是植物园。
阎宸逸松开了她的手,指着前面百来米处的高山,瞧着有些许陡。“那片花丛就在上边。”
沈婧抬头望向那座高山,那里的阳光很亮,看起来很温暖。“你比我来得晚,怎么就知道这有花丛?”
阎宸逸心道,这还是托了土地爷的福。
土地爷说:传闻,长在一处悬崖上的园子里,种满了一大片的曼珠沙华,那可是黄泉花。每到花季就会开得红彤彤,像是吸食了地底下的血肉,才使花开得妖艳绝美。本以为是地府一时不察,让这花私自上凡间。但却传出更惊人的秘密,有妖见过鬼王上去。久而久之,园子是鬼王的地盘,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奇就奇在这园子偏偏没有划入东林结界,并且没有石阶可上。
他和李毅杰去探过路,发现石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两边展开。当时他们并没有碰任何东西,还是李毅杰察觉到端倪。m.χIùmЬ.CǒM
那块玉正好亮着点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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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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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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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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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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