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都惊讶地看着她,贵妃骑射好他们不意外,但这位莺贵人,怎么看都只是弱不禁风的美人,连弓箭都提不起。
裴翦回头看自己妹妹,贵妃眼睛一直盯着微莺,嘴角翘起,似乎志在必得。
于是裴翦就放心了,收回目光时,不经意瞥见皇帝。
皇帝坐在马上,攥紧缰绳,苍白的手背迸出青筋,人紧紧绷着,比美人手中弓弦绷得更紧。裴翦鲜少见过帝王如此失态,这位韶华之龄便走向帝位的少年向来隐忍,君心万重。
当年先帝听宫太后的枕头风,想要废掉少年,把帝位留给庐陵王。那时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坚定的护太子党,只听从先帝命令,并不想插入争嫡之中。
不曾想,有日东宫太子亲自拜访,与父亲在暗室说了一下午,再出来时,父亲便已成为不折不扣的拥皇党。
他并不知道父亲与太子说了什么,只是突然记起,那天来的不止小皇帝一人。
与小皇帝同来的,还有个撑伞的女人,素裙荆钗不掩国色,娉娉婷婷撑伞走过一树繁花。听说是帝师,来自南海,一直跟在小皇帝身边。
当年的皇帝也远没有这般阴郁苍白,还十分爱笑,少年意气,骄傲肆意。
裴翦去暗室给几人端茶送水时,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少年席坐在地,微偏过头,看着他的先生微笑,笑容十分缠绵。
后来听说太子出行,行宫燃起一场大火,再后来……帝王便鲜少再笑过了。
裴翦想起往事,走神片刻,忽听一阵惊呼声,才发现短短片刻,那五箭已经射出四箭,插在箭靶中心,白羽微微颤动。
微莺骑着马,取出最后一根箭,弯弓,拉箭,箭出,中靶,一气呵成。
熟练得让裴翦都赞叹不已。
她驭马转身,重新回到贵妃身边,很无奈地看着她。
贵妃:“我就知道你能行!”她搭在微莺肩膀:“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女人!”
周围大臣本来在惊叹后宫卧虎藏龙,听到贵妃这句话后,纷纷像见鬼一样看着她们,又看看旁边隐忍不发的皇帝,心中默默为可怜的陛下掬一把同情泪。
他们陛下,真的太苦了,呜呜。
裴翦又取出五支箭,问蓬立果:“使者大人,来吗?”
蓬立果额头冒汗,想起刚才气定神闲如闲庭信步的美人,纠结半天,才说:“我、我手疼。”
裴翦哈哈笑两声,对使者的身体表达慰问后,又扭头问其他大人:“诸位大人有想来射箭的吗?”
大人们摇头,也不好意思再上前:“我们手疼,哈哈,手疼。”
于是这场围猎在大家都手疼中落下帷幕,皇帝让太医过来给每个人都发一帖膏药,以体现对诸位爱卿的关心。
马上就是蓬立果离开盛京的日子。
微莺站在宫道等待,没多久,一个小太监贼头贼脑走来,看见她,眼睛亮起,小跑过来:“贵人,你嘱咐的东西我找到啦!”
小六子从袖中掏出几卷地图,说:“这个金发鬼果然有歹心,把咱们边境地图都画出来了!”
微莺接过地图,瞥了眼,要嘉奖他一盒东珠。
小六子连忙摆手,“咱们为国效力,不要奖赏,”他搓搓手,期待地看着微莺:“贵人要是想奖,可以给咱家一个护身符吗?”
作为一个撞鬼专业户,小六子对金银财宝没有丝毫想法,叹气道:“这个女鬼,怎么连太监都不放过呢?”
微莺嘴角抿了抿,微微笑起来,随便给他用朱砂画一张符,小六子就千恩万谢地接过走了。
她走原书上的剧情,找到皇帝,把地图交给她,并说明北厥的目的。
说了半天,却发现皇帝歪在榻上,撑头看着她笑。
微莺:“陛下?”
皇帝发出声极轻的鼻音。
微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
云韶歪歪脑袋,含糊说道:“听到了呀,嗯,北厥?唔不是北厥吗?”
微莺往前一步,“劳烦陛下把我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云韶本来懒懒坐着的,听她的话,自觉坐正,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点着衣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她垂着眼皮,目光落在微莺的鞋上,抿了抿唇。
一副心虚的模样。
微莺反而不好说什么了,把地图送过去,说道:“就算收走这些地图,蓬立果按照记忆也能重新画出来,地图上记载大盛的山川地形,若是让北厥知道……”
云韶拉回心神,放在正事上,看着地图,笑道:“莺莺不要怕,这样的地图,他若想要,去盛京书店三枚铜钱就能买一张,还比他画的要更详尽。至于真正的边关要塞,险隘之处,自然是不会让他看到的。”
微莺有种被预判了预判的感觉,顿了下,问:“陛下早就猜到了?”
云韶微笑:“先生教过我的,先生忘了吗?”
微莺:……
云韶又道:“先生的每个字,我都永世不忘,”她凑过来点,身子稍稍往前倾,松垮的衣领里露出截半遮半掩的锁骨,“先生说,兵者诡道,故布疑阵,暗度陈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微莺挠了挠头,看来自己从前真的在很用心地教皇帝耍阴招算计人呢。
云韶继续说:“先生还说,”她顿了顿,耳根微红,咳嗽两声,换了个声音,柔声道:“只是你现在年纪太小,等到大了,我再教你点只有大人才会的东西,也不是不好。”
微莺后背冒出冷汗,默默往后面退。
狗皇帝,又来了!她当年必不可能这样说话。
狗皇帝绝对是瞎诌的!就是馋她的身子!
云韶眼中笑意越浓,静静看着她,直到微莺转身离开,长腿迈出殿门,被殿外阳光剪裁出修长纤细的轮廓,身上披层浅金的霞光。
云韶撑着头,轻声说:“莺莺待我总是好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微莺离开后,云韶召见裴翦和宫鸿波来商议此事。几人聊了一会,决定让太监把这几张无足轻重的地图还回去,以免打草惊蛇。
如今大盛民殷国富,海内一心,裴老将军也还在边疆镇守。天时地利人和,大盛三者俱占,早已非当年积贫积弱之国。
敌要战,我便战便是了。
商讨完对策,两个国之栋梁准备退下。
皇帝突然喊住裴翦:“爱卿,听说你宴席上泼了使者一杯酒?”
裴翦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请罪:“是臣酒后失仪,请陛下治罪。”
宫鸿波袖手旁观,在旁边看戏。
皇帝摆摆手,笑起来:“听说是使者出言对贵妃不逊,你才泼酒的?”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落在宫鸿波身上,片刻,她微微笑道:“这样很好,裴卿,你是个好人。”
莫名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裴翦一头雾水地离开养心殿。
他想和宫鸿波商量一下北厥的事,回头却见国舅爷脸色阴沉,负手站在白玉石地面上,不知在想什么。
“国舅?”
宫鸿波看他,阴沉沉地说:“裴卿,你是个好人。”
裴翦:???
宫鸿波沉默许久,才说:“你与贵妃很好。”
裴翦这才听明白一点,心想,难道国舅和太后关系并不大好?但他不敢说太多,只笑道:“毕竟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能不亲吗?”
宫鸿波摇头,道:“世上并非所有的血亲都如你们一般。一旦牵扯到权力,不管多好的感情,最后总要……唉……”
————
使者哭唧唧地离开大盛后,微莺和萧千雪同时被封为美人,恢复平时的生活,开始愉快地在宫中左右乱窜。
宫中传皇帝新政,和国舅有了不小的矛盾,太和门外时常听见大臣们的喧嚣吵闹声,但这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依旧是天天去贤妃那蹭饭,去贵妃家泡澡的快乐小傻逼。
春日将尽,天气越来越热,卷起的风里都带着热浪。
微莺开始嫌热不出门了,缩在放着冰的宫殿里,与萧千雪一起看话本。
按照宫廷惯例,一月以后皇帝就要带着妃子和大臣去避暑山庄避暑,度假兼职处理国事。皇帝一共会带四个妃子去,平时大家都很踊跃地争取这个名额,但最近新政进行到白热化,去年连秋狩都取消了,今年也不一定会去避暑山庄。
萧千雪捧着杯**酪,说道:“但我还是挺想去的。”
微莺:“放心,你会去的。”
萧千雪眨眨眼:“莺莺,你这都知道啦?是偷偷算了一卦吗?”
微莺知道自己半仙的名号是脱不掉了,倒也乐见其成,笑着说:“是啊。”
在原书里,这时女主和皇帝已经在摘星楼上定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恩恩爱爱羡煞旁人,最后在避暑山庄达成生命的大和谐,然后一发入魂。
微莺回顾剧情,身子不自觉抖了两下,很想知道女主是怎么和同为女子的皇帝达成大和谐又一发入魂的。难不成这还是个玄幻世界?
她把系统叫出来:“统,如果我不掺手原剧情,女主不会怀了皇帝的崽吧。”
说着,她摸摸后颈,“难道这还是个abo世界,那我不是个绝世大猛1!快帮我看看,我脖子后面有什么腺体没有。”
宫斗姬:“……你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这是个很正常的世界,不会有你想的那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微莺表情有些失望:“嗷,那告诉我,为什么女主会怀孕?”
虽然这个崽到最后还是没了,古早文套路,流产是女主黑化的必经之路。
她瞪圆眼睛:“难道女主绿了皇帝?”
宫斗姬:“没有绿。”
微莺还是好奇:“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
宫斗姬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收到的资料既没有说女主绿了皇帝,又没有说这个世界不正常。想来想去,它叹气:“你就当是个bug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bug。”
微莺想想也是,皇帝男装大佬这种事,书上根本没有说。
如果按照正常的设定来,狗皇帝是个男人,那女主怀孕流产黑化之类,其实是很熟悉老套的剧情了。也许连作者都不知道皇帝是个女人吧!
萧千雪突然开口:“莺莺,你脖子疼?”
微莺放下手:“不是,我在找一个隐秘的机关。”
萧千雪来了兴趣,放下被冰得凉凉的杯子,也摸自己的脖子,“什么隐秘机关,我也有吗?!”
微莺把她头发挽起来,盯着少女光滑白皙的后颈,看了半晌,才失望地想,这个世界真不是什么abo世界。
萧千雪:“我后面有没有,有没有!”
微莺摇头,“没有,唉。”
萧千雪不明所以,但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也跟着叹气:“唉——莺莺,你唉什么?”
微莺:“你不懂。”
萧千雪又问:“快转过身,让我摸摸你那个隐秘的机关!”说着她就伸手到微莺的脖子来摸,刚捂过**酪的手冰凉冰凉,让微莺后颈起一小层鸡皮疙瘩。
萧千雪专注地看着她的脖子,“在哪在哪?”
微莺连忙躲过去,顺手抢了她的**酪:“算了吧,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说完,她看眼萧千雪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弯下身,仔细瞅了瞅。
萧千雪缩了缩身子:“莺莺,你想干嘛?”
微莺把乳酪喝完,平静地说:“想怎么守护你的肚子。”
避暑山庄的四个随行妃子的名额向来是由皇后定的。
微莺去找长春宫的时候,皇后正在桌前,和贤妃一起讨论这件事。
越清辉思忖道:“上次是贵妃和你一起陪陛下去的,这次,太后已经发话,宫婕妤与淑妃一定要去,剩下两个……”
崔梧说:“不如便让莺贵人与萧贵人去吧!”
她不知想到什么,掩唇轻轻笑:“她们两人关系向来要好,又是和宫婕妤同时入宫,陪着陛下去避暑山庄再好不过。”
越清辉想想,“陛下向来喜欢她们,只是,若她们也去,无人可帮陛下分忧看折子了。”
崔梧怂恿皇后:“皇后姐姐,便让她们去去嘛,况且我瞧她们经常去养心殿,想必是侍奉很好,让陛下很是满意。”
越清辉仍在犹疑。
贤妃又说:“陛下也会喜欢的,皇后姐姐,就让她们去吧。”
越清辉看着她,她不自觉脸红起来,低下头,为自己一时的激动而赧然。但是一想到莺莺和千雪去避暑山庄戏水,贤妃又觉一阵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想想就很激动呢!
有贤妃说话,微莺到长春宫后,还只是表达自己想与萧千雪同去避暑山庄的意思,皇后朝她微微一笑,很慷慨地同意了。
避暑山庄在盛京附近的遥川,东临湖泊,西接山林,每至夏日山光水色,凉风习习,历代帝王来此避暑偷欢,躲过天上的炎炎烈日。
微莺和萧千雪同坐在一架大马车内,启程前往避暑山庄。
马车中心有放冰的冰鉴,车中气温比外面要低,很是凉爽宜人。
微莺坐好,从冰鉴里拿出几块冰镇西瓜,和萧千雪刚开始啃,车门又被推开,淑妃带着宫贝奴上来了。
马车很大,坐四个人依旧很空荡,宫贝奴瞪她们一眼,和姐姐到中间的座位坐好。
气氛一时变得很沉默,只有中间的冰鉴锲而不舍地向她们输送冷气。
宫贝奴先忍不住率先挑衅:“哼,也不知道你们走什么狗屎运,居然也能被选着陪陛下一齐去避暑山庄。”
微莺和萧千雪看着她,没有说话,专心“哼哧哼哧”地啃瓜。
宫贝奴:“是给皇后娘娘什么好处了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你们两个刚入宫的来。”
微莺/萧千雪继续啃瓜:“哼哧哼哧。”
宫贝奴看她们的吃相,鄙视道:“以前至少会有一妃陪着的,今年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妖魔鬼怪。啊,姐姐你拧我干嘛!”
淑妃气得拧宫贝奴手臂,沉着脸说:”你骂谁歪瓜裂枣,我不是妃位吗?”
宫贝奴小脸皱巴巴地,好半晌才说:“忘、忘了你嘛。”
淑妃:……就很气。
微莺/萧千雪还在吃瓜:“哼哧哼哧。”
宫贝奴揉着手臂,继续自己的传统嘲讽技能,嘲讽着嘲讽着,忍不住问:“真的这么好吃吗?”
微莺:“是呀,来一块?”
宫贝奴小脑袋高傲地一转:“我才不要和你们吃一种东西呢。”m.xiumb.com
萧千雪:“哼哧哼哧。”
宫贝奴骂道:“粗俗!”
微莺:“哼哧哼哧。”
淑妃默默打开冰鉴,拿出两块冰镇西瓜给妹妹。
宫贝奴:……哼哧哼哧。
皇帝一身宽松便装来到马车前,想要上去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哼哧哼哧”声。她微蹙起眉,眼里浮现淡淡的疑惑,看向福寿。
福寿也很茫然,听动静,像是车里关着好几头小猪崽一样。
他狐疑地看向旁边小太监,小太监说:“是几位妃嫔在里面呀。”
皇帝摁住眉心,脚步微顿,打开车门往里面看去,四个女人捧着瓜抬头,哼哧声戛然而止。皇帝看着她们同步的动作,突然又有一种身为橘外人的悲伤,于是重新关上车门,在一片哼哧声中,选择换了一架马车。
好难。
她默默叹气。
避暑山庄风景如画,有大片荷池,莲叶亭亭,西边还圈出一片围场,供皇帝等人骑马射箭。
微莺和萧千雪住在烟波殿,靠近围场,旁边又是一片映日荷花。
她们早上跑到围场骑马射猎,热了就回宫赏荷钓鱼,过得滋润得不行。更滋润的是,皇帝的正殿离这里有段路程,不用看到皇帝在眼前瞎逛了。
淑妃故意让她们住得偏远,不想两人借着这个功夫再次得到皇帝宠幸,但这样对微莺来说更好,她守护萧千雪的肚子就更方便了!
这几天微莺又发展出另外一项技能,钓鱼和做菜。
她拿着鱼竿,躺在躺椅上,帷帽遮住阳光,懒懒坐在荷池前。一根鱼线垂落至水里,随风拂动,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萧千雪蹲在小马扎上,“莺莺,动了动了,是不是有鱼?”
微莺瞥眼:“嘘。”
萧千雪捂住嘴,立马不说话了。她最近发现,莺莺简直是座宝藏,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莺莺不会的东西,居然还会钓鱼,烹鱼也是一把好手,宝藏女孩,她爱了!
不过今日微莺没有钓上什么鱼,钓着钓着,她眯上眼睛,不自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萧千雪小脑袋靠着她的躺椅,也睡得正香。
微莺伸个懒腰,把萧千雪喊醒,一起回烟波殿吃饭。
萧千雪不甚清醒,打着哈欠说:“呜啊,今天好困呀,这种天气最适合困觉啦。”
微莺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表示赞同,突然,她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前面栏杆旁美人靠上睡着个人。
美人靠只有窄窄两掌宽,云韶侧身躺在上面,手枕着头,半截金丝绣牡丹的雪白衣袍拂在地上。阳光穿过栏杆照亮她的半张脸,给原来白皙如乳的肌肤,镀上抹蜂蜜一样的暖黄。
这一秒,微莺突然想到了牛奶和蜂蜜,觉得很香。
但是她下一秒就清醒过来,拉着萧千雪转身走。
萧千雪:“陛下睡在那里,不会难受吗?陛下在烟波殿这里,不会是来找我们吧!”
微莺抿唇,没有说话。
身后传来响动,皇帝睡眠极浅,听到声音已经醒来,眼里还散着睡意朦胧的光,却在看到她们的背影时,漫起一丝柔和的笑,轻声唤:“爱妃。”
萧千雪强行把微莺按着扭过来,傻笑着和皇帝请安,然后问皇帝为何睡在这里。
云韶被坚硬的红木美人靠硌得腰酸腿疼,便继续倚坐着,长腿伸直放在前面的阴影里,身子往后靠,没入阳光中,身后是娉婷的莲花与粼粼的水光。
微风从莲花池吹来,拂起她散在颊边,睡乱的头发。她微笑着说:“只是在等你们,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
说着,她便起身朝两人走来,刚站起来的时候脚还有点麻,扶住栏杆才站稳。等了片刻,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微莺突然觉得慌乱,稳了稳心神,就甩出一张“事与愿违”。
皇帝本来在朝前走的,突然身子一震,迈出腿,慢慢往后面退了一步。
她皱起眉,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萧千雪瞪圆眼睛,小声问:“莺莺,陛下又开始奇怪的锻炼方式了吗?”
微莺拢着袖:“也许吧。”
皇帝退了几步后,意识到不对,又遇到那天的怪事了。她闭目想了想,自己想要往前却往后退,那只要幻想往后走,岂不是可以向前行?
她重新睁开眼,尝试心中想象自己往后退,然后她的腿自然而然伸出,往前面走了一步。
果然如此。
她看着微莺,嘴角噙起抹势在必得的笑,重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微莺:!!!
怎么肥事,她变聪明了!
宫斗姬:……你调.教得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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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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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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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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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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